作者：临葭
做笔录的过程很轻松，庄深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警察告诉他：“犯罪人放在地上的相机差不多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沈闻松懒地坐着，问了一句：“范盛成年了吗。”
警察马上转身，毕恭毕敬道：“未成年，但这件事他是主谋，且用他人的不雅照片威胁、有前科，至少判八年，具体判刑要等全部调查后才能定下来。”
沈闻点了点头：“记得查查他家里。”
警察：“是。”
庄深的点滴吊完，护士过来帮他拔针，给他说了一些手部的注意事项。
庄深手受伤，想翻墙回去不太现实，跟着沈闻回了他家。
不知道是不是药劲还没过完，庄深身上依旧有些软，且犯困。
回去车上，他脑袋掉到沈闻肩上被自己惊醒，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没有一点防备。
庄深刚想把自己的脑袋移回去，一只手轻轻地放到了他头上，把他按回去。
沈闻偏头看着他，说：“睡吧，叫了叫你。”
庄深挣扎着起来：“不用……”
“怕我把你卖了？”沈闻声音轻懒，带着点调侃，“放心，你身上肉少，卖不了多少钱，我不废这功夫。”
庄深话堵在嗓子里，干脆不再说话，靠在他的肩膀上没动。
车子开得很稳，空调暖洋洋的。
庄深闭上眼睛没多久，就陷入了睡眠。
等醒来时车子已经停在楼下，庄深揉了揉眼，步子发软回到沈闻家里。
“你先睡我房间，我去隔壁房间铺床。”沈闻打开自己的卧室，“昨天阿姨大扫除，我那床还没睡过。”
庄深看了他的手：“你会铺床？”
沈闻：“……”
他看起来动手能力很差吗？
庄深说：“我手也不太方便，我们一人一床被子，睡一张床就行。”
沈闻没有太快回复，静静地看着他。
庄深居然会邀请他睡在一张床上，相比之前的冷淡态度，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
这种邀请根本没法让他拒绝，沈闻轻轻翘起唇角：“好，听你的。”
或许是因为在车上补了个觉，坐在床上，庄深反而睡意全无。
沈闻从浴室里，往自己床边走去，脚步渐渐慢下来。
坐在他床边的少年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头顶刚吹干的发丝微微蓬松，他低垂着睫毛，面色沉静地看着手机，显得格外无害而柔软。
那是他的床，庄深还穿着他的睡衣。
沈闻突然觉得周围空气有点热，心里莫名有些痒。
他走过去坐在庄深旁边，看了他一眼：“关灯睡觉？”
庄深淡淡道：“你睡吧，我再坐会。”
“睡不着？”沈闻顿了下，想到他之前睡了挺久，也明白了：“我这里有电脑……算了你手不能玩游戏，要不然一起去客厅看电影也行。”
沈闻看着他，在思考庄深能玩什么。
庄深也抬眼看他：“你也不睡？”
沈闻漫不经心的：“嗯。”
他觉得现在莫名兴奋，说不上来具体原因，冲散了他原本的疲倦。
庄深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随便。”
沈闻站起来翻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自己房间：“想看什么？”
沈闻站在庄深面前，他肩宽腿长，身上穿着简单卫衣款式睡衣，浅灰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很温暖。
庄深盯着他，说：“想看你画画。”
“看我，画画？”沈闻不明所以，自己愣了一下。
“你不想画就算了。”庄深移开视线。
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下意识就说出了口。
庄深有些不太满意他冲动说出口的话。
沈闻盯着他皮肤上被睫毛压下来的一小块阴影，没忍住勾着唇角笑了：“当然可以，去隔壁房间。”
画室里的空气微凉，沈闻将放着画笔的桌子往旁边收了收，问他：“想看我画什么？”
“随便。”庄深淡淡道。
他就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沈闻懒洋洋地站着，灯光给他铺上一层冷白的弧光，他眼里带着笑：“随便什么都行？”
庄深随便让他画，说明也不是来学画法，而是只想看他画画。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沈闻拿着画笔的手都紧了紧。
“要不……画你自己？”庄深见他没动，因为在等他的答案，绞尽脑汁想了个答案。
沈闻手下一顿。
“你应该没画过自己。”庄深带着理由道。
沈闻：“……”
他怎么画自己？
庄深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以对着照片画，只要是你自己的都行。”
沈闻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行，都听你的。”
他点开手机翻了翻，又把手机递给庄深：“你选一张想让我画的。”
为了让庄深开心到底，他可真是好得没话说。
庄深看到他手机上的图库。
最顶上图库的主人是个女人，带着墨镜的自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挺瘦，应该长得很漂亮。
底下的照片几乎全是小孩。
最底下有一张，是被护士抱在怀里拍下来的照片，小婴儿脸瘦瘦的，皮肤带着刚出生时的红潮，眼睛都睁不开。
……这是沈闻小时候？
那这个图库的主人应该就是沈妈妈。
庄深点开慢慢往一旁滑动。
半小时后，沈闻靠着桌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还画吗？”
他差点忘了自己是过来画画，进度停在了庄深选照片上。
这个架势刚才就应该让庄深乖乖坐在床上，给他看手机就行。
庄深嗯了一声，又选了一下，才翻出一张：“这个。”
沈闻垂头一看。
那是他小学时候的照片，当时在射击馆里第一次玩射击，脸庞稚嫩，侧头看着目标的神情很专注。
看着上面过分稚嫩的自己，沈闻接过手机，悠悠地想，他可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同桌，连这种照片都愿意给别人看。
沈闻画画很快，他就画了张速写，加了点阴影，三十多分钟就画完了这张画。
他侧头一看，庄深坐在后面的小沙发里，头偏向他这边，眼睛合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沈闻擦着手指，有些无奈地走近。
庄深没有察觉，整个人都很放松地靠在沙发里，落在沙发上的手松松地张开。
灯光下，略为宽大的领口里，显出清晰的锁骨轮廓，身形清瘦。
“庄深？”沈闻走到他跟前，轻声叫了一句。
沙发上的人没反应，沈闻能清楚地看到，庄深搭落在皮肤上的睫毛，挺长挺卷，睫毛精这个称呼名至实归。
沈闻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静静看着他，都觉得空气有些热。
他凑近了，声音又大了一点：“同桌，起来了。”
庄深睫毛颤了颤，但还是没醒。
沈闻打量了片刻他的脸，想着就这么把他叫醒会不会挨庄深一巴掌。
庄深呼吸轻微，睡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毫无防备的小孩，卸下一声冷漠之后，柔软得不可思议。
沈闻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所展露出来的样子打动，他伸出来手。
动作轻柔地勾着他的腿弯和后背，将人抱了起来。
刚站起来走了两步，怀里的人动了动，似乎挣扎着要起来，沈闻低着声音，语气带着安抚：“别动，我带你回房。”
庄深似乎听出他的声音，靠在他肩上，继续睡，挺安静。
锁骨上传来绵长的温热气息，沈闻喉结动了动，突然觉得有些渴。
那一瞬间，他突然懂了为什么之前会觉得热。
不是因为空调温度太高，而是因为某个人。
*
清晨，生物钟叫醒庄深，庄深下意识睁开眼睛，想要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腰上搭着另一个东西。
有热度的、还有些重量，摸起来很结实。
庄深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脚，猛地将身上的东西掀了下去。
“操？”
庄深听到一声微微沙哑、困倦又疑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