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杀敌不及茶艺满级 第3章

作者:乌色鎏金 标签: 年下 强强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此刀重达八十余斤,非猛汉不能驾驭。但一旦抡起来便有开山劈石之神威,劈碎个把盾牌根本不在话下,砍人脑袋更如削瓜切菜般容易。若于战场上挥舞此刀冲刺起来,便如旋风过境,根本无法抵挡,曾令中原守边将士们无比头疼。

但自数年之前榆林关大捷后,卓钺便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这把劈骨刀了。可怎么会在此时,在这里——

进来的那异族大汉手提劈骨刀,一边桀桀大笑,一边将挨个草垛粮车都砍了一遍。小嘎垂头缩在一旁,却被另一大汉一把揪了过来,大声斥问:“什么人!”

“帮工的。”小嘎低声道。

胡族大汉冷哼了声,一声呼哨,一干瘦的中原老者被人一脚从门外踹了进来,跌倒在地上连连呼痛。那大汉斥骂一声,又照着老者身上踹了几脚,指着小嘎问道:“帮工?”

“是……是……军爷饶命。”中原老者吓得提泪横流,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这儿真没人,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藏中原士兵,求军爷饶命……”

胡族大汉撇了撇嘴,正掉头欲走,却又瞥了眼缩在一旁的小嘎。他眯起眼睛,忽然用草原话叽里呱啦地说了句什么,而略通此语的卓钺听明白了,他问的是——“草原人?还是中原人?”

在几人灼灼的瞪视中,小嘎沉默了下,低声道:“我娘是中原人。”

一阵大笑骤起。几个异族大汉不干不净地骂着“杂种”,伸手搡了下小嘎,小嘎被推得几个踉跄却也没吭声,只是佝偻起肩膀垂头不声不响地站着。

他那安静臣服的模样似乎颇讨大汉们的欢心,他们又大骂了几句“猪狗中原杂种”,照着小嘎脸上狠狠啐了口,方趾高气扬地阔步出门而去了。

待沉重的脚步声渐远,小嘎方抬手用力擦去了脸上的浓痰。地上的老者仓皇起身,踉跄冲过来一把拉住小嘎的袖子,凄声哀求道:“小哥,你也看到了,我这儿实在藏不下你们了,你们赶紧走吧。一会儿这些粮食他们都要拉走,那时候要是发现这粮车草垛里藏了东西,小老头我这脑袋也别想要了啊……”

“我知道。”小嘎拍了拍他,“我们这就走。”

柴门关上,张老黑一脚踹开面前草垛,大步出来骂道:“受这臭气,要不是哥几个人少,直接干他娘的就完事儿了——”

小嘎皱眉冲他比了个“低声”的手势,过去探手伸入刚才被异族大汉砍过几刀的草垛里,却见在草枝缝隙之间雪锐的寒芒一闪,竟乍然泻出一片刀刃兵器的冷锋!

卓钺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终于彻底想起来了。

那厢小嘎在整理着粮车上用来遮掩的草垛,却被飞身而下的卓钺一把抓住。却见他双眉紧锁,瞳孔剧烈收缩着,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今年是哪一年?”他颤声问道。

小嘎一惊,似乎不知卓钺从何而来的这一问。但因一向对卓钺的所言所语令出即行,微一停顿后还是老实答道:“洪武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

他身中一箭,毙命倒地。再次睁眼醒来,竟回到了三年之前。

因时间过去得并不算长,“洪武二十五年”和“济阳镇”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终于让他清晰地想了起来。

这年札干撕毁边境合约、大肆南下,这支悍勇的草原军队如同许久未曾见荤的饿狼,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仓皇、血流成河。中原军队养尊处优已有几十年之久,边防废弛,乍和草原军迎头对上自然不敌,节节败退。他们先后失了辉县、榆林关,前几日又狼狈从关隘新平堡撤离,落荒退入应州。

卓钺作为小旗,手下不过十几人,却要护送几车的辎重,且战且退之际和大部队失散。途径济阳镇之时,被札干追兵困在了城内,旁边也已只剩张老黑和小嘎二人。

回忆汹涌如浪兜头盖脸而至。卓钺恍然站在原地,几乎分不清这究竟是个死后的梦境,还是真实的世界。

那边张老黑从车里抽了把刀出来,狠狠往地上啐了口,狰狞道:“藏着也迟早被发现。依我说,直接杀出去,干他娘的就完事儿了。”

小嘎冷声道:“我们只有三个人,还有四车的辎重。”

“辎重?到了这份儿上还要什么辎重!”张老黑怒道,“你看那帮当头的,谁不是腿一夹马窜得比谁都快?咱们能把小命给保住就不错了!”

小嘎抿紧了嘴没有吭声,将目光投向了卓钺。

“看他干什么!你看他蒙了吧登的,连今年是哪一年都记不得了,管个屁用。走吧,一人拿把刀——”

“不行!”卓钺脱口而出。

张老黑猛地住了口,怪异地看着卓钺。卓钺疾步来至窗边,将窗子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屋外嘈杂的声音顿时传入三人耳中。凌乱急促的马蹄往来奔腾,伴随着兵刃相撞的铁器之声,令人胆寒。札干人张狂的大喊吆喝,和城中百姓的哭喊求饶声混成一片,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卓钺深吸了口气,努力按捺下狂跳的心脏,侧目向外细看。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有个骑着马的札干兵挥着鞭子,正抽打着一队踉跄而行的百姓往一边驱赶。有哭喊的孩子逃出队伍,又被士兵们一脚踹倒在地,孩子的母亲喊得声嘶力竭却被自己的丈夫紧紧按在怀中。

那呼救哭喊声跟把刀子似得,磨着卓钺的神经。但他绷着一口气,双目迅速在街上搜索,脑中飞快想着对策。

便在此时,他看到了那个人群中的小孩。

这孩子虽穿着草原人的裙服,但浑身却已肮脏不堪,鞋子腿脚都裹满污泥,连衣服都破成了条缕。偶尔警惕抬头时,露出的半个侧脸轮廓深邃,瞳孔翠色闪烁。当街的札干士兵看到他时也都有些迷惑,但看看他的长相,又看看他的衣着,最终还是没有用鞭子驱赶他。于是这孩子便抱紧了臂膀,佝偻着背立在街上,被左奔右逃的中原人和横冲直闯的札干兵之间不住踉跄,像个迷失的羊羔。

卓钺隔窗紧盯着他,忽然之间福至心灵,心生一计。

“小嘎!”他猛地回身,一把拉住小嘎低声交代,“看到外面那孩子没,把他悄悄带过来。”

小嘎探头一看他指的人,微一颔首,无声地飞身出了草房。

只要是卓钺说的话,小嘎从来不会有半句异议,哪怕是站在悬崖边儿上让他往下跳他也不会有半点迟疑。可张老黑就不一样了,他迷惑地在一边看着,冲卓钺问道:“你这是整什么花活?”

“札干人明显刚刚入城不久,还没来得及将百姓们赶在一处,挨个搜家。此时咱们趁乱混出城去,还有机会!”卓钺飞速过去,将放在草垛上的几片油布抖开,盖在了他们伪装成粮车的辎重车上,“外面那孩子明显是草原人。咱们伪装成草原商客,或许可以安全地把这些东西都运出去!”

“你疯了么!”张老黑大怒,一把拽住卓钺,“凭咱们几个空手逃出去还有可能。可你若带着几车辎重被人发现了,便会被整个城的札干人围剿!你是要让兄弟们为了这些东西都把命搭上么!”

卓钺被他铁钳般的手攥着,脑子里那根“嗡嗡”直响的弦绷得更紧了。

第3章 走马灯

是啊,若这只是个走马灯般的噩梦,他又何必费这么大心思改变过去?静静在一边站着,任事态如从前一般发展不就好了吗?

当年也的确如张老黑所说,他们扔下辎重后轻轻松松地便躲过了札干人的包围,毫发无伤地逃回了营地。

可他也清晰地记得后续的事态发展。

那个刁滑奸诈的总旗,明明在敌军来时跑得比谁都快,却偏偏要苛责手下们没有护送好粮草和辎重,将军队损失惨重的源头归结到了他们身上。他们满心怨愤却又申诉无门,白白挨了三十大板,还要被其他不明真相的兵将们鄙夷。时间过去好久之后,他们身上还背着“逃兵”的恶名,去炊营打饭时拿到的都是混着泔水的臭菜烂汤。

卓钺一生最是心高气傲,走在路上被人斜一眼都忍不了,却白白受了这番没来由的冷眼和嘲讽。那股子如鲠在喉的闷气,让他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阵恶心。

甭管这是场噩梦还是个回忆,他反正是不要再经历一遍同样的结局了!

“不过是几个札干蛮子罢了。”卓钺一把甩开了张老黑的手,冷然呛道,“你是打了场败仗就丢了魂儿?连这种小场面都开始胆怂?今天我还偏要带着这几车东西一起走了,我还偏说咱们就能平平安安地出去。你敢不敢跟我赌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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