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色鎏金
卓钺信手挥了挥,转身便走开了。
那美伎跟在他后面,正小跑着要上去搀扶,却被郦长行侧步挡在了前面。
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一群九尺壮汉里不显个头 ,往一个女子身前一站时却已是压迫感十足。那美伎抬头看了他一眼,瞬间便被那双凝了冰凌的双目吓得一个激灵,悄悄撤了一步。
郦长行淡淡地盯着她:“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呀……”
郦长行不吭声,静静地盯着她。
美伎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几乎要被他的目光刮下一层皮来。
“我、我就问军爷是从哪儿来的,他说是北方边境人……我说那地方应该十分壮美吧,他点点头,后来就不吭声一直在喝闷酒了……”
郦长行扬了扬下巴:“那你们现在要做什么去?”
“……楼上有单居的雅间,我想为军爷单独弹首曲子。”
郦长行嗤笑了声。那美伎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低下了头——她私以为自己也算姿容出众,可不知为何这少年看自己的目光,却充满了冷漠和鄙夷,仿佛在看一摊腐臭了的烂肉。
“你按我说的去做。”郦长行幽深的瞳光望向了卓钺离开的方向,声音暗沉了下来,“我就饶你这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高能预警。(说大事专用配图.jpg)
第47章 芙蓉衫
卓钺随着小倌的指引,踉跄来至二楼的雅间,瘫坐在竹席之上,闭目长长出了口气。
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今朝有酒今朝醉,如花美眷怀中偎。与那不知疾苦、不知血泪的女子谈笑上几声,再于软红帐芙蓉锦中戏耍上一遭,明日便可策马天涯永不相见了。
可身子里的燥热与紧绷却在一点点褪去。
卓钺不禁暗自苦笑了声——难道真如张老黑那乌鸦嘴所说的一般,自己……没那种想法了?
真他妈的。卓钺翻了个身,长叹了一声。这犊子嘴里说出来的果然没有半句好话,咒他倒是一咒一个准儿。
他重生之后战事便接连不断,没心情也没时间想这事儿。但现在才隐约咂摸出不对来,哪怕是前生最紧迫的时候他也从没有如此静如死水过。
所以,这辈子他是咋了?
卓钺长吸了口气,侧身而躺。
别紧张,别紧张……上一次不行不代表下一次不行,现在没兴趣不代表待会儿没兴趣……啊呸,张老黑这犊子滚出我的脑子!
卓钺烦躁地甩甩头,努力将思绪定格在美人儿的身上。
想想美人那雪白的皮肤,嫩滑得如同羊脂牛乳一般,穿芙蓉色的衫子一定很好看——
等一下!
卓钺猛地睁开了眼。
芙蓉色的衫子?
楼下那女子穿的是浅绿色的罗裙啊,芙蓉色的衫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卓钺长吸了口气,再次紧紧闭上了眼睛。
别想别的,就回忆一下那美伎长什么样。记得她长了张椭圆的鹅蛋脸,一双春水目盈盈的,衬着巴掌大的小脸更是可人。她的头发好像是盘着的?不知道把头发放下来会不会更好看。那一头泼墨似的青丝,手指抚过时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披散在芙蓉色的衫子上时——
我糙!
卓钺你他妈着魔了么!陷在芙蓉色的衫子里出不去了么?!
幸好此时,叩门声打断了他狂乱的思绪。
“进来。”卓钺忙翻身而起,闭目调整了一下。
冷静一下卓钺,你要时刻记住,就算芙蓉色的衫子虽然好看,可穿着它的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你有的他也有、又高又有劲儿一箭能射死一个蛮子的男人!
现在,立刻,马上,把芙蓉色的衫子给忘了。
卓钺闭目深吸气又长呼吸,调息理气,终于感觉脑子里盘旋的画面淡去了些许。他睁眼微微带笑,回头看向进来的人:“你——”
狗日的芙蓉色衫子!
卓钺虎目一缩,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来的姑娘明显不是楼下的那个了,卓钺没细看长相,但身材明显修长高挑了些。她上面穿着件雪色比甲,里面则是一身的芙蓉色衫子罗裙,衣料上缀满了大朵大朵盛开的海棠,裙摆随着款款而行的步伐微微扬起,仿佛有风吹过春盛的花林,盛美又旖丽。
卓钺盯着那一袭裙摆,无力得有点儿说不出话了,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似的在他脑子里转个不停。直到姑娘微微侧身在他身前坐下,他才长叹了一声:“怎么换了人……换人也便罢了,你这衣服能不能换上一件?”
“这衣服不妥吗?”这姑娘的声音倒是很奇特,有些低沉,雌雄莫辨。
“你——算了。”卓钺懒得再多说,索性仰面躺倒在榻上,眼不见心不乱,“别唱什么江南的小曲儿了,草原牧歌什么的会不会?来上一首?”
姑娘没说话,轻轻拨动了两下琴弦,铮然悠长的曲声自她手下流转儿出。卓钺闭上眼睛,仿佛从那琴中听出了白马踏青草、日行九百里的豪情与壮阔。哼唱声随之而来,伴着悠扬的旋律,如同是乘风而行的飞鸟,无拘无碍。
这姑娘的嗓音独特,不如江南歌伎那般婉转,却独有种潇洒沙哑的韵律,正适合唱这种草原牧歌。歌词是草原人的蛮话,卓钺听不太懂,只隐约捕捉到了“生命”“爱”“死去”等零星几个词语。
一曲罢了,卓钺海沉浸在那旋律之中,半晌无法回神。
那姑娘看他不说话,便放下琴悄悄靠了过来,跪坐在了卓钺的身前。她细长优美的手指温柔地抬着卓钺的后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轻轻为他按压起了头部的穴位。
“哎……嘶。”卓钺被她按得浑身一哆嗦,似乎奇经八脉的经络都被捋顺畅了,“你这一手功夫的确是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