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讳疾
“你现在的金丹,不过是六品金丹罢?”那张诡异面具下,少年的桃花眼似微微弯起,“我要助你重结金丹,便要成真真正正的九品金丹才够。”
九乃极品之数,这小世界还从没听说过能结成九品金丹之人——事实上,光是少年口中的六品金丹,已足够让玄掌门内心惊骇了。
玄掌门也心知,在上界中,定然有能结成极品金丹的天纵之才,只他一个小小筑基弟子,怎能放出这种助人重结极品金丹的荒唐话?他心绪极乱,下意识便看向如溯真人,发现如溯也是死死皱着眉,英俊的面庞有些发黑,倒是心中放下了些。
连如溯也忍不了这筑基弟子口出狂言,恐怕多半是假的了。
但那平时机敏又沉着的别之医,却好像病急乱投医了一般,沉声问:“当真?”
谢虚微点头,别之医声音干涩至极,像极了被逼迫至绝路的困兽:“若当真可助我重凝金丹,别之医这条命,从此便归于道友。但凡有令,便是刀山火海……”他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里剖析出来,无比决绝。连谷星听了,都是心中一颤,感觉到了无比的酸楚。
他兄长身为天骄,虽然内敛低调,却从不低身自轻,落到这般田地,当真是退无可退了。
谢虚却是很满意他的表现,微一点头道:“倒不需要你上刀山赴火海,不过是做我的脔宠罢了。”
“……”
殿中一时寂静,别之医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极缓慢地问道:“你、你方才说些什么?”
“不需要你上刀山赴火海……”
“后面那句。”
“不过是做我的脔宠罢了。”
别之医:“……”
悄咪咪跟在谢虚身后的云庚火微歪了歪头,他还年少,听不懂脔宠是个什么意思。紧接着被极欲宗的那些筑基弟子目不忍视地拉了过来,蒙住他的耳朵。
谷星先是目瞪口呆,接着是暴怒无比,他伸出手指着谢虚,气的身子都在打颤:“你这个纨绔弟子,对我哥说什么混话!”他也顾不上别的,就想抽身上去暴揍谢虚一顿。可惜这时如溯恍惚回神,微一皱眉,施法定住了谷星,黑着脸望向谢小宗主,像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如溯当然也听说过,谢小宗主养了个千疼万宠的面首,但也以为是谢虚玩兴大所致。如今见他当真要收拢一个男人,便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谢虚完全没注意到一边的骚乱,那双黑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别之医。
身形清俊的男人先是愤怒,胸中一团郁结,恨不得现在就与那少年同归于尽。但正巧望见那双桃花眼,又觉得少年不似在说笑,而是极认真地对他提出要求——
别之医默然片刻,试图从另一种思路来解读少年的意思:“……你需要炉鼎?”
“当然不是,”谢虚皱着眉,“我要一个金丹期的炉鼎做什么。”言语之间,竟还有些瞧不上的意味在里面。
从四面扎过来的目光,更显得意味深长了一些。
这简直比先前还要更屈辱些。
别之医抖了抖衣袍,眉眼间是深深的厌恶,生硬地道:“那要看你现在能给我什么了。”
谢虚出门前虽往芥子空间中塞了些丹药灵器,但能助人碎丹重结的丹药,却确实未随身带着,仅有一份药方和所需灵药在手,还得送去小药峰才能炼制出成丹,也不能现拿出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他微思索了一下:“除去助你重新结丹外,你想去极欲宗,我可以带你去……连你的弟弟,也能一起去极欲宗晋为内门弟子。”
这一点当真是刺中了别之医的心病。
他在玄水门中,唯一放不下的,不过是谷星一人罢了。
别之医觉得自己当真是疯了,被少年一句话撩拨得心动不已,他哑声道:“你不过是个筑基弟子,竟能代极欲宗收人么?”
正是这时,如溯突然起身道:“谢小公子的话,自然是无须怀疑的,可……”白袍真人顿了一顿,“极欲宗在外收徒最低也要筑基弟子才可入门,这是宗主立下的规矩。若是练气期蝼蚁,哪怕是由谢小公子亲自带去,恐也让宗主为难。”
玄水门其他人心中纳罕,这少年难道还真能带人入宗门?可不过是个筑基弟子,何至于让大宗门的宗主都为难?
而极欲宗的筑基弟子,各个心中惶急,弄不懂如溯真人心里都盘算着什么。
他们极欲宗最不时兴的就是“守规矩”了,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和门人领路,练气弟子当然可以入宗,如果是由谢小宗主引荐,那更是灵石都不用,哪怕各峰掌事都要奉承敬怕才对。
如溯故意欺负着谢虚不懂下面这些共通的规则,更是知晓能让谢小宗主收敛的人,也只有谢宗主一人。
谢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像是在分辨如溯话中的真假。见金丹真人始终是一脸镇定,目光没有分毫闪躲才挪开目光。
“既然会让宗主为难……”谢小宗主撇开头,满眸的意兴阑珊。他留下未尽之言,又扶了扶面具,像个纨绔公子般,轻身走至谷星面前,抬了抬他的下巴。
少年还被术法定着身,他听见兄长要……要卖身为他求一个前途,早已气红了眼。此时看见谢虚对他又是打量,又像是轻蔑一般,更是耻辱地撇开了头。但他下巴却被那修长又冰凉的手指捏着了,极欲宗来的少年在细细盯着他的眉眼。
谷星心里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他、他不会、也看上我吧?
倒不是谷星自恋,而是他的确生得俊朗,便是在修仙宗门中,也是难得好看的胚子,小时候被姨姨们团在中央,左捏脸右抱抱,现在这个年纪虽没有女道友青睐,但等他成人,定也能寻到合意道侣。
好在谢虚的确没瞧上这么一个小鬼的“美色”。他只盯了谷星一眼,确认他根骨倒是不错,只是因为下界灵气稀薄,而他或又懒怠修行的缘故,才弄成现在这个炼气期不成器的模样。
自腰间的芥子空间中探了一下,谢虚摸出一枚玉盒来,往里倾注真元,在玉盒打开的一瞬间,便从中取出一枚丹药来,送进了谷星的口中。
谷星被谢虚捏着下巴,一下唇里被塞进了东西,还反应不及,愣神含了一会才想到要吐出去。
只是那丹药入口即化,瞬间便成了一团凉气涌进丹田之中,少年还以为谢虚是给他下毒来着,一时悲愤难言,拿袖子拭了拭唇退后几步:“别想用我胁迫我兄长!”
别之医见谢虚给谷星喂药,也是气势骤然阴沉下来,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但谷星面色红润至极,身上的灵气更盛一分,怎么也不像是被毒害了,才微放下了心。
谢虚给人塞完丹药,微侧了侧头,皱眉道:“你没什么感觉么?”
谷星一怔,发现那凉气落在丹田之中,便成了源源不断的灵气,几乎要胀破丹田一般。但便是如此多的灵气汹涌,他也察觉不到一分承载不住的痛苦,只下意识地盘坐在地上,开始运起周天功法吸收在丹田中的灵气来。
打坐的功法每个门派都有,也都大同小异。
偏偏谢小宗主学的就是最上乘的那一种功法,所以他看着谷星运功,微皱了皱眉,却也没打搅他。
于是不仅是玄水门弟子,连极欲宗的那些筑基弟子,都惊骇地瞧着面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