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西多士
张新思端着一副高傲的神情回到六福客栈,同屋的李姓考生早就回来了,面色阴沉沉的,想来考得不怎么样心情不好。他一见张新思神采飞扬的表情,立刻讥讽道:“看来张兄这次院试颇有把握了,看这样子,还以为是放榜了呢。”
张新思此时心情大好,只觉得是自己才华横溢,俨然忘记了是因此提前拿到了考题才做的好。
“你说的不错,等到放榜的时候,必然会有我的名字。”张新思神色倨傲地说道。
“哦?那看来是青楼给了张兄不少灵感。”李姓考生讥讽道,他以为张新思考前早出晚归的那几天都是去了青楼寻欢作乐,更看不起他。
李姓考生刚住进来时,同张新思探讨了学问,发现他只是个肚子里没几两墨水,不懂装懂、惯会装腔作势的,就疏远了他。张新思觉得李姓考生仗着比别人多读了点书就自视甚高,两人很不对付。
“呵,是啊。我现在可得好好去谢谢燕春楼的如意姑娘。”张新思冷哼一声,摸出之前积攒下来的银两,准备真的跑去燕春楼寻欢作乐一番。原本他是舍不得花的,毕竟不知道要考几次才能考中秀才。而如今他有七成把握了,心思就活泛起来,他可是之前听人说道过好多次燕春楼了,是时候去长点见识,日后他可就是秀才老爷了。
***
“江陵府院试的事情安排好了吗?”一个慵懒矜贵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寝殿,更显得这嗓音缥缈又勾人。只听这声音雌雄莫辩,让人心里发痒,只想见见有这般勾人嗓音的美人。
“已经按照殿下您吩咐的做好了,这一次江陵府院试的试题里果然有出现两道题是我们散布开的。”一个恭敬的声音回复道,这幕僚顿了顿继续说:“已经吩咐好了人,待院试放榜后,就会带着血书去江陵府府衙状告这次科举舞弊案。”
“很好。”美人轻笑了几声,笑声一点一点地敲击在听者的心上。
这幕僚听见面前三殿下的笑声,不由得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
卧在美人榻上的是个花容月貌的男子,一头乌黑光滑的长发如丝绸般闲闲披散着,一只纤纤玉手随意勾着几缕乌黑的发丝,黑白对比下,更衬得他冰肌玉骨、肤若凝脂。
虽然说男子花容月貌似乎有些奇怪,但凡是见着了面前男子的人都会恍然大悟,感慨世间还有如此面若好女的男人。
尤其是这人此时心情正好,面带笑容,真真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三殿下身为男子尚且如此貌美,难怪其母孙贵妃圣宠不衰。
也难怪一贯最挑剔的太子殿下从小就喜欢粘着三殿下,且不管三殿下如何不耐烦,硬是要往他们殿下面前凑。
他当时就寻思着,太子殿下功课这么闲的吗?一国太子这么闲真的好吗?对于大卫朝的未来他真是忧心忡忡。
直到太子殿下被圣上扔到北境军队里去锻炼了,三殿下这边才清净了下来。
不过幕僚回忆到太子殿下回来后做的事情,脸上又露出了一股便秘般的神情。
谁能想到太子殿下回来后跟个愣头青一样,当着他们殿下的面夸赞他长得漂亮啊!
宫里的人都知道三殿下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像女人了!
虽然那形容“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还蛮贴切的,但是回忆起三殿下当时铁青的脸色,幕僚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可是头一次看到三殿下发这么大的脾气,整个寝殿的瓷器都砸了一半。
从那以后,三殿下就喜欢给太子殿下找不痛快,圣上和贵妃娘娘都只是乐呵呵看着,觉得这只是兄弟间的嬉戏打闹。想到这,幕僚一瞬间觉得槽多无口。
三皇子可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心思千回百转,他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得意之色。
“哼,崔翰林也算是太子的老师,这次江陵府科举舞弊案必然让他丢掉乌纱帽。废了崔翰林,也就斩断了太子日后的助力之一。”
“还是殿下英明。”幕僚非常狗腿地奉承道。
“不仅如此,这还是给陆家一个下马威。就算在他们的地盘上,还不一样得出事。”三皇子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唇。
“可是殿下......陆老先生不是皇党吗?”
“呵。陆老先生是皇党,陆弦之可不一定。当年在上书房的时候,他和太子的关系可好着呢。”三皇子花瓣般的嘴唇吐出“太子”这两个字时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他漂亮的面庞扭曲了一瞬,随即又舒展开,他心里想道,我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
江陵府府衙,大晚上依旧是灯火通明。
崔学政和他手下精通文墨的幕僚们,以及江陵府府学的教谕们,为了批阅院试试卷已经加班加点了好几天。
院试的试卷是糊名的,这是尽可能的保障了考试的公平性。贡院的官差们收卷后,先得将卷子交给弥封官,弥封官把考卷上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个人信息全部折叠起来,然后用空白的纸给它覆盖弥封,这个程序就叫做糊名。
最后送到阅卷官们手上的试卷便无法分辨哪张试卷是哪位考生的了,这是为了防止有考生提前跟阅卷人串通好。
一千多份卷子,十几个人起早贪黑地评阅着,三个人一组,一份试卷至少要两个阅卷官画圈,才表示能达标。有三个圈的卷子,就是优秀了。
大家合力选出了一百多份试卷,每个阅卷者再一一过目一遍,最后筛了五十五份卷子定为录取的试卷。
确定好了录卷,再由崔学政主导排定名次。
后面的名次好排,阅卷官们都不甚在意。
倒是评定前三名的时候,大家有些争议。
“此文破题新颖,见解独到,文采斐然,通读颇有行云流水的畅快之感,当评第一!”江陵府府学的孙教谕首先发言道。孙教谕二十年前中举,因无心功名便留在府学教书育人,在府学颇有声望。
“君子则不然、其识足以鉴别天下之是非、灼然如黑白之不可乱。其力足以措拄狂澜之横决、屹然如砥柱之不可摇。”孙教谕摇头晃脑地读起了这试卷中的妙句,一脸为其文采陶醉的神色。
旁边有人赞同地点头:“此文甚妙!”
“然。这一篇也不差,文笔老辣,深入浅出,意味悠长,必是颇有经验阅历的考生才能作出如此答卷。此卷亦能评第一。”有人点了点另一份试卷点评道。
大家议论纷纷,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崔学政怎么看?”最后大家都望着主考官崔学政。
“这份卷子六道题风格一致,璧坐玑驰,文霞沦漪,当是个颇有才气的少年人。”崔学政摸了摸长须,点评了第一份试卷。
“而此卷四书五经题做的极好,旁征博引,深入浅出,令人回味,但试帖诗和策问却略显拘谨,不如前一份文采飞扬。”
崔学政摸着长须指了指第一份试卷,他最后一锤定音:“此卷当得本场头名。”
书吏仔细地誊好了明日放榜的榜单,给崔学政过目后便小心收好,准备明天粘贴在府衙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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