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言丶
他的眼神顿时躲闪了一瞬,显然是想起了自己欠过的债,刑应烛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起来了,于是施施然地从茶几上放下腿,眼底蒙上一层不清不楚的意味。
盛钊:“……”
算了,盛钊破罐子破摔地想:谁让我惹他不高兴了。
……
……
……
论打嘴仗,他永远说不过刑应烛,何况刑老板今天铁了心要如此,盛钊自己心虚又理亏,也不敢硬着头皮跟他拌嘴。
深夜电视频道里播着狗血烂俗的偶像剧,电视机的荧光落在盛钊的身上,从他的背后铺过来,顺着他的肩背线条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影子。
……
……
……
在刑应烛的目光下,盛钊有一种自己无处可逃的错觉,好像他只是刑老板砧板上的一块鱼肉,那把锃亮雪白的刀就悬在头顶上,随时可能落在他身上。
但那又不会给他带来疼痛,随之而来的是比疼痛更可怕的东西。
就像刑应烛本人一样,那东西是危险的、令人痛苦,却让人欲罢不能的。
……
……
……
刑应烛平日里的体温比他凉一点,现下他浑身滚烫,再碰刑应烛就像是碰了一块冷玉,冰得他一个激灵,抖得更厉害了。
盛钊无师自通地将捆在一起的手腕套在了刑应烛身上,他胳膊环住刑应烛的脖子,下意识地贴近了他。
他这种无意识寻求保护的动作取悦了刑应烛,刑老板稍稍勾起唇角,心说他居然不想想,现在最危险的明明就是他本人。
——或许盛钊想了,但本能依旧在驱使他向刑应烛寻求安全。
……
……
……
盛钊浑身上下一哆嗦,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是刑应烛把他背朝下按在了沙发上。
电视剧里的光影明明暗暗,直到后来,盛钊在迷迷糊糊间看到了天边泛白的一点曙光,浆糊似的脑子里才终于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事不过三,这句话居然还带一语双关的!
夏日清晨里的水汽格外清冽,盛钊模模糊糊地吸进一口凉气,艰难地从混沌的深渊中挣脱出一点神智,勉强清醒了一点。
刑应烛已经吃饱喝足,此时又恢复成那副标准模范好伴侣的模样,吻了吻盛钊的唇角,低声问了句要什么。
盛钊一开口嗓子就冒烟,他拧了拧眉,气若游丝地说:“……来口水。”
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连忙补了一句。
“清水。”盛钊有气无力地说:“不要你那灵丹妙药了……苦得要死。”
刑应烛闷闷地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个不识货的小东西。”
盛钊心说甭管识不识货了,你起码先把水给我。
这一晚刑老板把他翻来覆去炒了整整三次,最后才餍足地舔了舔唇角,把他用毛毯从沙发上裹了起来,裹成了一个大号的毛巾卷蛋糕。
盛钊“还债”还的精疲力竭,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末了还迷迷糊糊地拉住了刑应烛的袖子,要他抱一下。
刑应烛给他喂了一口温热的水,见状嫌弃了一句爱撒娇,却还是坐过去,弯下腰搂了一下他的肩膀。
盛钊困得要死不活,直到此时心方才揣回了肚子里,心知在刑应烛这里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他心里一松,顿时脑袋一歪,沾着枕头去会了周公。
只是他这一茬过去了,却还有人没过去。
熊向松早上起来正打算照例出去开门,可谁知一下楼就发现公寓楼的大门上了锁,门上贴了张只字未写的条子,只有右下角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刑”字的落款。
——大佬怎么纡尊降贵地出来溜达了!!
熊向松惊恐地看着门口的条子,踉跄着退后了一步,脑门上汗都下来了。
“大哥。”
是刁乐语的声音,听上去颤巍巍的,有点中气不足的意思。
熊向松心里涌上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他僵硬地转过身,一点一点地看向身后——就在电梯另一头的走廊里,陆行和刁乐语一人一边,正顶着箱空啤酒瓶子苦着脸站在过道里扎马步,乍一眼看过去,活像是俩玻璃展厅里的猎奇模特。
熊向松:“……”
“大哥。”陆行艰难地冲着旁边地上的一箱空啤酒瓶努努嘴,怜爱地看着他,说道:“来吧,有难同当。”
第127章 “你是什么牌子的祸国妖妃。”
胡欢觉得,他回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他离家好几个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想给同住的邻居们一个惊喜,谁知道前脚一进门,后脚就看到他的“近邻”们头上顶着个啤酒箱子,正颤巍巍地在一楼大厅扎马步。
胡欢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蹦了一步,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走错楼了。
“你这个退后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刁乐语幽幽地说:“你伤到了我的心。”
胡欢:“……”
胡欢往前走了两步,跟观赏新奇动物似地打量了她几眼,只觉得非常无语。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胡欢又看看熊向松和陆行,迟疑地说:“搞人体艺术呢?烧烤店赔钱了?”
熊向松双手扶着脑袋顶上的啤酒箱,表情非常微妙,乍一看,跟法制频道节目里送进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差不多,满脸都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这事儿得怨大哥。”陆行痛心疾首地说:“他昨晚把小钊哥喝多了……还把小钊哥放跑去找大佬了!”
胡欢嚯了一声,心说好家伙。
“那也不能只怪我啊。”熊向松喊冤道:“你不也没拦着吗,还说啥。”
陆行到底对这位大哥抱有些微末的崇敬之情,闻言幽幽地叹息一声,没接着拆他的台。
“而且小钊才喝了八瓶啤酒。”熊向松缩了缩脖子,底气不足地说:“那……啤酒的事儿,能叫喝酒吗。”
“好了,不要cos孔乙己了,熊哥。”胡欢在他面前单膝蹲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钊哥呢?”
胡欢话音刚落,刚才还在互损的三人同时沉默下来,眼神往楼上瞟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带上了一点同情。
“小钊哥……”良久之后,刁乐语才缓缓道:“一直没下楼。”
胡欢:“……”
这都中午了!胡欢震惊地想:小钊哥到底喝醉了回去干什么了,才把大佬惹急了。
然而刑应烛的威慑根深蒂固,胡欢只短暂地脑补了一下,就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那些“大逆不道”的场面甩了出去。
不过人大约是不经念叨,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身后的电梯门发出了一声叮的轻响,停在了一楼。
胡欢几人同时收了声向电梯看去,只见电梯门缓缓滑开,盛钊颤巍巍地扶着墙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张A4尺寸的纸条,看起来正要往办公室门上贴。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可能是天南海北,也有可能是盛钊的七楼到一楼。
他走得很艰难,扶着墙一步三挪蹭,脚下发飘,大腿打颤,看着恨不得把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墙上。
刁乐语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盛钊一抬头,正对上四双探究的眼神和三尊人体艺术行为模特,彼此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足足五秒钟,一时间竟分不出谁更惨来。
盛钊手里的纸片飘到地上,露出上面“今天休息”的大字,在此情此景下显得颇为滑稽。
“小钊哥。”末了,还是刁乐语打破了这个凝固的气氛,她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说:“我个人觉得这纸条不用贴了……大家都看出来了。”
陆行和熊向松齐齐点头。
盛钊:“……”
他深深吸了口气,半身不遂似地弯下腰将那张纸条捡了起来。
“你们仨干嘛呢。”盛钊问。
他一开口,熊向松才发现他嗓子也哑了,配着这幅惨样,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熊向松顿时悲从心中来,心说兄弟不容易,是老哥害了你。愧疚和自责齐刷刷地涌上心头,使得熊向松看着盛钊的眼神都变得非常慈爱。
盛钊对他这种转变丝毫不知,他见这仨人神情微妙,没一个回答的,大概就猜到了原因。
“应烛发火了?”盛钊问。
刁乐语先是想点头,但转念一想,觉得刑老板又称不上“发火”这么外露,于是下巴点到一半,又飞速地摇了摇头。
“顶到什么时候啊。”盛钊颤巍巍地问。
“不知道。”陆行实话实说:“得看什么时候能放下来。”
盛钊:“……”
这暴君,盛钊想,居然还带搞连坐的。
“快快快,放下。”盛钊心累地摆了摆手,说道:“这画面多看两眼我都要做噩梦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盛钊悲愤地想,刑应烛这么一搞,岂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他昨晚喝多了回去对刑应烛行了不轨之事么。
“不行啊。”刁乐语苦着脸说:“可是大佬他——”
“他不会说什么的。”盛钊倚在墙上,有气无力地说:“你放心。”
盛钊对刑应烛这点了解还是有的,他老人家每次“吃饱喝足”后都格外好说话,这点小事,八成不会在意。
“可是放不下来。”刁乐语苦着脸说:“这个是大佬——”
刁乐语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脑袋顶上原本坚若磐石的啤酒箱子晃了晃,骤然往下一歪。刁乐语下意识伸手一扶,那箱子就顺着她的力道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身边传来砰砰两声——陆行和熊向松也解禁了。
他们仨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圈,同时看向了盛钊,盛钊被他们仨看得一头雾水,问了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