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玻璃时针
东楼之上,乍然传来的清脆爆裂声瞬时令所有人滞住了动作。
他醒了。
怔愣片刻后,谢点衣收了剑,红衣衬托得愈发苍白的脸孔上露出森森的笑意,似乎沉浸在什么合心意的景象里:“好罢,是我的过错。”
“我应当让他亲手杀了你。”
雪雪平淡地瞥他一眼,懒得去想那个他是谁,心已经飘向了某间房,闻言只是当作为难,随意回道:“你...打不过我。”
谢点衣不欲对死人多言,方才心下也纳罕,宋沅居然结识了这样厉害的人物,自己竟浑然不知。
但又如何,如此奇耻大辱,以宋沅的性子,不说取此人性命,也要恶言相向一番罢,更何况宋沅口口声声自己成了婚......
即便谢点衣不肯深想,但以宋沅性情,定是对那个所谓的丈夫...如此,即便对方力强,但宋沅有恨,四人齐攻,难保此人不留下半条命来。
乔渺在一旁一一瞧过,徐光屹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点衣神情阴狠,叫他都打了个寒噤,渡一倒是平静,对宋姓人淡声道:“既然...他醒了,这位道兄......”
他语气温和,实则已经攥住禅杖,动作是暗藏着胁迫的。
他这样给人留颜面的说辞,在雪雪这里是很难理解的,只觉得这人说话断断续续的,叫蛇听不懂。
他只是按照人族礼仪支会了一声:“我要回去。”
乔渺方才犹豫片刻,还是叫出声来:“且慢。”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他才吞吞吐吐道:“他现下身体正弱...就算要...也等他好些才行罢?”他实在担心沅哥哥受不住,反倒损伤身体。
这话倒是不假,渡一点点头,徐光屹神情还恍惚着,谢点衣却冷笑一声,抬眼盯着东楼那一扇门扉,实则却是对众人道:“若是事再生变,叫人跑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交代?”
默了片刻,又道,“又不是没了发号施令的舌头,不过是少了些修为,竟还让人瞧不起,以为是个拘拘儒儒的人,当个什么娇弱仙子优待了。”
他这话不可谓不辛辣,将人心思揭得清楚,一时叫人面上都发烫。
多难的词呢,雪雪见其他人神情很严肃的样子,便觉得应该是很好的话,只是他听不大懂,也不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便学着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重复道:“我要回去。”
便无人说话了,众人默默地持着自己的武器,簇拥着一个面孔欺霜赛雪、神情平静淡漠的人。
直到到了那扇门前,方才还在争论,热血冲头之时,心中愤懑怨恨皆是源于自己的欲念,但如今立在此处,却要为房中人的心绪所牵动。
雪雪却全无负担,不过几人其实早就猜测他面目不受控,因此平日无甚表情,如今也镇定自若地推门而进。
他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接着往前走了几步,乔渺心中一紧,观他神色平静无波,一时心中复杂。
是恨,恨他夺了心上人的身,对人做了这样的事,又居然一丝愧疚神色都无。
又怪,为何如此?此中迷雾重重,或许有些误会。
他担心这人极其爱慕宋沅,以至于怀着扭曲的占有欲念,如今心有满足,便也引颈收戮,而宋沅见他毫无悔改,心中反而更是恨。
但他又担心此事其实有误会,皆为魔界药物所致,此人也是无故卷入,又心怀爱慕。
但那样...宋沅总归也找不见那凡俗丈夫,此人又生得美貌,若自请照料宋沅,似乎也无甚错处,可日久天长,宋沅保不齐...也会与他生出情来。
其他人自然与他想到一处,一时气氛更是古怪。
雪雪浑然不觉自己是被人押上来的,身后人在那一支并蒂莲花前乖觉地止了步,他便无须多言了。
他不知会有人用镜花水月窥视他行踪,只是很认真地听着,听见急促的呼吸,证明阿沅非常清醒。
他绕过屏风,正要叫人。
一只玉白的勾刺破空而来,随着虚弱的、沙哑的一声。
“我会...”杀了你。
他已经哑了嗓子,连放言都难了。
那只爪勾对主人的胸膛实在发挥不了用处,发出几个时辰前那样虚弱的金石碰撞般的一声便落在了地上。
帘外有人欲动,终究被人所阻。
床榻上的人病态未褪,月白的里衣下,细细密密的痕迹蔓延到他颈侧,几乎叫人怀疑他受了人凌虐,乌色长发犹带汗湿,只垂了一缕在前,病容犹带红晕,牙齿咬得紧紧,另一只手已经失却力道,变作麻痹的摆设,仍然恨声要放言。
那双眼睛,叫人想起斜晖脉脉水悠悠的江南,此时破碎得完全,真正垂成失落、空茫又怨恨的一湾,不安成了现实,巨大的无力与悔恨将他埋没。
为何要让丈夫下山?
为何要赴会?
为何要一人独行?
为何要将那药看作毒药?
为何不一死了之?
空洞的眼眸中,唯有恨的怒焰支撑起人来。
可他这双无力的手和这颗软弱的心,谁也杀不了。
他不是名动四方的剑修,他是被人遗弃的废子,好容易有了一隅可安,偏偏命运多舛。
那颗勾刺被人捡了起来,随即这人慢慢靠近了。
他望见昔日剑修衣领下的痕迹,雪山养得雪白的皮肤上的艳色,睫羽与披发皆有湿漉的模样。
实在很考验蛇。
什么冰凉的东西碰见了宋沅的下颚,轻轻将他的脸托起。
只待他叫一声,或是挥出一下,立时便有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地闯进来,要将恶劣的狂徒捉拿。
可是多熟悉。
宋沅滞住了。
浓黑的头发,浓黑的眼眸,身躯是人族中的高大。
都与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只有一张面孔,多熟悉。
破空而来的一记耳光,其实落在俊美面孔上极其轻缓,近乎抚摸。
人蛇不明其意,却配合地将脸撇过。
于是也错过,面前的人突然抻手,尽了全力勾下他的脖颈,向着他的胸膛,将脸孔深深地埋了进去。
镜花水月中,并蒂莲花里,皆传来连绵的、极力克制的啜泣。
分明算作闯进的信号,可是镜花水月里,任谁见了也要默然不语。
受了折辱的昔日剑修,居然将一双白手臂挂在狂徒颈上,脸孔扎进胸膛里,全然依恋的模样,那狂徒垂着脸,默不作声,只屈着身体,叫人见着一个顺从的高大的背影。
哪里是受害与施害,分明...
分明是一对爱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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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爽死了。
我以为的追连载:这边更新看这边,那边更新看那边
实际的连载:一觉起来五十个催更
家人们我是不会坑的,而在咱们这十四天不更就算是断更,按这个标准的话我也不会断更,计划有变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三次元的生活也很重要,写文养活不了我,只能让我的精神得到快乐,我会在不断更的前提下正常完结,也建议大家多去找点别的文看(曾因xp特殊,经历过全网翻垃圾堆找饭吃、也曾一本书盘十四遍的写手真诚建议)
其实我是一个还蛮容易被人影响的写手,写完上本本来打算摆两天来着,但是真的对我来说还挺多人催问的,所以就开了,一开始也没打算多认真连载,大纲列了但现在基本没啥用了,然后存稿一点都没有,真追不了还是囤吧
第46章
冰凉的胸膛,山间雪般的清冽气息,和有力的臂弯,叫人难以相信他是幻梦。
其实梦也真,只是不比他眼下更温存。
想要抱怨、责怪,却也没有余力,只能攀着他,好半天,从唇间漫出一句。
“雪雪......”
眼睛里从来不冒水的人蛇原本无措,听他叫自己名字,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被攥紧,带来一阵叫蛇难受的酸楚。
南风知我意
他很想问。
我不在的时候,阿沅有没有饿、有没有害怕过?
他后来要挟那些白胡子老头,先回了家一趟,却早已人去屋空,捉了一头狼来问,才知道阿沅早就下了山。
雪山上那么冷,阿沅下山时还犯了病,那些雪狼有没有为难他?
下了山后,回了那什么宁宁宗清清宗,那些人待他好不好?
可他转念就想到,一定是不好的。
不然阿沅怎么会被什么魔捉走,现在才回到他怀抱。
以他从前的头脑,断然想不到这样多,但毕竟下山时间不短,或许是由于心急如焚,多学多看,倒也有所进益。
他要说些好听的话,要说我们不要回那劳什子的宁宁宗清清宗了,我们把病治好,还回雪山上去。
可是他口舌还是不够伶俐,没等他组织好话,阿沅已经捉住他的衣领,抬起泛着波光的眼睛,哑着嗓子问他:“你...下山...后来怎么了?”
他一面问道,一面抻手去捋他鬓角的黑发,湿热的手掌贴上去,觉察不出什么术法的踪迹。
他往下摸索,亦没有什么伤痕的模样。
雪雪捉住他悬在胸口上的手,垂着眼睫,慢慢地回道:“没有...误会...”
一颗角落里的镜花水月悄无声息地破碎了。
宋沅惶惑地望他的墨色的睫羽和瞳孔,声音是颤的,与世间千万个疑心祸事临头的妻无甚分别:“什么误会?”
他捉紧了人蛇的手,逼出他的黑色的指爪,不好的预感倾轧在心头:“什么样的误会,叫他们捉走别人的丈夫?什么样的误会,叫你变成这样?是谁,哪里的混账?!”
这样的话雪雪是很难辩驳的,在他心里朱衣门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沅的道理就是他的道理,阿沅心里的混账就是他要打死的对象。
但是眼下又不能打死,阿沅那么生气,雪雪心里也好难过,就垂着脸,老老实实地,如同世间千万个被追问的夫一般嗫嚅着道:“叫...朱衣门的。”
宋沅一怔,好半晌,惊诧、怀疑、后悔轮番转过,最终失魂落魄地垂了脸。
先前听洛浦云谈及着朱衣的人,却不觉谁有这样明目张胆,带着明显的特征来当街行凶,后来在博闻楼听见这宗门,居然也没有起疑心。
可是朱衣门,三宗之一,缘何要如此?
要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搏力,宋沅想不到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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