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唐
厉星极被说得一愣，想了很久才从自己的记忆边缘扒拉出这件事，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然而下一刻，厉星极突然眯起眼睛，目光之中带着探究和疑惑。
“你不对劲。”
一边说着，厉星极探过头，厉行舟正对着厉星极突然放大的脸，一时间有些怔愣。
等到意识到自己这般纯粹欲盖弥彰，那边厉星极已经勾起了嘴角。
“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是你的心魔，只是养着我另有用处？突然关心我能不能适应？你不对劲。”
厉星极原本还不是那么确定，只是理智上觉得这句话有点问题，本着有没有问题直接试一试就行的想法突然一问，没想到还真的让他问出来点什么。
刚遇到厉行舟的时候，厉行舟是真的把他当做心魔，他对于厉行舟的作用不过是一个纾解欲望的器具。
厉星极无所谓厉行舟的想法，甚至乐于利用。
可惜厉行舟的骨头硬得很，如何强压都无法压制住。
但是就在刚才，他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同。
感觉转瞬即逝，却意外强烈。
厉行舟对他的在意已经远超一个修士对于自己的心魔。
带入到三百年前的自己身上。
这种情绪，或许是——
喜欢？
第25章 （＃￣～￣＃）
何为喜欢。
厉星极也非常地陌生，就是因为在自己的记忆里很少有这样的情绪，所以他才停顿了下，仔细辨别是不是如此。
一直以来厉行舟也在试图压制他，哪怕是之前的一次不算是特别彻底的亲密接触，厉行舟对他也是欲望大于其他的情感。
就是如此，他才不解，什么人才会对自己产生欲望。
这种情绪陌生得叫人害怕。
所以厉星极才会想要控制他，把这种陌生情绪驯化成自己可以掌控的事物。
但是由于他本就不了解这种情绪产生的原因，所以他的目标干脆直接放到了对肉身的掌控。
几番接触下来，厉星极确定了此时的厉行舟的思考系统是分成两部分的。
引导着他的身体熟悉自己，按照自己的指令被一步步控制，从而影响到他的思维。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需要控制他的本能就好了。
可就在刚才，他窥得了一点。
厉行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好像喜欢上他了。
这种不受人为控制的情绪，本身就是臣服的一种体现。
纯情又弱小。
自己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被套上了一个控制他的绳索，收紧还是放松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只是这种情绪还只是一个萌芽，需要充分的土壤让它生根发芽。
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
而且他可以肯定的是，他此时此刻非常喜欢这种被喜欢的感觉，尽管只是纯情了一瞬，厉行舟又变成原先变态的模样，可就那一瞬的热烈直白，让他难以抗拒。
比单纯地压制住对方身体，要对方臣服的感觉还要美妙。
在过去，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如此注视着。
而被厉星极这洞察一切的目光看到的一瞬，厉行舟下意识想要闪躲，然后看到他愈发张扬得意表情，心中的不爽突然大于其他情绪涌现了出来。
是，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单纯地从灵魂层面的，欣赏了厉星极一下，也就是那么一下。
可厉星极却表现得就像是已经完全吃定他了一样。
没道理自己被心魔某点特质吸引，心魔全程游刃有余，等等。
厉行舟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片段，顿时笑了起来，顺势把手放到厉星极凑过来的身体上，一点点移动，最后虚握在脖颈上。
动作轻柔，与其说掐住，更不如说是轻抚。
“若说这样也算不对劲，那在水牢的时候，你透过冰镜，注视我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呢？”
说完，看到厉星极思索怔愣的模样，厉星极的笑容也张扬恣意起来。
生而为人，谁还没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呢，他承认，自己有这么一瞬的情绪失控，但对面就不是这样吗？
然后下一刻厉星极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厉行舟本就没用力，厉星极顺势脱离。
“嗯？”
手上骤然一空，热源消失，厉行舟微眯起眼睛，满脸的不悦。
厉星极嗤笑一声，“你还想我有什么反应站在原地任由你动作？时间不早了，先想想怎么去偷元婴果吧。”
“啧。”厉行舟嘲笑了一下厉星极玩不起，但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集中精神，认真思索起来。
也就错过了厉星极脸上一闪而过地复杂。
厉行舟的话就像是一根刺突然把厉星极扎醒了，将他从美好的幻想中生生扯入现实。
他的对于厉行舟的态度确实有些超过了人对豢养的器物的情感。
理智上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三百年前的自己，在某一瞬间恍惚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明白，放任这种情绪，遗患无穷。
刚才的情绪和厉行舟的刻意提醒就是一个警示，也许是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逸了，以至于让他不自觉地放松，无意识中将厉行舟当做了快乐的源泉。
甚至没有任何的铺垫，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愉悦的汲取方式。
哪怕是刚才，难道自己只是欣喜于被喜欢的这件事吗？
厉星极本来就不懂这一切，他无法给自己答案。
但如果答案是不只是欣喜于被喜欢，所带来的后果便是他没有办法再将厉行舟当做是他恢复的器具，也没有办法再毫无负担地利用他，杀灭他。
他或许喜欢了过去的自己一点点。
这份喜欢显而易见的，会对自己的造成极大的伤害。
现在的他的修为，他的命，都要为此而放弃。
自己前世活了三百多年，除却最开始那没有留下什么美好记忆的十几年，都是在与天争命，与人争命，与魔争命的无尽挣扎中度过，为此他可以忍受剔骨之痛，可以变得非人非魔常年生活在充斥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绝地。
所以现在要为了那一点点喜欢，放弃了做了这么多事情的自己吗？
这对于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点不公平呢？
厉行舟一直把他错认成心魔，那么厉行舟又何尝不是诱惑自己的心魔呢？用那一点点欢愉，毁掉他三百多年来的苦楚和挣扎。
他本是孑然一身来到天地间，生有灵智求道于天，本就不会有任何人喜欢。
他，也不需要任何的喜欢。
现在他只需要利用厉行舟这一份喜欢，待到他一身极妖骨成，取骨融合，成就大道。
人死后这喜爱之情消散了，自己也无处回应，也——不用回应了。
……
“我想到了！”厉行舟猛地一拍手，然后戳了戳厉星极的肩膀，“厉家的宝物大多都集中在藏道阁，非家主和执法长老的手令不得入内，但也有例外，有大贡献的厉家弟子，会被赐予进入的令牌，这令牌用完便会收回，一般来说大部分弟子都会直接兑换，但是有一人是例外。”
厉星极想明白一切之后，便将所有的情绪都内敛了起来，从面上竟是瞧不出半点异样。
听着厉行舟的话，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厉幽月？”
“在她所谓纪念亡夫的故居里面有一只箱子，里面可是装了亡夫过去用过的所有器具呢。”
厉行舟阴阳怪气道，“没记错的话，当初为了造一个假身份，各式各样的令牌的积分贡献都有，里面就有一块兑换令牌。”
比起有着重兵把守的藏道阁，这处‘故居’基本上不会有任何踏足，想当初只是年仅几岁的厉行舟都可以随意进出呢。
……
两人从来没有什么拖延的习惯，既是定下，当晚就直接潜入。
厉家人不少，用假身份混入，就像是游鱼入水，旁人根本找不到踪迹。
他们找的故居说起来还在厉家的外围，不过此地乃是幽月长老的地盘，不会有不长眼的人随便进入。
也只有厉行舟自己才知道，这个地方只是摆给别人看的，进到内院之后，完全看不到半个人影。
厉行舟刚想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走，就被厉星极拉住。
“等一下，给我点两滴血。”
“嗯？此地有什么问题？”
厉星极说的时候顺便摆出了推算起手式，厉行舟引灵气为针，在手指上刺了两下，顿时两只小血珠涌出，仿若被什么牵引，径直飞到了厉星极手上。
厉星极重生以来，就在极窟秘境以自己的血肉为牵引用了一次推衍之术，这次测算厉家不同在极窟秘境。
他周身血肉都已经被替换了个干净，唯有额间一点还是真正的极妖骨，除非他动用那一点，否则误差极大。
厉行舟一脸好奇地盯着学着，这应该是从极窟秘境中带出了法诀，血气运行轨迹跟极窟秘境一般无二，心魔本就是从极窟秘境试炼中，从自己身上生出。
懂一些自己不懂的，合情合理。
而且厉星极也不介意手法被厉行舟学了去，一个做一个学，一时间竟是和谐万分。
“往东南走，再往正南，然后向西。”
不多时，一条完全没有厉家人驳杂气息的道路就被探了出来。
厉幽月已经十几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她本身就是分神期修士，过去的气息还残存几缕，若是触及，未必不会让她产生心理感应。
能避则避。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