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和他的小萤火虫 第9章

作者:禾花 标签: 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轻松 日常 玄幻灵异

萧安礼思索片刻,还是原谅了他。

甚至打算赐点金银,然后打发出宫。

“毕竟他心悦于朕,”萧安礼垂着眼睫,“总不好再责罚。”

当时的丁佳在旁边站着,没敢吭声。

按照陛下的意思,此事不宜声张,所以就没有把那王姓侍卫带走问话,只是私下探查,的确从对方小儿口中,听到了报恩的字眼。

这就对上了!

“那,主子打算怎么办?”

“打发走就是,”萧安礼不甚在意,“年少气盛,总会有些迷了心窍的时候。”

因此这会儿,看着一时意乱情迷,以至于被投入狱中的雪沛,萧安礼难得柔和。

“你既要报恩,为何不一早就告诉朕?”

雪沛愣了下,不自觉地仰起脸:“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呀?”

距离骤然变得近了些,能清晰地看到那张潮红的脸颊,因为高烧而微张的嘴,有些干燥,但睫毛却那么湿,眼里像是蒙了层很润的水,仿佛泛光的夜间小溪。

萧安礼稍微往后退了下。

智告知自己,在面对一个穷苦出身,又心悦自己的莽撞人时,应该温和,最起码也该笑一下,可他实在不擅长这等事情,还没反应过来,就冷着脸训斥:“放肆,你在质问朕?”

雪沛一声不吭,又给头低下了。

萧安礼心中隐隐后悔,扯了下僵硬的嘴角。

他打好主意了,虽说这少年看似没有坏心,但仍怀疑对方敷粉和熏香,等明日身子好转,就给人送出宫中,所以最后这点时间,就发点善心好了。

护国寺的那帮老头不是说了,陛下要慈悲为怀。

于是,萧安礼努力做出个柔和的笑:“罢了,你这会儿……可好些了?”

雪沛低低地“嗯”了一声。

萧安礼沉默片刻,纡尊降贵地在床边坐下:“朕知道你心意,但不可太过执念了。”

雪沛又抬起头,很惊讶的样子:“哎,这个你也知道吗?”

哦,想起来了!

那会儿在浴桶里,他情急之下,的确把事情都给讲出来了,当时皇帝还说他一派胡言,这会怎么就信了?

乍然对视,萧安礼顿了下:“嗯。”

雪沛发着烧,脑子就浑浊,张口就问:“那你会打死我吗?”

“不会,”萧安礼皱着眉头,“朕不是那等无之人。”

雪沛追问:“真的?”

他双手还紧紧抓着被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不打死我,也不会再把我抓进大牢里吗?”

萧安礼偏了下头:“嗯。”

可雪沛还是不放心。

他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觉得喉咙眼儿里都是滚烫的:“那你发誓。”

“君无戏言,”萧安礼有些想笑,“还能骗你不成?”

那可不一定,雪沛见过不少骗子的!有些也会信誓旦旦地讲,说发誓,这梨子是俺自家种的,又脆又甜!雪沛买回去一咬,呸,涩牙!

所以这会儿,他不说话,就狐疑地看着萧安礼的脸,不出声,眼神越来越直,而那张英俊而冷漠的脸则跟着变化,变得模糊,发暗,逐渐成为一团很小的光晕——

萧安礼把脸偏过去了,不再看他。

迷迷糊糊的,雪沛听到了一声叹息。

似乎说什么自己没有心思,劝他另觅良缘。

雪沛没太听懂,但每一句也都应和着答了。

“唔……陛下是应当学业为主。”

“啊不,不是学业啊,那就是大局为重。”

萧安礼冷笑一声:“你倒是乖觉,这就想开了?”

雪沛脑袋一下下地点着,鼻尖萦绕着微涩的苦味,打了个很长的呵欠。

顿了片刻,萧安礼伸手,给对方的被子掖了掖。

殿内空荡荡的,那么静,又那么暗,明明燃着烛光,亮如白昼,可萧安礼总觉得自己的心如同黑洞一般,怎么都填补不了,没来由的,他对着这烧得晕乎乎的小侍卫开口。

“朕……六亲缘浅。”

“落地的时候,让太后受了不少的罪。”

“后来相国寺的师父说,朕八字硬,克亲,身边人总归待不久的。”

他极快地瞥了一眼雪沛,对方垂着脸,看不清表情,但耳朵红彤彤的,很烫的样子。

可能临近生辰,很久没有同人说过这些话,也可能是知道对方这会已经快烧傻了,等醒来也不一定记得,萧安礼难得多说了两句:“你……可有父母?”

雪沛一开口,嗓子沙沙的:“没有。”

开灵智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是一只孤零零的小萤火虫,生于天地之间,像风像雨,没有任何牵绊。

萧安礼沉默了会儿:“也是可怜人。”

说着,他就伸手,轻轻地碰了下雪沛的耳朵。

果然很烫。

皮肤下的血脉还在微微鼓动,贴着掌心处的齿痕,像很小的鸟雀,被拢在手心。

萧安礼决定,彻底断了对方的念想。

“所以,朕没情情爱爱的心思……你,知晓了吧?”

话音落下,他就毫不留情地收回手,准备离开。

此生再不复见。

可他刚站起来,那烧得满脸云霞的小侍卫就抬起头,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脸颊红,眼角红,嘴巴也是红的,略微张开,露出一点点湿润的舌尖。

萧安礼危险地眯起眼睛,暗道这人竟还不死心,真是调情的好手段——

“陛下,我知晓了。”

雪沛微微喘息,朝对方竖起大拇指,一脸认真。

“您……可真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第8章 “……不要脸。”……

雪沛这一病,直到傍晚才醒来。

出了一身的汗。

不舒服,想洗澡,想回到山林间,一点也不想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待着,以及最重要的是,他饿了。

在诏狱的时候,刚开始的确送过两次饭,但是食盒一掀开,是冷硬的馒头和发馊的青菜,令人毫无食欲。

而雪沛,是一只惯于享乐的萤火虫。

他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吃美味的东西,攒亮晶晶的宝石,所以被投进可怖的牢狱里,脚踝戴上沉重冰凉的镣铐,本来就满心忐忑,这下,更没胃口。

所以,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尽管陛下原谅了他,还派人给自己熬制汤药,但奇怪的是,似乎并没有吩咐饮食,所以雪沛默默地环视了一圈,目光凄然。

饭!

他要吃饭!

辟谷是为了修行,不代表他不会饿!

不对。

雪沛掀开被子的手顿住,陛下之所以不给自己东西吃,难道是因为那句话,说对方,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他只是听了一耳朵的什么六亲缘浅,就这样说,实在是不合适。

萧安礼是大齐的皇帝,自然要开枝散叶,为社稷绵延尽一份力,虽然现在后宫没有半个人影,那说不定是因为眼光比较高,毕竟在雪沛看来,萧安礼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当然是要挑挑拣拣的。

等成亲之后,起码三年抱俩,生很多的小皇子和公主。

太不应该了。

怪不得萧安礼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就很生气地拂袖而去。

雪沛嘟囔着摇摇头,决定万一自己运气不好,再见到对方的话,一定改口。

才不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呢。

建议去修合欢宗。

被子被掀开了。

而雪沛,整个人也怔住——

等等,他的脚腕上,怎么还带着一副镣铐!

不是在被灌汤药的时候就摘下了吗?而更奇怪的是,他之所以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没有发觉,除了因为发烧身体惫懒之外,镣铐的内侧,细致地塞进了泛着金光的丝帕。

一看,就是上好的绣工和材料。

雪沛弯腰,给两条丝帕都抽了出来,左右看了眼,就揉着扔到一边,对着镣铐发呆。

他好饿。

有人吗?

有没有人在乎一只快要被饿死的萤火虫啊!

雪沛试着开口,叫了两声,可陌生而偌大的寝殿空无一人,冷飕飕的,他只好扶着床下地,艰难地往前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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