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浩然天风
只见搜索页第一条的词条下排出三张照片,第一张是纪念币正面图样,一枝梅花浮雕。第二张是背面,一圈少数民族文字围着一个繁复的徽记。第三张是某二手平台的截图——已自费更改搜索词条,高价求购该枚纪念币,底价十万,开价随意,上不封顶。
天窍瞬间瞪圆了眼睛,把眼尾两条飞挑的眼线都扽直了。
它好歹在人间呆了这些年,虽然几乎不入世,对钱没有概念,但十万这个数字即使套到它熟悉的计费单位上也依旧惊人。
这样一枚金属圆片居然价值十万?!
猫猫战术后仰:人类心,海底针.jpg
天窍诧异,观昏晓比它更诧异,狠狠掐自己大腿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后,疼得直嘬牙花。
他小心翼翼地将纪念币收进口袋,然后捧起天窍用力亲了一口:“小财神猫,我错了,你带给我的不是甜蜜的惊吓,而是从天而降的金饼!”
这可是一枚底价十万的纪念币!他全部身家加起来都没有十万,天窍居然随随便便铲个土就给他铲出来了!?
有些事情确实是选择比努力重要,不信不行啊。
观昏晓这边为了十万块感慨万千,天窍则是被他亲懵了,黑亮的毛发下隐隐透出些红色,反折到脑后的耳廓内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眼神却是不躲不闪地盯着他,搭在他锁骨处的爪子蠢蠢欲动。
他亲了我……他是不是心里有我?
天窍浑身发烫,脑袋晕晕乎乎的,思绪不知怎么拐到了普信的南墙上,差点一头把墙撞裂。
好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来得快去得更快,观昏晓的视线一挪开,天窍就如梦初醒似的回神,抖抖胡须,默默把脸埋进他的胸肌蹭了蹭。
在自己变回人身之前,与观昏晓的所有亲昵接触都不做数,一切感情升温之类的感觉都是错觉,假的,它还是贴贴真实的胸肌清醒一下,静候时机吧。
对于它的想法,观昏晓一无所知,大爷似的往椅背上一靠,哼着小曲儿摸到截图里显示的二手平台,一搜纪念币,这位财大气粗的老哥的求购页面就跳了出来。
标题也很醒目——重金求子!你问什么子?当然是千禧年央行发行的时代系列纪念币“古貌今姿”!
这哥们一看就是学新闻学的。
观昏晓点进页面,100万浏览量、58万收藏和12万评论扑面而来,险些闪瞎他的眼睛。
页面的发布人有钱有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截图上的10万底价提到了15万,而且几乎每条评论都回复,页面详情最底下还有一句PS:今天是我求购纪念币失败的301天。
毅力感人,财力惊人。
观昏晓突然感觉兜里的纪念币变得沉甸甸的,为了避免出现给人家希望又让他失望的情况,观昏晓重新切回搜索页,照着词条里的纪念币正反图片和防伪标识反复核对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联系发布人。
观黑白:你好,出物。
死人微活:你有我主页要的纪念币?!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古董,你确定有?!不是拿假货涮我玩?!
看着那六个仿佛要扎穿屏幕砸自己脸上的标点符号,观昏晓不禁有些同情这位土豪收藏家。
他以前估计没少被高仿假货糊脸,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心有余悸的味道。
观黑白:东西在我这里,有点旧,我拍给你看。
死人微活:好好好!旧点没事,破损也没关系,这些都能靠钱解决,保真就行!
看到对面的回复,观昏晓索性录了段视频发过去,不加滤镜,全方位展示纪念币的状态。
隔了几十秒,那边再度回复:状态是差了点,你捡到的吧?
观黑白:我家猫带回来的。保真吗?
死人微活:我收纪念币的能卖你生瓜……
死人微活撤回一条消息。
死人微活:打错字了打错字了。
死人微活:是真货,作为防伪标识的梅花瓣里的露珠还在,那是特殊工艺,伪造起来很麻烦。
观黑白:行。我这做的算无本买卖,价格就按原本的来吧,10万,你看怎么样?
死人微活:???
死人微活:兄弟敞亮!
观黑白:那我开个出物页面,你先付你5万块定金,剩下的5万收到货再给。
观黑白:记得填真实地址,我明天寄给你。
死人微活:这样太麻烦了,也不安全,我们面交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约个时间地点,我都可以。
天窍伸个脑袋看观昏晓和买家聊天,看到这里,眉头的位置向上挑了挑——山匪口吻。
观昏晓挠挠它头顶细软的绒毛,快速打字:我在南水城祁县,这周末来不及了,下周六中午十一点,我们在悬瀑街的咖啡厅交货可以吗?
土豪哥一口答应。
观昏晓开了定金页,几分钟后,对方迅速完成拍下付款收货评价一条龙服务,还发了张金毛微笑表情包。
观昏晓笑了笑,关掉手机,仰头懒洋洋地晒太阳,拖长了尾音感慨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再来几笔这样的天降横财,我就可以原地退休,躺平养老了……”
天窍听见这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他猛地坐直身,一把将自己捞到腿上肚皮朝天地摊平,捏着它两只前爪一本正经道:“我刚刚说着玩的,你可别再带着小弟们去薅土地公祂老人家的私房钱,听到没有?”
说着,他点点天窍的鼻子,天窍习惯性伸出舌头舔鼻尖,舌尖卷过他指腹的瞬间僵了一下。
“喵、喵呜——”天窍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结结巴巴又认真地应下。
“乖。”观昏晓满意一笑,“走了,我们去买菜。”
天窍跟在他脚边,昂首挺胸地迈开四方步,每一步都走出了王霸之气——假如没有顺拐的话。
不远处,一名年轻帅气,气质清爽的大学生举起手机,连按三下快门,拍下观昏晓与天窍的侧影。
他勾起嘴角,将照片转发给猫在另一侧守株待兔的同事,嘴里哼着观昏晓同款老年人小调,发过去两句话:
林摹丑:请看凶残大妖与他的小白脸炸街图。
林摹丑:大妖还顺拐了。
隔壁街,男人接过小吃摊主递来的臭豆腐,道了声谢,转身走出树荫。
他叉起一块臭豆腐送入口中,优雅得仿佛用刀叉在吃七分熟的高档牛排。日光穿过细碎的刘海,照进他文雅秀气的眉眼,黑白分明的眼眸犹如静水深泉,古井无波。
直到他看见那两条消息。
“咳、咳咳……”
听到不远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小吃摊主边摊面饼边抬头望去,见那位还没走远的客人咳得脸颊通红的样子,无奈摇头。
“你看,我就说不该点变态辣。”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起更新时间调整到早上九点[菜狗]
第9章 日常
是夜,天窍没有出门,也没有召集猫猫队干大活,而是蹲在枕边静静凝视观昏晓的背影,思索着近日发生的事。
主要是思考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达成“养好心爱的两脚兽”这一宏愿。
它心里略略有几分惆怅——你到底想要什么,而我又能给你什么呢?
不在观昏晓的注视下,天窍恢复本性。眼尾的灰白色绒毛与半闭的眼皮形成夹角,衬着它淡漠的神色,犹如剑鞘中泻出的一线寒光,泛滥起见血封喉的凛冽。
不再装乖卖萌,不对任何人言听计从的它褪去刻意伪饰的狡黠灵巧,流露出冷硬的底色。
蓦的,熟睡中的观昏晓突然翻了个身,半埋在被子里的脸脸正对着它的方向,眼睫微抖,好像随时可能掀开。
天窍一愣,忙不迭地调整表情,可当它换回平日的温和神态时,观昏晓却并没有睁眼,只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天窍,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又要出去挖土吗……”
“……”
天窍弯了弯嘴角,这个笑容是真心的。
算了,难题留到明天再思考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陪他睡个好觉。
这样想着,天窍矮身钻到观昏晓的臂弯间,挤进他与被子之间的空隙,探个脑袋抖抖毛,下巴垫在他的手上。
“晚安。”
次日一早,观昏晓比平时早醒了半个小时,迷迷糊糊间感觉胸口发烫,随手拍了两下,拍出两声带着颤音的猫叫。
天窍钻出被窝,用嘴唇碰了碰他高挺的鼻梁,胡须柔柔扫过他的鬓角,蹭出些微痒意。
观昏晓还没睁眼,心情就莫名雀跃,隐约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跟扒在自己脸上的猫道了声早,并未像平常那样赖床,而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手指没进乱糟糟的头发耙几下,随意地拉开房门——
门口地板上放着一枝茉莉,翠叶雪花,犹沾晨露,在秋日微凉的空气里安静散发着清冽微涩的浓香。
观昏晓扬起好看的薄唇,弯腰拾起花枝走出客厅,拿出鸟窝里立着的凋谢了大半的紫穗槐,将茉莉插/进去。
天光乍泄,麻雀们在原木色的阶梯间跳跃玩耍,梳毛磨喙,闻见茉莉花的香味好奇地凑过去,正要啄一口花,就被跟出来的天窍一记眼刀逼退,昂首挺胸地装松弛。
观昏晓伸了个懒腰,一回头刚好瞧见这幕,懒散地笑道:“别吓唬它们,我给你找个对手。你去水缸里帮我摘朵睡莲吧,那条霸王鱼霸占我的睡莲很久了,谁碰甩谁一身水,猫和鱼是天敌,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压得过它。”
缸中那尾锦鲤是某个损友前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此鱼性格凶悍,霸道自我,绝不与其他鱼同养,来一条斗死一条,上辈子应该是一枚没能等到被渔民捞上岸的鱼雷。
它做鱼,主打一个随心所欲。住在水缸里,说明水缸是它的,除了换水谁也不让碰。睡莲长在它的水缸内,同理可得睡莲也是它的,看可以,摸不行,摘更不行,谁来泼谁。
观昏晓经常认为自己活得还没它坦荡自在,每每被工作上的烦恼惹急眼了,就开始许愿下辈子也要当它那样的鱼,守一片水塘种几朵荷花,再来个像他自己这样大方又宽容的饲养者,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简直快乐齐天。
想到这儿,观昏晓有天大的气也顺了。
“喵呜!”看我的!
天窍不知道这些,却被观昏晓的话激起了斗志,几百岁的大妖冲冠一怒为蓝颜,对手是一条蠢锦鲤,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同僚聚餐它只能和狗坐一桌。
但猫大侠显然不在意这些,它跳上水缸的边缘,四爪牢牢立在狭窄的缸沿上,尾巴低低垂下,只勾起一截尾尖轻轻摇摆。
缸里荷叶圆圆,浸水后色泽深绿,将缸壁与水也映成相近的颜色。
躯干雪白,头与尾巴均匀分布着红色斑痕的锦鲤在荷叶下悠游自得,时不时探出水面看一眼,再沉进去,绕着睡莲的枝茎慢慢打转。
它不怕天窍,甚至没拿正眼看它,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气定神闲且蔑视一切。
观昏晓种的睡莲一般在早晨六到八点开花,此时接近八点,花开正盛,天窍试探性伸出爪子触碰其中一朵,但还没碰到花瓣,锦鲤就像闪电似的从水下冲出,尾巴扬起水花的同时一口咬向天窍的前爪。
天窍猛然缩手,踏着水缸边沿快速跑出半圈,让它咬了个空,也泼了个空,只能不甘地落回水中。
鱼师傅的传统手艺遗憾失灵,还没来得及使出planB,就被猫大爷抓住时机,抢先出手,一爪子拍在它头顶,用巧劲儿将它抽得跟陀螺似的滚了几圈,在水面上翻起肚皮,鱼鳞也被刮下来几片。
天窍甩甩爪子,漫不经心地舔舐爪垫间弹出的爪尖,如同刺客杀完人坐在满月下的屋顶上擦刀。
锦鲤被打傻了,愣愣看着它舔完爪子,当着自己的面摘下一朵睡莲,叼在口中,再大摇大摆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