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离长生眉头紧锁,视线落在封讳的心口:“你受伤了。”
封讳一顿,没料到离长生开口问出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鬼气嘶嘶往外倾泻,离长生伸手按在他心口,那些放在阵法都抠抠搜搜的金色功德却不要钱似的转瞬溢出,将封讳狰狞伤口顷刻愈合。
封讳并不吃他这一套,冷冷拽着他的手,眸瞳赤红:“你引天雷来是想做什么,再一次和他同归于尽吗?”
离长生道:“不是……”
封讳气昏了头,头一次在离长生面前如此暴怒,厉声道:“我已死了,没有第二次讨奉。你若再不要命,没有人会再救你!”
离长生:“可……”
封讳还再说:“徐观笙说的没错,你是不是真的自毁上瘾了,非得全世界欠你你才能快意?若是早知有今日,我疯了才会为你讨奉,直接爬你棺中死了也算白首同归,平白费这么多功夫做什么?”
离长生:“……”
封讳知晓离长生这张嘴有多厉害,不想听他辩解,更怕他海妖似的温柔说上几句乖就把自己哄得晕头转向。
可炸豆子似的说了这么多,封讳幻境中的情绪还萦绕心间,怒意还没发泄,委屈已卷土重来。
封讳呼吸都在颤抖,刚愈合的伤口好像还残留着铺天盖地的痛楚,他抓住离长生的手按在心口,嘴唇张张合合半晌,终于低声问。
“你……又想丢下我了?”
离长生被截了口,此时终于能完整说出一句话:“没有要丢下你。”
“那你手中是什么?”
封讳却不信他,夺过来就要碾碎,只是用尽力气那东西就像是雾气似的,一捏就散,但很快就融合。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度景河的情障。”离长生慢条斯理地接过来,“你方才应该也是入障了,是如何出来的?”
封讳没说,只冷冷看着:“你拿着他的情障做什么?”
“情障是厄灵根的根本,我入障毁了它,九霄天雷降下后,厄灵根会彻底消散天地间。”
封讳愣了愣。
他总算明白离长生搞出这一堆破事的目的是什么了。
怪不得要将自己支开。
“不许。”封讳冷冷道,“天雷也能击碎情障,何必去冒险?你就是想和度景河同归于尽……”
“不是。”离长生很冤枉,“厄灵生于他的情障,我若不破开,度景河再继续复生可不像现在这次一样好杀了。雷谴来临,若情障还未消失,你我都难逃一死。”
封讳:“?”
封讳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离长生说这话的真假。
“当真?”
“嗯,同生共死。”
封讳垂眼看着他,好一会才松开手,漫不经心地说:“哦。”
离长生看他这个反应不对:“你怪我冒险?”
封讳注视着离长生的眉眼,满脑子“同生共死”,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离长生和他解释:“我之前没料到厄灵根竟然已遍布三界,无端将章掌司他们牵连进来是我不对。如今阵法还未彻底催动,先让他们三个从鬼门关回幽都,我入障后需要你替我镇住四方,不让任何一个厄逃出阵法。”
离长生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还在脑海中思忖还有什么落下了。
就听一直沉默的封讳低声道:“你……需要我?”
离长生:“?”
封讳到底有在听自己讲话吗?
离长生不解地看他:“自然需要,我又没办法分身——你怎么了?”
封讳直勾勾盯着他,语调也变得笃定:“你需要我。”
不会再像三百年前那样将他孤身丢下,不会再把他当成没长大的孩子,只一味地等待。
……他已长成能和离长生并肩作战的大蛇了。
离长生愣了好一会,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缓步上前伸手抚摸了下封讳的侧脸,温和地道:“是的,我需要你。但还是容我提醒封殿主一句,厄已经冲去阵法边缘妄图破阵,再耽搁下去,我们就得下辈子再风花雪月了。”
封讳:“……”
第92章 一举一动皆窥探
情障并非结界,一旦进入并非是那么好出来的。
封讳只是给度景河的一绺情障扫了下尾巴,不惜自戕才破障而出,更何况完全入障。
封讳蹙眉:“你能保证出来吗?”
离长生没回答,只是伸手一指,示意少废话,去。
封讳:“……”
大概是方才那句“同生共死”和“我需要你”给封殿主吃了根定海神针,他没多说半句废话,转身化为骨龙朝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厄飞去。
离长生屈指一弹,将情障的雾气荡开。
转瞬间那一团小烟雾转瞬在半空中炸开宛如星云团的雾障,向外蔓延数百丈,好似乌云般遮天蔽日。
离长生瞳孔轻轻动了动。
如此可怖的情障,若是不破开恐怕天雷将脚下的厄灵根全都劈成齑粉,度景河也有几率逃出生天。
离长生朝着面前触手可及的一小团雾气伸出手。
那猩红交织漆黑的煞气瞬间包裹住离长生的身体,近乎像只恶兽般将他狠狠吞了进去。
最先感知的视线一片模糊,等到五感逐渐恢复后,离长生感知到的是一股源自肺腑的疼痛。
他没忍住,猛烈咳了起来,且越来越剧烈。
有人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大掌抚摸着后背为他顺气,隐约听到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平儿已病了大半个月,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病死吗?”
“若是他能救得了平儿……”
离长生恹恹睁开眼睛,含糊喊了声什么。
两人的声音倏地停止,抱着他的人动作更轻柔了,温声道:“平儿不怕。”
离平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瞧见娘在温柔地抱着他轻轻哄着,只是脸上却带着泪痕。
身体泛着前所未有的疼痛,像是被火焰灼烧。
好疼。
离平恍惚中听到两人似乎发生了争吵,最后伴随着哭声越来越小,被紧紧抱着的身体悬空着动了动。
紧接着一股冷冽的气息缓慢靠了过来。
离平年纪太小,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味道,感觉像是秋日晨雾时,他跌跌撞撞奔向爹娘那急促呼吸的气息,又冷又带着自然的香气。
离平喜欢这个味道,迷茫睁开眼睛,却见那五官模糊的女人正将他缓缓递出去。
虽然瞧不见眉眼,却能瞧见泪水顺着她的下颌簌簌往下落,像是夏日屋檐那宛如断线珠子带的雨滴。
离平怔然,心中前所未有生出一股恐慌。
他不能离开爹娘。
神使鬼差的,明明病得连呼吸的力气都要没有,离平却挣扎着伸出手拽住娘亲的一绺冰凉的发。
四周安静了一瞬,娘亲也僵在原地,泪水落得更凶。
离平用尽全部力气地叫道:“娘……”
女人的声音更为呜咽,下意识想要握住他的手,但另一只手从一侧伸来,温柔又不失力道地掰开离平的五指。
离平茫然看着自己的手中空无一物,他抓了抓爪子,妄图抓住那个逐渐消失在雾气中的女人。
“娘?”
虚空中恍惚传来咔哒一声。
宛如出生时间断脐带的声响,斩断他和娘亲的最后一丝牵绊。
离平被那个“晨雾”抱在怀中,他怔然转身看去,入目是一张陌生的面容。
度景河垂着眼和他对视,眼底像是山巅之上永不融化的千年雪,没有半分情感。
离平还在茫然,就看到男人在他眉心轻轻一点,一股清冽顺着额间流淌四肢百骸,那折磨他好长时间的苦痛终于潮水似的褪去。
离平还是呆呆的:“我……我要找爹娘。”
度景河单手抱着他,转瞬飞至半空之上,另一只手随意一点,一道虚无的灵力穿透云端,直直刺入地底。
归寒城贫瘠的地底悄无声息流淌如山泉般的潺潺灵脉,横贯整个归寒宗。
明明是冬日,方圆数百里的桃花却一瞬绽放,碎粉和雪交织着簌簌掉落。
度景河垂眸看他,终于道:“你的灵根乃天道所赐,若无灵力滋养只能干涸枯死。”
离平听不懂,他眼圈越来越红,哽咽着道:“我要娘,我要回家。”
度景河不为所动:“不许哭。”
离平根本不知他是谁,满心皆是看不见父母的慌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我要回家去,回家,放我回家……”
度景河眸瞳一动:“噤声。”
离平的哭音瞬间憋在喉中,只有泪水在汹涌而落。
度景河布下灵脉后,拎着离平御风而行,片刻回了雪玉京,将人丢给木傀儡照看。
不知是惊吓还是哭得太过,当晚离平便发起高烧来。
金丹修为就算再烧也不会出事,度景河布下聚灵阵后便没再管,抬步回到仙君大殿,仙鹤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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