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朝暮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所以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和赞许。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意别人的态度、别人的回应。
因为这人是周社。
可周社偏偏跟聋了一样,一语不发。
李司净狠狠去拽他的手,“周社,你听见了没有!”
周社露出无奈的温柔笑意,俯身过来。
湿热气息覆盖他的唇齿,轻柔的敷衍着他全部的焦躁与任性。
仿佛是他无理取闹,非要像个孩子似的,要小叔的承诺。
恰好他最吃这一套敷衍。
李司净真的恨这个王八蛋。
轻而易举的掌控他的情绪,让他患得患失,病情加重。
在这一刻他无比确定。
当初宋曦的诊断是对的,一句都没说错。
他害怕周社消失、害怕周社离开,更害怕温柔、迁就、会主动吻他的周社变成噩梦里冷漠的男人。
“周社,你听着……”
李司净抓紧他的衣领,去咬他的唇,放弃对自己自私自利的审判。
“你对我而言,很重要,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他的声音被敲门声盖过。
“李哥?”万年敲着门,似乎有急事,“你电话没人接啊,刚才道具组的问,要不要把资料馆的红灯笼拆了?还是换个色?”
李司净痛苦得想杀人。
周社仍是笑,安抚一般替他盖好床被,起了身。
“我去跟万年说。”
房间没了人,李司净冷静了很久,才压下他对周社的渴求。
应该是传达到了吧。
他想。
这应该是他最为谨遵医嘱的一次,如实的、诚实的告诉周社,自己不希望他离开。
“咚咚咚。”
李司净等着周社回来,却只等到一阵敲门声。
他想装作没听到,门外又传来呼喊:“李司净?你好些了吗?”
是宋曦。
在剧组当顾问的宋曦,可谓是活得如鱼得水。
忙的时候,话疗一下排队员工,顺便探听一些内部八卦。
不忙的时候,请八卦小能手吃吃喝喝,狂炫烧烤,又是酣畅淋漓八卦下饭的一天。
他精神好了,身体好了,来探望李司净都笑容满面的。
“怎么突然晕倒了?”
宋曦来探病,看他一副憔悴模样,都有些不理解。
“最近晚上睡眠不好?还是拍摄压力太大了?不过,我听剧组的人说,你们连结局都完美拍掉了,剩下的戏强度不是很大啊——”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顺着视线戛然而止。
房间里另一张床上,堆满了日记、剧本、平板、衣服。
而面前这张床,连枕头都是两个挤在一起。
不用问都知道怎么回事。
“哦~”
宋曦发出男人都懂的声音。
“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你闭嘴吧!”
李司净抓起一旁枕头砸他,真的想打人,“我是焦虑型眩晕,控制不住幻觉导致眼前发黑,可能还有点儿体位性低血压。”
“别一天胡思乱想的造谣,我晕倒跟周社没关系。”
他专业词汇比宋曦还多,宋曦听了都止不住叹息。
“李导演、李先生,我说了多少次,病了要吃药,严重了该住院。你再拖下去,会更糟糕的。”
“可是……”
可是他跟周社在一起,那些幻觉都会好好的隐藏起来,不再出现。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正常的,以前的病症都是他的等待造成的。
只要周社回来了,他的等待结束了,就不会再发病。
要是文艺一些,他可以说残缺的半身灵魂,终于被周社填补,获得了长久渴求的满足。
这样的妄想,符合宋曦的猜测,他却说不出口。
太傻了。
不像他。
他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转了两圈,只想遵从本心的去找周社。
他离不开周社了。
终于,李司净放弃了自我折磨,转身开门。
“走吧,我好多了。”李司净还不忘义正辞严的赶宋曦一起,掩饰他的真实目的,“我们去资料馆看看场地。”
临近正月祭祀,资料馆早就挂上了红灯笼,扎上了红绸子,将古朴沉闷的门楣,都装点得鲜艳喜庆。
周社站在场中,认真去听万年的说明。
身影恰好破开了石框正中的那座敬神山。
李司净一愣,止住了脚步。
万年乐颠颠的过来汇报:“李哥,周叔说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怎么来了?我们正说拍个照,发给你看呢。”
好端端的话,从万年这里转述了一下,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李司净皱了眉,“我没事,出来吹吹风也好些。”
周社的身影落在石框里,他很不舒服。
那种痛苦几乎令他本能的警觉,连带着整座资料馆都显得阴森。
红彤彤的灯笼,配上红艳艳的布条,格外符合《箱子》想要的大悲大喜。
毕竟,那些无声沉入寒潭的新娘,总是在这般艳丽的红色与喜庆里,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这些生命的消逝,应当与周社无关。
他依然无法接受,这道修长灰暗的身影,染上这座大山婚丧嫁娶的色彩。
李司净立刻安排:“万年,你去通知美术和布景过来,把红绸布都换成绿的。”
剧组忙忙碌碌,改变着贤良资料馆的布景。
红色的喜庆绸布,全都换成了传统的绿,大红大绿摆在了资料馆里,再配上灯光打出的蓝与黄,整个场景变得浓艳又诡异。
祠堂的戏份,是林荫三人组的逃亡。
他们混入祭祀队伍,见证传承千年的祭祀模样,一路走向敬神山半山腰的土地庙,经历最后一战,走向拍好了的大结局。
这样的戏份人多、场景复杂。
李司净和美术、布景,反复研究过许多次,才定下了拍摄主基调,终于等到一切就绪,只等开拍。
李司净眼前清晰,那些蛰伏的影子似乎不愿踏进资料馆,还给他一片清净。
祭祀队伍准备就绪,争执的三人组镜头就位。
随着他一声令下,现场敲锣打鼓,响声震天。
主持的司仪,捧着手中竹简,向着远处敬神山吟唱——
“司天地,祭上神。”
镜头之前,林荫一身狼狈,抱着箱子质问:“你一直在骗我!你从来不会说实话。我还有多的命信你吗!”
司仪吟唱未止,“呜呼祈顺遂,叹仰以止息。”
迎渡说:“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会送你安全离开。”
“小玉呢?”
比起李襄,林荫宁愿去信冷漠无情的小玉,至少,她总是无情的说实话,不会打着为他好的名义骗他。
“小玉呢!”
台词、场景,每一幕都在李司净清晰回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小玉就在祭祀的仪仗里,随时能够为走投无路的林荫,开一条通往土地庙的路。
镜头前的拍摄毫无问题,清晰干净得前所未有。
李司净却觉得呼吸困难。
他们拍摄的祭祀吟诵早就结束,他所有的知觉都停留在吵闹的锣鼓唢呐刺耳,以至于听不清演员们的台词对白。
小玉站在仪仗之中,居高临下的质问林荫:
“你一定要死去的人看见太阳,你敢拿命来换吗?”
李司净惨白着一张脸,仿佛再度陷入属于他的幻想和以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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