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朝暮
“但梦只是梦,我们不能沉浸在梦里。”
“等《箱子》拍完,我带你去看看医生,无论是吃药还是住院,都得保证充足的休息才行。”
那些宋曦一一说出来,被他内心否定的话,只要换一个立场,他就可以坦然的拿去劝说独孤深。
就好像变得与他毫不相关似的,值得相信。
独孤深发出一阵干笑,局促的抓了抓头发,“原来是这样。”
“可能我最近压力太大,毕竟我没什么拍戏经验,很害怕会拖后腿……”
“你很有天赋。”
李司净肯定的说道,“我见过很多演员,你是最有天赋的一个。”
“就算是迎渡那个家伙,也是靠了导演打磨,但你不一样,你是天生的主角。”
他的话说得有些夸张。
但为了安慰一个情绪低落的林荫,他不介意使用任何的美好词汇。
“你可以跟迎渡学学。”
平时怎么都瞧不上眼的迷信大影帝,这时候却成了他极力夸赞的对象。
“别看他过度自信,目空一切,但是演技确实不错。可惜他有一点不好,今天居然跟我说,李家村太阴了,他帮忙请了地仙。”
“哈哈。”
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说话,独孤深笑出声。
“他确实很迷信这些。之前他还想给我算命,说要给我解梦。可是我做的梦……”
他并没有继续说,冷清月光笼罩的楼顶,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司净并没有追问。
毕竟他知道,有些梦并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但有了共同的声讨对象,他们的聊天气氛,轻松愉快很多。
“不是说迎渡总去清泉观,找道士做法转运吗?”
“估计他没少接触这些,然后每次都撞了大运,所以变得越来越信。”
“迷信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果你没事,可以找他算算。”
李司净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堂而皇之的安慰独孤深。
“这家伙说自己很灵的,可以逆天改命。”
独孤深没有接话,只是睁着一双眼睛,好奇的看李司净。
“李导,你信命吗?”
“不信。”李司净果断的回答。
独孤深笑得畅快,“那你还叫我找迎渡算命?”
“因为他是我外公朋友的孙子。”
李司净并不介意和独孤深聊起这些,“我相信外公,所以也相信外公的朋友。”
“至少,外公在日记里写得很清楚,他的朋友不会害人,迎渡是那位朋友的孙子,跟爷爷一模一样的胡言乱语,迷信命运,相信因果,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独孤深需要与人接触,那么迎渡是最好的人选。
命运绝佳、有钱有闲、乐观开朗。
即使李司净看迎渡并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迎渡确实是好人。
与好人交往,永远不用担心自己受伤。
李司净并不了解迎渡的信仰,但他了解迎渡获奖的那些电影。
在月光朦胧的楼顶,他可以一部一部的拆开迎渡演过的电影,将它们当作迎渡的人生,耐心仔细的讲给独孤深听。
独孤深沉默的坐在一旁,表情总是泛着恍惚,似乎有话要说。
“你呢?”
李司净将话题抛给他,给了他表达的机会。
“你有什么喜欢的电影吗?我们可以聊一聊。”
“比起那些电影,我更想知道……”
独孤深止住话头,仿佛在努力克制自己说出口。
但李司净安静等他,并不催促。
这样的人只会在足够的耐心和等待里,尝试表达自己的内心。
终于,独孤深思考了很久,似乎妥善权衡了“可以问”和“不该问”之后,才犹豫出声:
“李导,你拍摄的《月光》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33章
李司净很容易在这样的夜晚, 回忆起那一天的月亮。
浑圆悬于天空,洒下温柔如水的光芒。
即使城市灯火通明, 月亮也能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李司净将摄像机架在了桥下,坐在寒冷的长椅上,对准了月亮照耀的桥。
高桥之上,汽车飞驰,还有摩托车嗡嗡作响,哪怕夜深了也是忙碌得川流不息。
显得月亮和他一样无所事事。
桥下覆盖着一大片阴影,横断了月光和灯光,给畏光的鱼留存了一片宁静的夜景。
这里是垂钓的天堂,李司净失眠的时候,走过来散步, 都会遇到一两个夜钓的人。
他们安静的守着河水, 等待着未知的猎物上钩, 像是蛰伏于夜的雕塑, 一动不动。
他想,他可以拍摄一晚上的月光。
记录月光之下的忙碌城市, 遇到一两个空手而归的钓佬,去问问他们出于什么心理, 能够整夜整夜守着一条城市的河流,乐不思蜀。
“扑通!”
巨大的重物落水的声音, 从桥的另一端传来。
他好奇看过去, 只见大桥阴影的明亮面, 有一个人。
那个人攀着栏杆,大半身体都探了出去。
似乎在看自己丢进河里的东西,又似乎想要自杀。
李司净很平静。
他并不是什么热情的脾气,他一向尊重他人命运。
然而, 那个人半挂在栏杆很久,终于不再看河,而是转头看他。
那个人发现了他,松开栏杆,穿过桥梁投下的阴影,慢慢走了过来。
月光明亮,灯光昏黄。
照出了那个人的身影。
她穿着老旧的运动衫,踩着一双运动鞋,容貌憔悴,显得十分苍老。
这么一个女人,五十岁或者六十岁,连头发都稀疏花白,不应该独自游荡在城市孤寂夜晚,却像流浪者似的透着她的落魄,可她面容柔和。
“我刚刚杀了人。”
那个人的声音更是喑哑,似乎早就哭得声带破碎,并不忌讳告诉李司净,“我终于杀了他,把他的尸体丢进了河里。你呢?”
“我在拍摄月光。”李司净指了指天上,“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作业,说是以《月光》为题,拍摄一部纪录片。”
他们像是夜晚相遇,偶然闲聊的路人。
而不是杀人犯和目击者。
“月光啊……”
那个人坐在李司净身旁,仰望月亮。
“我知道小学六年级有一篇课文,叫《月光曲》,讲贝多芬的。说贝多芬晚上在月光下散步,听到了有人弹他的钢琴曲,断断续续的,于是他就走了进去,见到了一个贫穷的哥哥和一个眼瞎的妹妹,他们买不起贝多芬的音乐会门票,贝多芬却给他们即兴弹了一首《月光曲》。”
她慢慢的说着这篇人尽皆知的故事。
仿佛发自内心的羡慕着命运给予穷人的好运气。
但是李司净知道,这故事是编造的。
很多编造的故事,塞满了奉为圭臬的课本,寄托着作者对未来的美好想象,拿去诓骗一代又一代的小孩子。
想不到,连这么一个大人也相信了。
忽然,那个人笑了笑。
“这个课文其实是假的吧?根本没有眼瞎的妹妹,也没有为穷人作曲的贝多芬。只有编出这个故事的人,去骗学生,希望他们相信这个世界很美好。”
李司净沉默看她。
可她并不需要回答,只是仰望着天空,任由月光洒在她的脸庞,抚平她脸上沧桑的沟壑。
“月亮是假的,月光也是假的,这个世界是假的,公平正义也是假的。”
她发出自己的感叹,没有得到回应与附和。
毕竟,她遇到的是李司净。
两个人在桥下,聆听凌晨轰鸣车响,河水潺潺,一语不发,更显得月色静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人叹息一声。
“你不怕我吗?我刚才丢到河里的,是我刚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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