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流云
女孩的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怀疑。
但一旁的周云显然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快速上前几步, 在瘦猴被押上警车前拦住了他, 逼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瘦猴尖利的眼睛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往地上呸了一口:“滚!”
说罢就要上车。
却没想周云不依不饶地跟上一步,拦在他身前:“我问你, 你为什么在山洞里救了我, 我……”
“救你个头啊救!”
瘦猴实在没忍住, 龇着一嘴黄牙对他喷了起来,“他娘的, 要知道你这王八犊子这么难杀, 老子早一刀捅死你了!”
他骂骂咧咧地被警察推上了车:“要不是那群死迷信的说什么婚前不能见红,恁个瘪犊子还想活到今天……”
见周云一脸如遭雷劈的模样, 暮从云在心里默默给他画了个十字。
下山后,异象局又迅速联系局里送来了特制的收纳恶灵的容器, 林妙妙一脸懵懂地跟越笙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看他。
青年轻摇了摇头,示意她跟着越笙走。
这一批执念里唯一一个污染值没有到斩杀线上的就是林妙妙, 在下山后暮从云已经将提前让小姑娘交给她们的金穗收了回来,在临了进入收纳瓶前,带头的陈姐却忽然顿了顿。
她身后的一群执念都把她当作领头的,见她没进去, 也跟着站在原地不动了。
围成一圈的异象局成员默默吸了口冷气,纷纷颤抖着摸向裤兜里准备好的符篆。
但陈姐只是扭过头来,对着越笙轻声说道:
“如果她们问起……”
“麻烦你告诉她们,就说我们都逃了出去,也活了下来。”
而另一边,梁铃刚将最后一位女人的信息登记好,就听李笑香忽然问道:
“……之前的那些孩子,她们逃走了吗?”
在原地默默呆坐着,或是安静地流泪,或是抱头痛哭的女人们纷纷抬起头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梁铃。
梁铃沉默片刻,收起手中的执法记录仪,坚定应道:“是的。”
“你们见过她们了吗?”
“……是的。”
“那,她们是忘记我们了吗?”
又是一阵冗长而寂静的沉默。
良久,伴随着连绵的雨丝响起的,是其中一位女人压抑得极低的声音: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们,上山去找找她们的尸骨。”
在一连片颤抖的、压抑的哭声中,忽然远远响起几道孩童的喊声。
“妈妈、妈妈——”
“奶奶,你们不要我们了吗!”
围坐成一团的女人们倏然抬起头来,眼里有的是毫不掩饰的怨恨,也有复杂的千思万绪,趁机甩开了警察钳制的几个半大孩童小跑过来,想要奔向各自的母亲,却被其中几位女人起身拦住了他们。
“妈妈,我是你的孩子呀!”
被他们呼唤着的那几位女人始终沉默,直到其中一个男孩不管不顾地挣开束缚,冲到她面前,她才抬起一张满是伤痕的脸,面无表情地应道:
“我的孩子,都已经死了。”
她唇角勾起一道颤抖的笑意:“你的父亲摔死了你的三个姐姐,而你亲手淹死了两个妹妹,你忘记了吗?”
女人双目赤红,嚇得男孩不由后退了一步。
“你到城里读了这么多年书,回来却和我说,妈妈你要永远留在爸爸身边啊,你忘记了吗?”
“那个男人打我的时候,你路过要出去上学,然后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你忘记了吗?!”
在她的情绪彻底失控前,梁铃迅速让人把男孩给领了走,沉默的女人们被一个个送上前来接送她们的包车,而田韵左右看了看,在确认四周没有人在意她的时候,悄悄走到了暮从云身边。
“学长,”她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我知道是你。”
暮从云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是我?”
田韵默了默,到底没隐瞒:“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的名字。”
而暮从云向越笙介绍她的时候,十分顺理成章地就说出了口。
青年微愣,而后轻笑一声,对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和上山时,“瘦猴”在身后悄悄向她做的那个一模一样。
田韵鼻子一酸,就要忍不住哽咽声,却还是对他再三保证道:“我会保密的!”
等到她上了车,那头的异象局也已经差不多要离去,越笙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暮从云举起手机,向他挥了挥。
【日落时】:[哥,再见]
【日落时】:[别忘记带妙妙来我家吃饭~]
【越笙】:[好。]
他在青年目送的目光里坐上了车,黑色的轿车渐行渐远,直到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萧晓悄摸溜到了他身边。
“终于完事了,”他长长舒了口气,“后面还要配合警方那边取证啥的,估计还有得忙呢。”
说完却没听到暮从云作声。
以为老板还在看小越哥那边,他偏头看去,却发现青年已经转了个身,正朝着山头村庄的地方看去。
雨水彻底停了下来,那一片村庄也被烧毁了大半,青年轻眯起眼,眼底浮现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还没结束,”他忽然开口,“这场火烧得不正常。”
从山火燃起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火看似是自然烧起,却偏偏等人去楼空才被点燃,而火势蔓延开来的那一瞬,他捕捉到了一点微乎其微的变化。
他们所处的荒山原先被驱灵人的阵法扭曲了走势,在那一刻,那点微妙的不协调感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的意思是……”萧晓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小声道,“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知道这山上阵法,又来到这里的除了他们,就只剩下异象局的人了。
但犹豫片刻,暮从云还是否定了他的猜测。
“应该不是异象局,”他说,“这次来的人是越笙的队员叫来的,看上去不像和驱灵人有联系的样子。”
“但这人一定跟着我们上了山,知道刚才村口的那件事。”
“这么突然的起了一场火,大家经过刚才的事,下意识会以为是那根火把没有熄灭,又或者是类似李奶奶的人点燃了荒山。”
确实是这么个理。
萧晓沉默片刻,又问道:“那……那场雨呢?”
那场扑灭了所有火势,将山火扼杀在摇篮里的暴雨,也是他们的手作吗?
“……不,”青年摇了摇头,“他们还没那个本事,能够呼风唤雨。”
“也许……”
他轻轻一合眼皮,叹了口气:“——真的是天意吧。”
阵法已经被破坏,再贸然上山查看也已经找不出什么,但他依稀能猜到一点对方的想法。
借着山火破坏阵法,就能够让二十多个执念跟着他们顺利下山。
这样,这次前往荒山的异象局成员不管有多奇怪于寻灵仪失控的原因,也不可能再找到正确答案。
可惜起火的时机有所偏差,导致执念们已经顺利穿过屏障,大火才燃烧起来。
所以暮从云猜,纵火的人并没有留在现场。
——最有可能的,只能是在他们身边。
……不仅知道阵法的确切位置,还趁着无人时偷溜做了手脚。
会是谁呢?
想不明白,萧晓索性也不纠结这事了,他跟着暮从云找到那辆租来的破旧面包车,就见青年打开背包,从里头掏出一只白色的玩偶小狗,整齐摆放在一只棕色的小熊和白团子身边,让三个玩偶在后座排排坐。
“……”萧晓面色怪异,“老板,这是什么?”
这么多毛绒玩偶,是老板的特殊爱好吗?
暮从云却丝毫没有避着他的模样,神色如常地朝几个玩偶招了招手,介绍道:“他就是‘X’。”
怎么还和玩偶们介绍起他的网名来了?
就在萧晓神色犹豫,在“为了迎合老板的爱好向公仔们作自我介绍”和“维持自己的酷盖人设坚决不能ooc”间犹豫时,他惊恐地发现——
后座刚放上去的那只小白狗动了动手脚,随即尾巴一甩,口吐人言:
“你就是X啊,看上去还挺年轻的嘛!”
“他他他他会说话!”萧晓指着那只狗,大惊失色,“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呢!”
暮从云和小白狗齐齐沉默,片刻,少年的身影才从小白狗的身体里飘出来,一言难尽道:“……你怎么和网上的一点也不一样?”
“你和主人聊天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啊!”
“什么主人?”看到对方是个执念,萧晓的心情很快平静了不少,
“你怎么会待在玩偶里面?”
“他正处中二病期呢,”暮从云十分自然地坐上副驾,示意他开车,“你破坏了他心里黑客的形象。”
“至于那个玩偶载体……”青年默了默,“是我爷爷教给我的,可以让没有附着物的执念俯附身在上面。”
“这也太酷了吧!”萧晓一边开车,一边试图继续打探,“老板,这个能教我吗?”
顺势还回过头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白?”
内心受伤的少年一溜烟地钻回去,坚决不和这位颠覆他心里“黑客”形象的家伙再有任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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