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管局 第9章

作者:尤念 标签: 玄幻灵异

  尤念没见过这人,还以为他个沧桑的男人,一如大多数人至中年,官场不如意。

  “是什么符你分不清楚?”陈辰心情很差劲,又碍于外人在场,不好不给自己人面子,否则真要从屏幕那头把花亦辰拽过来狠揍。

  花亦辰不介意,等着打脸,把符轻轻贴在尤念额头上。

  尤念转着眼珠子,努力看眼前的纸符在缓缓燃烧,在旁人看来像是在翻白眼。

  纸符的燃烧并无热量产生,尤念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纸符,心想这太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了——燃烧的灰烬一旦脱离,不过眨个眼的功夫,便纷纷消失。于是他瞪大眼睛,努力不眨,灰烬却似他眨眼了时,当空消失。他试图身手去触摸那灰烬,灰烬却像是投影成像,他手心里,全是空气。

  一直等到烧完,连灰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陈辰皱着眉头盯着视屏里的青年。那双眼睛没有一毫一秒的失神,依旧灵动,精气十足,不似被封印了记忆应该出现的神色。

  尤念好奇的打量视屏里的人,忽的发现他并不老,斑白的两鬓不过是光阴错觉,说中年人都有点不符合。

  花亦辰打了个响指,把尤念的目光吸引过来,冷静的问:“你之前见过我吗?”

  尤念知道这是考验来了,高考似的紧张认真,说:“当然,昨晚绣球公园嘛!阿凯把我放下来,我在路边等车时你还吓唬我。”

  花亦辰点了点头,重新坐下来,手机对着自己,揉着眉心对着陈辰说:“我至少用了四张符,没有一张起效。昨晚的那张也没用,他什么都记得,包括对阿凯的所有记忆。组长你工作经历比我丰富,见过这种事没有。”

  陈辰发现什么丢了神兽丢了绝仙剑都是餐前小菜,完全没有眼前这件事更出乎意料。

  他是组长,说话肯定管用!尤念宛然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半个身子都凑到手机前面,把花亦辰挡着了,着急忙慌道:“你能把我的狗还给我吗?”

  “狗”这个字,着实让花亦辰吓得不轻,没头没脑的来了句,“那不是狗吧。”齐麟怎么看怎么不像狗。

  可惜尤念没听见。

  手机那边,齐麟就在旁边打瞌睡,但陈辰知道他是醒着的,甚至听到尤念是声音就像鲨鱼闻到血腥味,动了动。

  那个“狗”字,戳中齐麟的死穴,他缩在沙发上的人形开始不稳定,整栋楼里的工作人员都骤然感觉到一股刻骨铭心的寒气。似乎下一秒,齐麟就会化为一头巨兽,奔驰咆哮,冲到手机那头把人活吃了。所幸最后,齐麟深吸了几口气,压抑按捺,像是被人安抚了心灵,没有发飙。

  可能真是吃过人的,陈辰心想,偷偷瞥了一眼。幼年的神兽没开灵智,跟野兽没多大区别,又需要大量能量,只要是能吃的都会吃。

  为了安抚齐麟,陈辰严肃的对手机那头的人说,甚至带上了一种批评的语气:“你捡到的生物,是一种不同寻常的物种,非常宝贵,也非常珍惜,大熊猫跟他比都是渣,而且是有主的。首先非常感谢你的好心,其次他已经回到了他的主人身边,请不要担心了。”

  在尤念听起来,这位领导就是在批评他乱捡东西回家,还捡了只比大熊猫更珍贵的野生动物,没把他抓起来判刑就不错了。

  他的狗真的没了。

  耷拉着脑袋,尤念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眼睛都红了。

  花亦辰怀疑陈辰说话狠了点,但又想不出哪里狠,跟他平时说话一个德行,可能是外人听不惯。可能是尤念太招人疼,对比之下,陈辰就是无恶不作的混蛋,可恶至极。

  尤念伤心着,甚至都没留意被花亦辰把他发型揉乱了,想着该填上心里巨大的落差,是该买只哈士奇和王哥你一天我一天的养。

  陈辰眉头一皱便明白,比起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当务之急,是先把人哄住。

  “花亦辰?”陈辰假装没看见花亦辰的动作,花亦辰“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把人带来,我有话要问。”

  花亦辰会意,颔首。

  王哥和尤念在后座正襟危坐,王哥人高马大,坐在雪佛兰里,空间太局促。

  花亦辰坐在副驾驶,由送符的小贾同志开车,一行四人浩浩荡荡赶往“国安局”。主要是后座两人气势太强盛,带着一副不给个合适的理由,我们就开始拆家的表情。

  尤念在紧张,脸上已经没有明显的防备,也没了又抓又挠的趋势,但是花亦辰看得出他已经把防备都藏在心里。尤念之前把一切抵触都摆在明面上,像是明枪,还有的躲,现在开始从心底里抵触,是开始放暗箭。

  花亦辰想起尤念和王哥都是阿凯的好朋友,心里觉得尤念这只小猫可能不简单。

  王哥是自己跟上来的,他不放心花亦辰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把尤念带走,要问可以,他也要坐旁边看着。

  尤念知道王哥是怕自己上当受骗,心里那个感激,说王哥不去自己也不去,爱咋咋地,我是不管的,你看着办吧。

  于是花亦辰只能把王哥也带上,大不了再用张失忆符。

  南京分局坐落于仙林大学城边缘,玄武街上,在十字路口的一角,是围墙围起来的几栋民国建筑,经历过炮火洗礼和法西斯的攻占,有一段辉煌历史。对面开着星巴克和巴黎贝甜,咖啡和黄油的香气仿佛具有实体,洋洋洒洒,从头至尾,覆盖了整条玄武街,路两边种银杏树。现在不是季节,树木萧条,大家都穿着羽绒服在寒冬中煎熬着,尤其是尤念,觉得今年的南京是出奇的冷。

  尤念和王哥看到门口“国安局”三个字就放心了,至少这年头就算是造假,也不敢造得如此光明正大,何况大学城的治安一直是备受重视。

  至少能确定花亦辰不是骗子就是了。不过这人既不正经,又不上道,花亦辰像富家少爷,视频里组长的语气又像是在哄小孩。难怪王哥和尤念打心底里起疑。

  陈辰提前便吩咐过花亦辰别说什么,同时让分局里所有人都把嘴闭紧,好奇心都收一收,不要问为什么会有两个不相关的人进来。

  二楼的接待室是陈辰的临时办公室,陈辰、钟九诗和齐麟三人已经在等候。

  这一行里,奇怪的事五花八门,有解释的没解释的堆在一起,都能一步登天,妖魔鬼怪,奇门异术,同一加一等于二似的,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事事都要追根究底,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钟九诗倒是不介意,和她没关系就成,她再看齐麟和陈辰,没人知道齐麟在想什么,陈辰却有点明白了的意味。她突然想起陈辰其实也不是人。这群家伙,一个个心里都有是有谱的,又都各自为政,在心里打着小九九。

  开窗通风,斜斜地倚着窗,就着清冷的阳光,钟九诗向下看。

  楼下的院子是个露天停车场,五颜六色的车乱七八糟停在各自的车位里。花亦辰正领着一干人走过来,王哥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把钟九诗吓一跳,忙招呼陈辰也看。

  钟九诗指着那人,叽叽喳喳听起来像学舌的八哥:“你看那人要是秃个头再缩小一点不就是咱们王书记么,不,王书记简直是他的Q版嘛。”

  陈辰伸头一看,当真一个放大版的王书记,好像拿着个放大镜观察。他终于知道早上看见这人为什么觉得熟悉了,经过这一认,他也放松下来,笑道:“王书记他儿子吧?都姓王,年龄也差不多。”

  看着王哥一头浓密的短发,额前还有美人尖,陈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

  钟九诗叛逆期始终没过,准备跟陈辰过不去:“安啦组长,你都这个年龄了,不秃头就是不会秃了,再说你秃了也一样帅。”

  王书记任职党委书记,是个被中央强插进总局的普通人,负责宣传工作,每日基本无所事事。大家觉得他是个异类,明白是个眼线,虽然他这党委书记和副局长平起平坐,可大家没少欺负他,也不是刻意欺负,只是偶尔让鬼监部的鬼们去帮忙递个文件,每次都把王书记吓得够呛。

  于是陈辰不怀好意地给鬼监部朋友打了电话,电话那头,朋友的声音听起来阴森森的幽邃绵长。一通电话,便把王哥这个变数解决了。按通常情况,短期内他们不会对一个人使用超过两张失忆符。本来已经对王哥用的失忆符已经够多了,再用下去他们也怕把人给封成白痴,这样的话就得解封所有记忆,就更不好了,得扣分。

  钟九诗一想起王书记,想着他的秃头和一丝不苟的黑西装,就觉得太好玩了,哈哈哈地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站不稳。

  远在北京家里的王书记哆嗦着接了电话,动作很迅速,立即给不孝儿子打了电话。他本来就没对儿子实话实说,心虚有鬼,这下更是生怕儿子招上这群人。

  王哥接到他爸的电话,整个人都要惊呆了。王爸在电话中警告他别多管闲事,这群人都是被国家赋予重要使命的,是执行特殊命令的国产007们,让他不要多说,更不要多问。

  王哥瞬间觉得这栋民国建筑高大上起来,原本还鬼头鬼脑的打量,嫌弃这里老土陈旧,一点也不气派。现在再看,简直一个繁华闹市中的紫禁城!神秘莫测,遗世而独立。

  尤念在旁边,垫着脚尖趴上去,把耳朵凑过去倾听。王哥平时什么都不避讳他,何况被王爸批评的时候,有个人一起被批,还能让王哥脆弱的心灵感觉好受些。

  于是乎,尤念也觉得花亦辰整个人简直笼罩着了一圈天使光环,光芒万丈。

  花亦辰忍着笑,但看到尤念看自己时那崇拜的小眼神,步履轻浮,脚尖点地,像是在练水上漂,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他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直接上了二楼。

  仔细看,楼梯两边,走廊都很狭长。再细心聆听,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一墙之外、玄武街的喧嚣市侩,尽数隔绝在外。民国建筑内,到处是纸墨古韵喷香,犹如武陵人误入的那片世外桃源。

  二楼左转第一间,花亦辰停下来敲了敲门。

  门内的人显然等候多时,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门就开了,陈辰穿着件洗旧了的圆领毛衣及休闲牛仔裤,直挺挺的站在门后。

  之前花亦辰说过,这个男人叫陈辰,是他们行动组的组长,顶头上司。之前尤念只看见一个头,没看见脖子以下,还以为会是一个穿西装、头摸发胶、把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导,没想到真人那么居家,甚至有几分亲切。

  陈辰让开路,示意尤念进来,态度之客气,连花亦辰和钟九诗都不曾见过。陈辰笑着说:“我叫陈辰,这位王先生麻烦你在门外等候。”

  他说的让人不容拒绝,加上之前王爸的警告,王哥也知道自己再跨一步就是越线,像是送儿子上战场似的,再三嘱咐尤念小心。

  于是小贾同志把王哥引到对面一个开阔的公共休息室入座,有茶有水有插销有wifi,而且只要尤念走出来,一眼就能看见。

  尤念进来后,花亦辰关上了门。尤念打量这个宜家风格的办公室,像是刚装修完毕,觉得他们可能和宜家有合作,竟然把宜家原模原样的搬进来。

  钟九诗依旧靠着窗,两只赤|裸的脚上套着棉拖鞋,昏暗的阳光撒在她身后,像个邻家妹妹。见尤念打量自己,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然后尤念目光一转,眼角飞扬,顾盼刘波。这是一段上天赐予的姻缘,冥冥之中,一切早已被写就成章。那个他抓心挠肺想要见的人,也在这里。

  尤念一出现,齐麟就有些心潮澎湃。不过于他而言,不过是略运动后的心跳加速。只是趁没人留意时瞥了一眼,立即做贼心虚似的不敢再看了。

  齐麟穿了件黑色卫衣,上面什么Logo都没有,端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尤念柔软的头发,以及那只可恶的奶瓶,柔软固然是美好的,只是奶瓶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之后,帅哥华丽丽地登场,几乎闪瞎了尤念的眼。

  那人的长相并不阴柔,其实浑身上下也没有多少可以登台亮相的华丽。他只是静静靠着沙发坐着,泰山一般,眉宇举止,带着沉稳、压迫与霸道。阿凯平时也会给人沉稳和压迫感,但是他们不尽相同。哪怕被一脚踹出去,尤念可能还会不要脸的凑上去。

  此时此刻,尤念只想说:帅哥加个微信呗。

  陈辰没有发现尤念的异常,也习惯性的把齐麟当空气,指着沙发,领导派头十足的说:“坐吧,尤先生,喝点什么,咖啡、茶、果汁?”

  “直接叫我尤念就好,不要叫什么尤先生,听起来太诡异。”尤念最怕有人跟他客气,挠了挠后脑勺,脸有点微红。室内有点冷,窗户开了一条缝,有冷风不断灌进来。他嗅到散不尽的烟味,只想喝点热的甜的,暖和一下,“咖啡就好。”

  陈辰对花亦辰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准备。

  花亦辰却问尤念:“喜欢喝什么咖啡。”

  尤念没想道喝个咖啡还能调,总不会是选阿拉比卡豆还是哥伦比亚豆,便随口一说:“一般的都可以,要加奶加糖。”

  花亦辰这才去准备咖啡,陈辰的本意是让他去对面的公共休息室随便弄点回来就行,花亦辰却是那种吃喝住行都讲究的人,自然也不肯亏待了他的新朋友。

  钟九诗是了解他的,张着嘴不出声说了几个字。

  花亦辰比划了个ok的收拾,又对尤念眨了几下眼,笑意盈盈,这才出门。

  尤念仔细一看,觉得这群人还是有点奇怪的,每个人的奇怪都不一样。

  临时办公室被拿来作为临时招待室用,在尤念来之前,匆忙整理过,所有资料都暂移到另一个房间。此刻,招待室显得空旷,能坐的只有两张单人沙发及一张长沙发,性冷淡的色调,给人一种冷清感。尤念就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陈辰在他身边坐下。

  齐麟依旧坐在单人沙发上,这时谁也不看了,默默散发着他的威严,双手插在兜里,歪着脑袋,开始了闭目养神。

  陈辰面目柔和,一脸书卷气,但从眼镜下反射出一股漠然调。尤念冷不丁想起他外公,虽然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他也只见过外公的照片。但是陈辰和外公在照片上的气场很像。

  相比之下,窗边倚着的马尾辫女孩看起来就温柔多了。

  至于单人沙发上的那人,帅的简直不能再帅。

  钟九诗见尤念又在看自己,便爽快的自我介绍:“我叫钟九诗,数字的九,诗歌的诗。”说起话来,马尾辫一动一动的,在脑袋后摇来摇去。

  尤念是这种你对他一份好,他还你三分好的人,回钟九诗的笑容比阳光灿烂,甜甜的笑起来,嘴一咧开,就露出一排小白牙,面朝窗口,连阳光都像是特意关照他,两颗小虎牙尖尖的猫儿似的:“尤念,尤其思念的尤念!”

  钟九诗有种这个少年很好玩的感觉,像只小猫咪,若不是知根知底,肯定会被当成猫妖。

  尤念还以为帅哥会开口介绍自己,没想到他一直闭目养神,视而不见,又是转而以一种求知的眼神看着陈辰。他是跟王哥学会了,有时候为达目的,就是要有点不要脸的精神。既然事关下半身和下半生,尤念也只得恬着脸。不过他这模样却不讨人嫌,反倒让人觉得他脸皮又薄又白,趁着日光和冷清环境,分外好看。

  陈辰正想给尤念来个下马威,不管怎么样,被当成狗养的齐麟怎么也会给尤念好看。

  只是没料到尤念居然不惧神兽强大的气场,他和钟九诗是相处的多,习以为常,一般人第一次遇到胆小的能吓得合不拢腿。看来这个尤念真有点问题,虽然资料上显示祖辈都是平民。

  陈辰叹了口气,终于受不了尤念求知的眼神:“他叫齐麟。”

  原来叫齐麟啊,人帅名字也帅,人如其名。尤念想着,挑着粗犷的眉。也只有他能把粗长的两条眉毛顶得秀气温婉。

第7章 解答

  陈辰咳了一声,开始说正事,语气严肃强硬:“我们本来是没必要进行这次谈话的,但出了些问题,我不得不告诉你,接下来我同你说的话,必须严格保密,不得声张,一个字都不能外传。甚至你今天来了这里,都不可以传出去。但凡传出去,而且我们有能力第一时间知道,你面临的是叛国罪,将会处以至少十年的有期徒刑,没有缓刑。”

  不是为何,尤念不满的“哦”了一声,这一声拖得老长。

  “我知道,国家机密嘛,我怎么会乱说呢,我又不是外国间谍,使命感!献身感!我打小就由受到爱国主义熏陶的!”尤念强调着,理解为何陈辰第一开始就要吓唬他,知道这些话是例行流程。

  他才不怕吓唬,只是骨子里的反抗。心下开始有点不喜欢这个一见面就给他下马威的人,不过表面上还是给面子的,至少不敢对着来。

  尤念不知道的是,这是陈辰第一次进行这种对话,赶鸭子上架,经验不足,尚需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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