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魑
莫寅把手交叠在他环着自己的手上，微侧过了头，眉头依旧拧的紧紧的，“齐旻，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当成一件物品一样随意摆弄。”
“我知道。”齐旻微勾起唇角，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彼此的温度在互相传递，“你所考虑的我都明白，但是……这次和之前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莫寅转过身，双手扶上他的肩膀，“没有人能保证这个实验会不会成功，什么时候成功，要是一直没有结果，你难道一直给他们送血吗？”
那么多的活死人，凭什么就偏偏只找他一个，因为他特殊就活该一直被利用吗？他是不知道这个人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被送进那个地方，但他现在在自己的羽翼下，那就要护好他。
齐旻抬手抚上他的脸，摸了摸他因为气愤而有些飞红的眼角，“可是莫寅，万一这件事成功了呢？万一我真的能起到帮助，他们真的因此而把抑制剂做出来了呢？”
“我管不了很多，我没有那么大公无私去理会别人的死活。”莫寅握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发起脾气的样子跟以往一样的听不进劝告。
“我也没有那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但是……”齐旻注视着他的眼睛，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斌叔和沈拓他们呢？跟我们不一样，他们都只是普通的人类，没人能保证他们会不会被意外抓伤，如果没有抑制剂，那意味着他们的生命就结束了。”
不止是他们几个，还有一路走来遇到的那些朋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莫寅和程乐杰一样的绝处逢生，奇迹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出现。
他的这番话让莫寅完全没办法反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可以不在意，但却不能不把这些朋友放在心上，他一把拥住面前的人，“我舍不得……”
把脑袋扎在他颈窝里的人让齐旻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放在他的后脑上轻抚了抚，不管他变的再如何的强大，在自己这儿也永远像个小孩子。
“用我的血不行吗？我也算是最接近完美的活死人了。”莫寅猛的把头抬起来，“跟你相比我只差上那么一点点，说不定也可以呢。”
“差上一点那也不是完美，代替不了我的。”齐旻捏了捏他的耳垂，他想对方需要的就是他血液里的那份特殊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让活死人病毒发生了异变，从而起到了压制性。
但是那些研究员到底要从他这里得到怎样的启发他就不知道了，说实话，他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那些人了解的透彻，他们清楚他从皮肤到细胞的每一分不同。
“那个李教授究竟是什么人？瞎出什么馊主意！”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让莫寅的心情烦躁极了，忍不住的开始想骂人。
听到他提起这个人，齐旻就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半垂下眸子，“他是活死人病毒的研发者，是最了解那些病毒的人了。”
“原来就是这家伙啊，等见到他的时候我能揍人吗？”莫寅沉着脸眯起了眼睛，如果没有他发明什么破病毒，哪来的现在这么多事。
“恐怕是不行的。”齐旻把他抬起的拳头压下去，顺道拍了两下，“他现在是抑制剂的主要研究员，应该是国家重点的保护对象。”
“嘁。”莫寅忿忿的嗤了一声，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道理他也明白，这件事让他来做确实最合适，如果他不行，估计其他人也够呛。
齐旻对李教授的印象其实算不上深刻，他沉迷于研究，时常一头扎进实验室里十天半个月都不出来，对于他们这些实验体的常规检查通常都是交给手底下的研究员去做。
他也是作为唯一的一只特级，才比其他人见到他的次数更多，对他所有的印象，就是永远的紧锁眉头和来去匆匆的身影。
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对方的眼底却总是有些不同，尤其是在那件事发生以后，这种不同就更加明显，他知道那些是为什么，但他并不愿意再去探究，因为没有意义。
“你在想些什么？”眼前人的目光突然有些呆滞，让莫寅带着点担心的在揽着的腰上轻拍了拍，“是我让你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没有，就是一些以前的事，你不用在意。”齐旻回过神对上他担忧的目光，轻摇了摇头，那些不好的事还是不要跟他多说了，免得跟着他一起难过。
莫寅知道他肯定在隐瞒些什么，曾经在实验室里经历过的事这人很少对他提，他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可是他想知道这个人的所有，好的或是不好的，但他明白不是现在，他会等对方做好准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决定去b市
昨天的不欢而散让几人的心情都称不上多么明朗，最后的选择怎么样他们也打算交给当事人去决定，反正他们是一定会陪他到底的。
程乐杰在找过来的时候也发现了他们的异样，纳闷的在每个人脸上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凑到沈拓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询问怎么回事。
看了他一眼，沈拓就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对方刚一听完就反应剧烈的瞪大了眼睛。
“那怎么行？老师又不是小白鼠，他们一句可能就要让人去给他们抽血吗？”他一时激动忘了控制音量，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过来，程乐杰下意识的捂住嘴，却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又放了下去。
要说对方的血液特殊，应该没有人比他能更深的的体会了，毕竟他是唯一的一个体验者，可那是人血又不是口水，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他们要是抽起来没完没了该怎么办？
“看吧，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脑子里进了水。”莫寅从昨天开始就没消散过的不满让他开口怼了人，可是说完又有些后悔，只好尴尬的把视线移开。
见他神情很不自在的看向别处，齐旻眼底染上了些笑意，伸手拉住他的一根手指晃了晃，讨好的意思明显，对方象征性的挣动了一下，就任他拽着，只是也不理人。
他笑着把赌气的人整只手都握住，手指轻轻的蹭了蹭他的掌心，才回头对其他人道：“我已经打算跟古雷云他们回b市了。”
他的这个决定他们其实并不是太意外，他希望这个世界重新变的美好，而抑制剂就是完成这件事的第一步，理智上他们都想的透彻，但是在感情上他们还是不太愿意少年去做这件事的。
“老师，你可要想清楚，抽血是不会要命，可要是研究不出来他们再有别的想法怎么办？”以前看电影不都这么演吗，那些研究员都是变态，最喜欢解剖什么的，程乐杰越想越心慌，“老师你还是不要去了。”
“我们应该相信古雷云。”他的这些猜测不无可能，毕竟他满身的疤痕就是这么来的，但既然那个男人说了能确保他的安全，齐旻觉得应该给他信任，他知道，但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对方都不会选择来找他，“而且有些事情我们到b市也方便了解。”
岳凌风那边始终都是他们的一块心病，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一直都没想明白，这种情况最让人焦虑，因为谁也没办法保证他会突然做什么。
他们目前在s市也没什么事，与其每天去清理那些行动迟缓的活死人，不如到b市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反正这本来也是他们的打算。
“我是无所谓，反正我只负责在需要的时候动手。”夏琳莉握住自己的右手腕转了转拳头，这个已经决定的事，他们反对也没有用，所能选择的也只是尽量帮忙而已。
沈拓和王斌看了看她，也只好跟着点点头，总归有什么事情就大家一起去面对，那么多困难他们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感觉到握着他的那只手轻轻捏了下他，莫寅叹了口气，垂下眸没说答应也没说反对，已经算是他态度软化的表现了。
倒是程乐杰脸上的神情开始犹豫，视线往四下飘了飘，他之所以来s市就是想避开那个人，如果跟他们一起回去的话，碰上俞易……可他要是不去，又有些不放心老师。
齐旻的目光转到他身上，看见他踌躇的表情就想到了什么，他垂眸想了想，对他道：“你一起去吧，现在你不一样了，对我来说是个助力，遇到什么情况也帮的上忙。”
他始终觉得，这人跟俞易之间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至少也应该问一问对方的想法，这种单方面的宣布分手对他并不公平。
在困境中和爱的人相互扶持，才是自身力量的来源，他所认为的成全也许对那人来说并不是幸福，他们需要好好说清楚。
程乐杰并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考量，他只觉得对方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点头答应，b市安全区那么大，他跟俞易并不一定会遇上。
搞定了他这边，齐旻就转开视线，看向沈拓和王斌，“至于你们两个，这次还是留在s市比较好，那边的状况不明，你们去太危险了。”
“哎哎哎，这可不行，我们是一个团队，怎么能分开呢，要去就一起去。”他话音刚落沈拓就举手反对，“真遇上什么我们对付不了的，一定识趣的退开不给你们添麻烦，但是不能把我们丢在这儿。”
“他说的没错，而且我是少爷的贴身保镖，又怎么能不跟着他。”尽管王斌觉得自己保镖这个身份已经名不符实了，但是多年的习惯让他没办法干等在这里。
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齐旻想了想也就随他们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b市安全区比s市还要更加安全，他们要是真想去也不是不可以，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就随机应变。
见他就这么把事情安排了，莫寅还是觉得心里面不顺畅，低着头一言不发，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偏偏害他不爽利的人他还没办法教训。
他这个样子在齐旻的眼里却是可爱的不行，他笑弯了眼睛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等人看过来的时候才道：“你等会儿陪我去找方然他们好吗？”
恋人主动献吻还笑的这么可爱，莫寅满心的郁火都被浇熄了个干净，他还能怎么办，就只能宠着了，把人拽到怀里狠狠的在那带笑的嘴唇上亲了下，才对他点点头。
他们这边已经对事情有了定论，而自昨天从莫家别墅离开的两个人之间，气氛却几乎还处在零度，当然，这种冷战是属于单方面的。
古雷云从早上起床开始已经过来隔壁房间敲了三次门了，里面的人却始终没有要给他开门的意思，他不想再跟对方这样僵持下去，“方然，如果你真不打算让我进去的话，我就站在门口说了。”
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屋里的人始终没有理会他，男人轻垂下眸子，也不管他们所住的酒店这层有没有其他的住客，“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不想你跟我生气，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房门就猛的被人从里面打开，方然咬着牙脸上还带着些红晕，瞪了眼他之后，快速的看了看走廊两侧，确定没人才一把将他拽进去，“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只是在说我想说的话。”看着他有点恼羞成怒的表情，古雷云的眼底染上了笑意，“你不让我进来，我就只好在外面说了。”
方然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恼火，以前他怎么没看出来对方这么无赖呢，当兵的不都很正经吗，“有什么好说的，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只要这件事情没有改变，说什么都没用。”
他可以理解这人透露齐旻的身份，因为对方是可以相信的父亲，也可以理解他为了国家考虑来找人回去协助研究，但他不能理解对方竟然有他们拒绝的话就动用武力的打算。
他们是同生共死过的伙伴，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但是他却背叛了这种信任，最可笑的是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状况，却还想着帮他说话，现在都没脸见齐旻了。
他当初所说的果然没有错，在军人心中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家国大爱，他们没有办法指责这一点，因为就是有这样的一群人支撑，他们这些老百姓才能有和平的日子过，可是在个人的感情上，他还是忍不住生气。
他们为了人类考虑所做的决定没有错，可齐旻又有什么错？他就应该为了所谓的大义去冒险吗？说白了，如果没有国家所成立的实验室，事情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们种下的因，为什么要别人去偿还这个恶果？
古雷云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下去，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没有反驳的权利，但他也绝对没有拿齐旻的命去开玩笑的意思，“我跟父亲要过承诺，绝对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抽血就已经是伤害了。”越想越气的方然哪里还听的进去他的话，一转身就背对着他，他也不想跟这人闹别扭，但他就是气不过。
“阿然，你是医生你应该明白，适量的血液抽取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我们的争论根本就没有意义。”古雷云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去找过李教授很多次，再三的确认过不需要其它更多的研究才会来的。
他也告诉过对方，到时候血液不能频繁的抽取，要给人足够的休养时间，若是始终没有头绪的话，也要立刻放弃，尽快从别的地方寻找突破口。
方然当然知道这些，末日前不还经常有人去献血吗，可是自愿是一回事，强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齐旻在实验室里留下的伤疤就够多了，不想让他到现在都摆脱不了实验品的命运。
古雷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人掰转回来面对自己，“不只是你把他们当朋友，我也是一样的，更何况他还救过我的命。”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我不想看到大家这个样子。”昨天的那种气氛都快让方然窒息了，他们在之前的一路上明明那么的团结一致。
“就是因为他们是朋友我才不想欺骗他们，更不想让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知道他们听到会生气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而没有用别的借口把他们骗去b市，就是不想辜负他们的信任。
做为一名军人他有很多的不得已，但他不希望这些不得已真的伤害到身边的人，他所做出的妥协都建立在这样的底线上。
方然张了张嘴，却再也无话可说，如果把他摆在对方的立场上，他其实也没有办法做的更好，本来这就是两难的局面，很难找到平衡。
古雷云抬起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知道这人的心地柔软，对朋友一片的赤诚，所以才没有办法接受，就是因为这份简单，他才想好好的保护他，“如果你一直难过的话，我也会跟着不开心。”
温暖的手掌从发顶滑落到他的脸颊上，让方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稍愣了愣，就侧头避开他的视线，人也跟着后退了一步，让他的手滞在半空中。
“咚咚咚”
古雷云拧了拧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门就被人敲响，他轻叹了口气走过去，站在外面的人让他有些意外，“你们……”
齐旻牵着神情不怎么好看的莫寅对他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正走过来的人，就直接了当的道：“我们什么时候回b市？”
☆、第一百六十五章 b市军区
直到第二天准备好要出发的时候，方然依旧觉得齐旻答应的太过干脆了，可是对方自己做的决定，他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只好叹着气决定，身为医生的自己到时候一定照顾好他。
他愁苦的样子被古雷云看在眼里，也知道他是在担忧，但现在说的再多也没有用，慢慢看吧，他侧开脸：“那我们就出发了？”
两架直升飞机都已经启动了，螺旋桨带来的巨大风力将他们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在冬天里这种滋味可并不好受，早点上去也能早点离开。
“再等一个人，他应该马上就过来了。”被恋人紧紧搂住的齐旻抬眸看着他，昨天他告诉过程乐杰今天直接到这里见，对方现在还没有来。
“是……”
“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没等他问出口，远远的就有一个人声传过来，程乐杰对他们挥了挥手，大步跑过来，脸上还因为运动过后带着汗水。
“小乐杰，别告诉我你是从住的地方跑过来的？”沈拓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他们现在要登机的地方可是距离对方住的房子那儿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现在是八点钟，他是从几点开始跑的？
“嗯，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跑一跑，反正也不是很远。”程乐杰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随后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没有算好时间，晚了一点点。”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往莫寅家别墅去的那点距离完全满足不了他，他后来都是特意绕远了去的，跟今天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一旦开了窍的小绵羊可真是不得了，沈拓摸着下巴自愧不如，学霸就是不一样，有这个毅力大概做什么事儿都能成，更何况现在连身体上的缺陷也得到了弥补。
“程乐杰？”方然有些讶异，要不是沈拓刚才叫他名字，自己都有点不敢认，对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不仅剪短了头发，皮肤黑了点，整个人给他的气势也不一样，脸上还有道长长的刀疤，一点也不像那个软软绵绵的大男生。
“方医生，好久不见了。”程乐杰侧眸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这人之前帮他处理过伤口，他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没有他，中枪的自己也不见得能活的下来。
方然又仔细的上下打量他一遍，对方穿的利落，大腿外侧还绑着把匕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在右手上带了一只黑色手套，看着倒是挺酷的，真的像是变了个人，看了几眼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我在b市安全区见到俞易了，你怎么会自己在这儿啊？”
听到他嘴里的那个名字，程乐杰就愣了愣，他顿了会儿才抬眸又看向他，“那他……还好吗？”
“说不上来，但是整个人显得很颓废，好像恍恍惚惚的。”那时候方然他们刚到b市没多久，也是无意中遇到的，因为古雷云还有事情要忙，没说上几句话就分开了，他犹豫的看了看面前的人，“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他当时也跟对方问过这人，男人的眼神立刻就黯淡了下去，但是当时匆匆忙忙的就走了，没工夫想太多，后来他们基本上都待在军区，也没有机会再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