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封如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之前,为什么不出来?”
少女小六满怀憧憬地一手握住她爱人的手,一手握着那干柴烈火符,天真道:“因为我看到他们结婚。……他们都是十六七就结亲了。我也十六了,我想要结亲。”
第99章全城救援
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到如此地步。
无端被害的青年男女们想不到, 清馆里的茶女想不到,那些在河边纳凉的老者们也想不到, 十六年前被祭作人柱的孩子,也有知慕少艾的心。
若没有婴童祭河之举, 灾变发生时还年幼的少夫少妻绝活不到如今。
而他们活到如今,却被曾间接救过他们的孩子杀死,还了一条命。
之所以蒋神仙在为那些惨死的新人算卦时, 算到的结果都是上上大吉,是因为对受害人而言, 这是命定之劫,实在难以参悟。
……在天道看来, 他们不过是还了当年之命。
命里有因,便得其果。
封如故躺在床上,身边的小怪物已经睡着了,攥着纸符,微张着嘴, 睡得毫无心事。
他侧身注视少女小六的睡姿, 陡然起了玩心,轻轻捏住她的鼻子。
她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微微皱起眉, 梦呓起来,眼皮轻动, 似是要醒来。
封如故马上躺好, 闭眼装睡。
小六睁开眼时, 封如故侧身对着她,装作睡得正香的样子。
小六看着这张脸,就觉得心里满当当的,想抱他,却又不敢,只敢凑上前来,学小动物的动作,用鼻尖蹭蹭他的。
细鹅绒一样的触感让她心花怒放。
她蜷回枕上,面对着封如故,重新闭上眼睛。
待她闭上眼睛,甜蜜地睡了过去,封如故再度睁眼。
这回他没有闹她,只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管是为着梅花镇中居民的安全,还是为着她,他都该给她一个完美的、平静的洞房花烛夜。
水洞中一派安详,外界却已乱成了一锅粥。
小南河四周建有民居,陡然溃堤,有十来家的门户被直接冲垮,许多人被堵在门内,只得爬上屋顶,哀声求救。
一个鳏夫出去吃酒,只余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看家。
裹着泥沙的水顺着家门渗入,她正在床上睡觉,直到水漫过了床铺,她才被凉水浸醒。
慌张的小女孩儿赤脚下地,涉水去开门,发现门已打不开了,才爬上家中梯子,踩上屋顶,张目望去。
只见家中四周已成茫茫泽国,在半昏半暗的月光下,闪着一块一块不祥的碎银光。
有邻居抱着块门板在水里浮着,一个小浪打过来,他被瞬间没顶,门板脱手,寥落地向远方漂去。
黑夜吞没了她的视线,她也不晓得那个被浪打下的人有没有再浮起来。
她仿若身在梦中,带着两裤脚的泥,彷徨又伤心地大哭起来。
在她哭泣时,旁边的瓦片“咯棱”微响了一声。
如一着一身白金色僧袍,乌发披肩,无声落至瓦顶。
女孩见了这俊俏的陌生人,一时呆滞,止了哭腔,打了个哭嗝。
如一不管她此时是如何心潮翻涌,单膝蹲下,冷冷道一声“闭眼”。
女孩受其身上不容置疑的威压所迫,听话的马上闭上眼,心中一时对这俊俏的佛家公子起了一点少女绮念。
然而下一刻,他便将女孩单手抄起,像扛一件重物一样,随手搭上肩膀。
若不是他胳膊上肌肉柔软,稍做了些缓冲,女孩险些当即吐出来。
女孩:“……”
如一纵身落于街面空荡荡的舢板之上,四下张望一番,“众生相”向水中一递,准确钩中方才溺水之人的腰带,将他拉出水面。
他倒提此人腰带,足尖在虚空中点过几下,轻灵地跃身入月。
在半倒悬的状态下,溺水之人不住呕出腹中污水,险险捡回一条性命。
女孩在呕吐声、胃部的挤压感和悬空感的逼迫间,初生的绮念烟消云散、终归于无时,她被放了下来。
再次脚踏实地的瞬间,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间红绸漫天的小院内,院旁回廊之下,挤挤挨挨的,都是和她差不多一身水、一身泥的镇民。
在镇民之中看到同样狼狈的父亲时,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如一抬手压下一道飞到他眼前的红绸,看到了院中的常伯宁。
常伯宁与老镇长谈了话回来,回看如一一眼,眼中有了淡淡忧悒。
如一问他:“义父,如何了?”
他又拉他一把:“路上说。”
灾变发生得太过突然,罗浮春、桑落久和海净去负责堵住堤坝决口,如一和常伯宁一面救人,还要一面分出余力、控住镇中弥散开来的瘟气。
……随着洪水一道泄出的,还有十六年前瘟疫的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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