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水先生 第127章

作者:青枫垂露 标签: 豪门世家 灵异神怪 民国旧影 甜文 玄幻灵异

  孙闻溪接到消息,特地在莱茵阁酒店宴请吴恪文。

  吴恪文与吴太太到时,夏景生与孙闻溪已然入座。

  起身握手之际,夏景生察觉到吴太太的手微微颤抖着,掌心一片冰凉。

  “女士优先,吴太太可有忌口?”孙闻溪问。

  吴恪文极自然地接过话头:“她素日里不碰荤腥、不吃葱姜蒜。”

  孙闻溪笑道:“既如此,我们便吃素食宴如何?”

  这原是待客的礼貌,岂知吴恪文竟一口回绝:“不必,我们吃我们的。”

  侍应上酒时,吴恪文让人将吴太太面前的酒杯撤下去:“她不喝酒的。”

  夏景生闻言,诧异地看了吴太太一眼,后者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在宴席上,吴恪文十分风趣健谈,可他似乎忘却了身边的太太,全程只将她当空气。

  夏景生见状,主动开口道:“吴太太,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吴太太还未答话,吴恪文立刻接话道:“内子平日里少见生人,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有失了礼数的地方,还请海涵。”

  夏景生笑笑,没接话。

  酒过三巡,吴太太忽然站起身,低声道:“抱歉,我失陪一阵。”

  吴恪文喝了许多,这会儿面色通红,他淡淡地瞥了吴太太一眼,点了点头。

  吴太太这才离席。

  她离席后不久,夏景生也起身道:“我也失陪一阵。”

  吴太太快步走进盥洗室,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得如同鬼魅一般,连胭脂水粉也无法让她的脸色好起来。

  只有在离开吴恪文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切切活着的,不是他人的玩物与附庸。

  只可惜,这样安逸轻松的时刻不多,不过片刻功夫,她又得回到吴恪文身边,安静地做一只哑巴花瓶。

  吴太太平复好情绪,刚走出盥洗室,就瞧见夏景生。

  “你怎么在这儿?”吴太太冷淡道。雨兮団兑

  “我在等你。”夏景生笑道。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吴太太仍旧板着一张脸,不愿理会夏景生。

  夏景生看着吴太太的背影,忽然问道:“吴太太敢与我叫板,为何在吴恪文面前,倒像只鹌鹑。”

  “你说什么?!”吴太太转头,脸上一派难以置信。

  “我看得出来,吴太太很怕你的夫君。”夏景生忽然凑近了。

  等吴太太发现他们二人的距离太近时,两人耳语的一幕,已经被同样要解手的吴恪文看在眼里。

  “咳。”吴恪文轻咳一声,路过二人时,突兀地扔下一句:“看起来,二位的关系很密切啊。”

  吴太太脸色煞白,她如那受惊的麻雀一般,迅速拉开距离,转瞬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彷徨地冲夏景生道:“你要小心。”

  “吴太太何出此言?”夏景生直觉其中有内情,连忙追问。

  可多余的话,吴太太却不再说了。

  她想离去,可因着太慌张,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幸而夏景生眼疾手快地将人扶稳,只是这轻轻的一扶,却让吴太太闷哼出声。

  夏景生意识到不对,眼睛盯着吴太太的手腕,低语一句:“失礼了。”

  他稍稍将吴太太的袖子往上折了折,那触目惊心的鞭痕旋即露出来。

  “吴恪文对你动手?!”夏景生万万没料到,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吴恪文,私下里竟是这等禽兽。

  吴太太脸上血色褪尽,她飞快地掩住袖子,匆匆离去。

  夏景生提高声音道:“吴恪文能对你动手一次,必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吴太太仍旧没有停下,可脚步却肉眼所见地慢了下来。

  “太太,此等禽兽的罪行,该被公之于众,受万人唾骂……”夏景生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吴太太抽泣着,掩面道:“你莫要再说了,若是公之于众,我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那你便甘愿如此忍耐纵容下去?”夏景生趁此时机,拦住吴太太的去路,“我知道此次事件绝不是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可如若太太不肯将真相告知,我也无能为力。”

  吴太太苦笑道:“夏先生,你太高看我了,我如今自身难保,又能告知你什么?”

  “吴太太,郑昭被捕前并没有供出你来,他这是在保护你!”夏景生说。

  吴太太的脚步顿住了。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艰难地抬起头,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夏景生寻了个僻静的地方, 搀吴太太到一旁坐下,并吩咐侍应端来一杯热茶。

  手中的暖意给吴太太以勇气, 她抹了把眼泪, 开始了她的讲述。

  吴太太早先家境困难, 她又是家中长女,为了贴补生计, 她便到舞场里当舞女。

  舞场里鱼龙混杂,年轻的吴太太很快成为风月场的一把好手。

  不久后, 她遇到了吴恪文,吴恪文生得一表人才, 举止温文有礼, 是众多女子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吴太太对他一见倾心。

  只是彼此身份悬殊巨大,即便吴太太爱慕吴恪文, 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断不敢有旁的奢念, 可吴恪文的举动却出人意表,他日日来找吴太太跳舞, 鲜花珠宝从不吝相送。

  某日,他竟在众目睽睽下,公开向吴太太告白, 神情之肃穆、言辞之恳切让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许多人跑来向吴太太道贺,说是吴恪文早先娶过一房正室,精神有点问题, 自杀了。原配亡故后,吴恪文一直没续弦,是标准的黄金单身汉。

  大家都说吴太太命好,一夕之间飞上枝头,连吴太太自己也觉得如坠梦中。

  可她没想到,婚礼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吴恪文面上温文儒雅,实际上占有欲与控制欲极强。

  新婚之夜,吴恪文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用尽各种难听的语言羞辱她,说她是下贱之人,蒲柳之身,将吴太太贬得一文不值。

  吴太太想逃,可一旦她表露出半点逃离的念头,等待她的便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在初次遭受伤害后,吴恪文诚恳地向她道歉,痛心疾首地求她原谅。

  吴太太天真地相信了吴恪文的说辞,也确实过了两三天清静日子,可没过多久,吴恪文又故态复萌。

  吴太太身上常年带着伤,即便是炎炎夏日,也只能穿长袖来遮掩伤口。

  平日里,一班子富家太太总会聚在吴家打麻将,一日,吴太太终于忍不住,想要将所受的苦难说出来,可她刚说两句,吴恪文便回来了。

  他是那样地幽默健谈,很快便逗得那些个富家太太笑开了花,出手又阔绰大方,富家太太们拿了钱,更是将吴太太的话当耳旁风。

  大家都劝吴太太想开些,像吴恪文这样的男人,多的是女人想爬他的床,吴太太做了正房,就要有容人的气度和雅量。

  更有尖酸刻薄者直言不讳,说白了不就是管不住男人,自己没本事能怨谁。

  吴太太沉默了,她再也没向所谓的朋友们倾诉过,将那衣服下的伤痕捂得死死的,任由它发脓溃烂。

  富家太太们见吴太太终日郁郁寡欢,一面背地里笑她眼皮子浅,一面给她出主意,说那莱茵阁舞厅里,有好些个陪酒的男侍应,专门做富家太太们的生意,帮助深闺梦里人排遣寂寞。

  吴太太在她们的撺掇下,第一次涉足莱茵阁舞厅。

  也就是在这里,她遇见了郑昭。

  与吴恪文的风趣健谈不同,郑昭个性沉默,因为不会说漂亮话,一直不得富家太太们的青眼,可吴太太却很欣赏他沉默的性子,无论她说什么,郑昭都安静地听着,从不多嘴。

  他们对事情的看法相当一致,喜欢的音乐类型也很相似,渐渐地,吴太太对郑昭敞开了心扉。她诉说着自己经受的苦楚和折磨,而后渴求从郑昭这儿,得到一星半点的温暖。

  吴太太主动带郑昭到贵宾客房,当着他的面解开衣扣,举手投足间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郑昭却倏地将外衫罩在吴太太身上,迅速站起身来。

  面对郑昭的拒绝,吴太太的心顷刻间跌到谷底,她难以置信郑昭竟会拒绝她的邀请。

  后来,吴太太才知道,郑昭是吴恪文派到自己身边的,目的便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以为的解语花,不过是吴恪文的一位忠诚下属罢了。

  知道真相的吴太太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她照例日日去莱茵阁舞场,只是待郑昭不似从前一般温和,脾气变得暴躁易怒。

  往往前一秒脸上还挂着笑,后一秒就把酒液泼到郑昭脸上。

  无论如何,她与郑昭之间始终没有过界。

  本以为日子就这般苦涩地过下去,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搅动着江城的时局。

  张博谦要从北地出发来江城。

  金厦银行是张家的银行,张博谦这一趟,必是来与盛勤商量继任总经理之事的。

  吴恪文知道,盛勤一向不喜欢自己,有他在张博谦面前上眼药,自己选上总经理的机会十分渺茫。

  因着这事,一连好几日,吴恪文都对吴太太恶语相加,将不忿尽数发泄在她身上。

  从吴恪文琐碎的叫骂声中,吴太太还察觉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吴恪文一直对张夫人刘蕴存有别样的心思。

  张夫人与张博谦家世相当,二人的婚约是早先定好的。

  而尚未混出头的吴恪文,只能将这份爱慕藏在心底,下定决心发愤图强。

  他蛰伏许久,韬光养晦,终于成了江城的地头蛇。

  这一回张博谦与张夫人南下,吴恪文终于等到了机会。

  “张博谦的绑架是他一手策划的。”吴太太说,在吴恪文眼中,张博谦的存在是刘蕴生命中的污点,也是自己往昔落魄的见证者。

  他极度憎恨张博谦,连做梦都恨不得将张杀了。

  “这么说,张博谦多半凶多吉少?”夏景生蹙眉道。

  吴太太苦笑道:“你们不了解吴恪文,他不会让张博谦轻易死去,若他的计划得以实现,那必定需要一个人来分享他人生的光辉时刻。”

  “你的意思是,他会留着张博谦的性命,让他成为见证者?”夏景生总算理解了这奇特的内在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