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城太瘦生
今日林信将假的玄光镜用传送阵法传给他,其间终于有了联系,顾渊马上就找到了。
而林信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捏捏他的脸:“就你这样,眉眼带笑。来寻仇好像是来给人拜年似的……”
他一直对顾渊有什么误解。
顾渊眼中笑意愈浓,只听林信继续道:“今晚要不是我来了,你就得被‘假鱼’欺负了。”
你说的都对。顾渊并不在意,仍旧笑了笑。
林信转眼看向眼前的洞府,又问:“这府里没人在?”
“没有。”
“大晚上的不在家……”林信揉揉脑袋,“不行,我今晚一定要看看这‘假鱼’到底是谁。”
但是又不能私闯仙宅,留了把柄在别人手里,这样就更说不清楚了。
林信打了个响指,变出两个太师椅,并列放在“假鱼”的洞府前。
人不在家,他偏要等。
他抱着猫落座,然后朝顾渊挥了挥手,让他也坐下:“你来多久了?累了吧。”
顾渊在他身边坐下,垂眸看见小狸花猫拽着他的衣襟,爬上爬下。而林信靠在椅背上,两只脚一翘一翘的。
狸花猫扑到顾渊怀里的时候,林信笑着道:“这个叫做‘饿猫扑食’。”
因为顾渊是“鱼”。
远处林信带来的一众仙友,也知道还没找到人,各自靠着树,或把玩法器,或于指尖凝聚仙气,抛来抛去,打发时间。
一个仙君抬眼看看前边,随口道:“他二人大半夜的坐在别人家门口,这也太吓人了吧?”
有人接话道:“夫妻讨债,他们不累,我们不懂。”
众仙君哄笑。
林信不觉,闲着无聊,摸摸衣袖,掏出干净帕子包着的小虾米,投喂“公鱼”。
一小把虾米吃完的时候,还是不见洞府主人回来。林信再摸摸衣襟,却没再找出别的什么东西。
林信闲得无聊,随手揪了一根草茎,趴在椅背上,逗猫玩儿。
他无意间瞥见顾渊,刚想说话,顾渊却目光一暗:“人回来了。”
林信随即坐端正了,拂了拂衣摆,抬眼看去。
只见来人眉眼桀骜,骄矜贵气。一身翠衣,发上衣上,都点着翠玉珍珠,身后还拖着长长的翠羽尾巴。
碧文山一带,居住的是鸟族,林信估摸着,这大约是只孔雀。
绿孔雀。
那人看见两个人跟魔鬼似的,坐在他的洞府前,还没说话,林信便架着脚,冷冷地问了一句:“听说你是‘公鱼’?”
花孔雀脚步一顿,抿了抿唇,神色讪讪的。
林信看他这般反应,心下也确定了七八分。他将狸花猫递给顾渊,自己站起身来,拖着方才坐着的太师椅,缓缓走到孔雀面前。
他冷着脸,一双桃花眼不含笑,定定地看着他,再问了一遍:“你是‘公鱼’?”
孔雀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说话,就是认了?”
仍旧不语,看来就是他了。
林信张了张口,低声问道:“你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他抄起椅子,作势要砸,那孔雀也不敢反抗,只是缩了缩脖子。
江月郎一众仙君在远处见了,也怕林信把人给砸坏,到时辩不清楚,连忙上前拦他:“信信,信信,算了,算了。”
他们转头去看顾渊:“你怎么不拦着他?”
顾渊却道:“林信生气,让他出气。”
“你……”
“他出了气,我来善后。”
仙友们面面相觑,果真是“夫妻讨债,我们不懂”了。我们不懂,我们什么都不懂。
林信手中的椅子原本是符咒变的,他扛着椅子,随后一挥,将身后孔雀的洞府炸了半边。
洞府前石壁石柱轰然倒下。
林信没有回头,见孔雀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时候可能凶残得很。
他平素见谁都是温温和和的,与谁都是兄弟朋友,真要发起怒来,才是可怕。
他朝孔雀伸出手:“玉牌。”
玉牌是仙界仙君人手一个的,算是仙君的身份证明。
孔雀分明是被他吓着了,怔怔的,他说什么便是什么,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玉牌,双手捧给他。
林信捻起玉牌一角,看了看。
这孔雀名叫孔疏。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便将玉牌丢给江月郎。
林信叹了口气,冷静下来,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他平静下来的时候更吓人了,孔疏被他嚇得连发抖都忘了,眼睫扑闪扑闪,滚落下两滴泪珠,一张口就要嚎。
林信心烦,瞪了他一眼:“收声。”
孔疏迅速闭上嘴,咽了口唾沫。
林信又道:“出声。”
“我……”他结结巴巴地说,“前阵子……林仙君历劫时,托仙友在、仙界寻鱼,我……一时、鬼迷心窍,所以……”
好了,不必说了。
林信勾了勾唇角,看着他:“那现在怎么办呢?”
“我把……仙君的东西,都还给仙君。”
“还有呢?”
“还有,我给仙君道歉……”
“还有呢?”
“还有……”孔疏愣愣的,“还有什么?”
“三条。”林信掰着手指,“第一,从我这里拿去的东西,我要十倍;第二,找个好日子,你和你族中长辈,斋戒三日,登门道歉。道歉之前,先绕着仙界走一圈儿,然后再来我府上。”
“那第三呢?”
“第三,六界这么大,倘若日后不幸偶遇——”林信忽然揪起他的衣领,低声道,“那就是你的不幸。”
言外之意便是,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在座仙友做个见证,你的玉牌留作凭证,前两件事办完了,就还给你。”林信道,“道歉态度不诚恳,礼数不周全,我要你名扬六界。”
林信松开他的衣领:“行了,走吧。”
孔疏看看自己被他炸了半边的洞府,有些犹豫。
但是他再转头看看“魔头”林信,他身后一众仙友,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连忙加快脚步,从半边没炸坏的石门进去了。
孔雀漂亮的翠色羽毛消失在废墟中,江月郎将玉牌收到怀里,悠悠道:“便宜他了。”
林信觉得也是。
被他骗了这么久,为他上天入地,遍寻宝物,不知道搭上了多少人情,又损耗了多少修为,浪费了多少感情,结果全都是假的。
林信瘪了瘪嘴:“罢了,就先这样吧,总是寻仇没意思。”
众仙友们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都说没事,以后有事情再喊他们就是了。
从前江月郎他们就觉得“公鱼”向林信要东西的事情不对,这下总算拆穿了,他们也算是松了口气。
林信朝他们道了谢,众仙君各自散去。
顾渊抱着他的猫上前,唤了一声:“林信。”
顾渊问道:“你要去哪里?”
林信转头,接过猫:“回西山。”
天还黑着,西山的星灯还没有熄灭。
他二人也不驾云,只是并肩沿着山路,仿佛要走下山去。
林信摸摸猫,已然缓和一些。顾渊学他从前的模样,揽住他的肩:“还没解气?”
“还行吧。”
过了一会儿,林信好了一些,舒了口气,对顾渊道:“今晚得亏是我来了,要不你一个人,怎么帮我讨债?”
顾渊点头称是。
林信又高兴了,挽起他的手:“时候还早,去抓一只兔子做宵夜吃。”
他二人还未走出几步,南华老君的传召便到了眼前——
那只孔雀,回过神来,转眼就把林信告到老君眼前了。
林信抱着手,嘴角抽了抽:“这个人简直是……”
顾渊揉揉他的脑袋:“没关系。”
林信撸起衣袖:“当然没关系。”
刚才没打他真是失策了,在南华老君面前,他也一样打人。
*
接到老君的传召令,林信也不急,先把小狸花猫送回家里,然后跟顾渊一起,去吃了只烤兔子。
吃饱喝足,坐在桑树底下消了会儿食,他才驾云,去老君的殿中。
他与顾渊去时,殿中灯火通明,老君坐在殿首,孔疏在殿中陈情,光挑林信欺负他、抢了他的玉牌的事情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