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鹿
谢逢殊有些憋屈地应下了,想了想又开口道:“师父,你说我原形是什么?”
见吕栖梧看向他,谢逢殊摸摸鼻子:“师姐原形是白狐,嘲溪是黑蛇,我呢,我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原形是什么。”
吕栖梧静静看了自己小徒弟半晌,再开口时语气有些沧桑:“为师也不大清楚。当年我在明镜台的湖边拣到你,你还是一颗油光水滑的白蛋,我将你带了回来,用天地灵气滋养,始终不见长大,要不是已经育灵,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谢逢殊:“……”
“直到某一年,我大醉了两天,没去看你,再睁眼,你已经化形成人,正在地上爬,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妖怪修炼,该是先有原形,再练育灵,最后幻形成人,谢逢殊直接省略了一步。
吕栖梧看了一眼谢逢殊,沉声道:“我在须弥山多年,从未见过那样的蛋,原以为该是个灵兽,没准能养出个凤凰麒麟来。但从你这么多年给我惹的事来看,是我看走了眼,那估计是颗王八蛋。”
原本听得很认真的谢逢殊:“……”
这什么师父啊!
吕栖梧打击完自己的小徒弟,心满意足飘然而去,临走之前还要扔下一句:“今日记得把水缸挑满,当作是偷酒的惩罚。”
谢逢殊无言以对,万分憋屈地拎上桶去挑水了。
今日天气不好,天际灰沉沉的,压着整座须弥山,是风雨欲来之象。谢逢殊拎着桶从山顶到山脚一趟一趟往复,给水缸添水。
等到最后一趟,他在湖边弓身打了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道:“应龙。”
谢逢殊下意识地回头,见到了昨夜那个叫封寂的人,他背后还有一个黑衣的男子,正面色不善地看过来。
谢逢殊皱了皱眉头,道:“你叫我?
“认错人了吧。”
封寂先是一怔,随后才恍然大悟似的一笑:“对,你不叫这个名字了。现在你叫什么?”
谢逢殊原想说一句“关你什么事”,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口,只当听不见。封寂却极有耐心地接着道:“你多大了?快三百岁?”
见谢逢殊依旧不开口,封寂笑了笑,自问自答:“三百岁,该修得金丹了,没准以后还能得道飞升,受封仙位是不是?”
说完,封寂突然一顿,目光移到了谢逢殊腰间。
昨夜夜深,他没有在意,此时才看见谢逢殊腰间那把刀。
他眼神一冷,低笑道:“原来如此。”
谢逢殊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他只是终于忍不住了,将手中的桶一扔,皱着眉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封寂被他这么一说,神色一冷,叹道:“都说轮转之后事事皆变,怎么你今世脾气还是这么差。”
谢逢殊闻言一愣,抬眼打量眼前的人:“你认识我?”
封寂道:“多年不敢相忘。”
他见谢逢殊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又道:“我还知道你这刀是哪里来的,一个和尚送你的是不是?”
谢逢殊不由得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把刀原本是放在我那里的。”封寂温声道,“他来我那里取了刀,送给了你。”
距离绛尘取刀已经过了六十多年,但封寂对那日依旧记忆犹新。
镇魔塔于万顷湖水之下,又被数重铁链相缚,不见天日,偏偏有一天来了个佛骨金身的和尚,至九重取刀。
九重之上是数万妖魔,九重之下是无间炼狱,他却神色漠然,层层直下,就为了这一把封渊。
封寂看着谢逢殊腰间的长刀,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喃喃:“真是没想到……”
原以为是应龙又惹出了什么事端,天界神佛再容他不得,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谢逢殊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抬眼道:“多谢,等绛尘回来,我再问他。”
他原本还想要是眼前的人真的认识自己,没准能知道自己的原形。但思虑过后,又觉得眼前的人来路不明,不可全信。
到底已经长大了,虽还有少年心性,做事也谨慎周全了不少。
封寂看到谢逢殊眼中依然没有褪去的戒备,知道套不出什么话来了,唇角一弯,露出一点笑意,语气却冷得如同霜雪。
“我当然认识你,我此次来须弥,就是为了找你,他们都劝我还有其他霸业可图,可我想,铁链加身,数万年不得翻身之苦,也重要极了,是不是?”
眼前的人嘴角还带有笑意,谢逢殊却察觉出一丝危险来,他伸手去摸封渊,封寂看到了,眼中讥笑更浓:“不过我和那些神佛不一样,他们嘴上说着慈悲,心里却恨不得让人魂飞魄散不得超生,我却愿意真放你一马。”
他抬眼看着谢逢殊,慢慢道:“这样吧,你把金丹给我,我饶你一命,如何?”
谢逢殊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眼前的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他没说自己还未修出金丹,只抬眼往山顶看了一眼。
上面安安静静,吕栖梧此刻应该午睡未醒,绥灵和嘲溪不知道去了哪里,并未在家。
谢逢殊心中稍稍有些安定,又有些慌乱。他死死握着封渊刀柄,抬眼看着封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麻烦让开。”
封寂低低一笑:“你瞧,我让你活,你偏偏不。”
语毕,他神色一冷,手中幻化出一柄银色的长剑,掠足朝谢逢殊而来。
谢逢殊立刻抽刀而出,一刀斩向对方!
封寂跃身而起,避开这一刀,刀气横扫半坡上的山花,簌簌落了一地鲜红的花瓣。谢逢殊立刻抬头,见封寂于半空一剑劈下!
谢逢殊抬刀相抵,接下了这一剑。手腕立刻被震得发麻,生生后退了数步,一脚踏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