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栤
气氛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良久，容池才突然开口轻声问道：“陛下是想要我，还是想要九吾？”
幻境之中，他经历一次，才发觉长镜尊着敬着内心记挂着的，是已经陨落的上古神族九吾。他认识的老神仙老虞，尊着敬着爱着也是九吾。
而魔尊陛下，亦和九吾千丝万缕，有说不清的恩情道义。
幻境中，九吾曾言心中宿愿乃世间黑暗之地皆有光明和希望。当时灵力被沉灵河阻断的荒芜之地便是最黑暗和没有希望的地方，后来陛下就在荒芜之地建起了现在魔界。
……
所以，其实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身上有九吾神魂，现在九吾的神心亦到了他这里。
等他真的服下这枚神心化成的有应丹得到上古神族之力，神心神魂融合，到时候再出来的，会是他这只小狐狸，还是上古神族九吾？
第69章
“小奸细。”
“嗯？”
“其实灵力消散, 天道崩塌，此番颠覆重来，本尊也觉得不错。”
说话间, 魔尊拿着红色珠子的手便往后收了回来。
“重启万灵盘，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如此九吾的神心和神魂便用不着融合了。
容池：“……”
容池嘴唇微微抿紧。
这般, 他更觉心中难受了。
灵力消散，天道秩序崩塌，最终天地重归混沌……
想起在魔界之时，灵力消散带来的灾难，容池不免心觉不忍。
他忽然有些明白九吾，为何愿意选择顺应天命, 在众神埋骨之地陨落。
大概，就是不忍吧。
而且, 他心中亦知道, 虽然魔尊陛下仿佛是最不在意天道在意万物生灵的那个人，但一直在出手保护魔界众人, 一直在用全力想办法解决灵力之事的人，其实也是他。
心意一动, 被魔尊收回的红色珠子便落入了容池的手心之中。
他抿了抿唇，没多少犹豫地转身便往万灵盘的方向走了过去。
魔尊站在原地，眉间皱起, 手指微动仿佛想做些什么。
最终，也只开口道：“本尊等你回来。”
*
天界，上天宫。
几日前, 天帝让奚远去将容池从万灵台带过来，却没料到等奚远带着天帝旨意到万灵台之时，容池便已经自己偷偷溜去了万灵盘中。
此事也只能作罢。
如今长镜、魔尊九渊、身负九吾神魂的容池皆已都入了万灵盘, 但万灵盘的状况却依旧一日不如一日。
就连天帝的上天宫都灵气稀薄，旁边养的灵花灵草已是尽数枯萎，更不用整个天界其他地方及各族中的情况艰难了。
天帝整日寝食难安，日日召集众仙商讨解决之法。
众仙绞尽脑汁，各数仙器法宝都一一试过，甚至曾经派了两队天兵天将也入了万灵盘中，却依旧是投石如海，连点水花也没见到。
九重宝座之上，天帝面色疲惫黯淡，他抬起手指轻轻在眼角轻轻按压，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待灵气彻底消失，清浊之气交合，这**之内，各界各族万物生灵便也就不复存在了。难道，我们天界统领各族各界上百万余年共享天地之福，便要止于今时了？”
上天宫内，一片鸦雀无声。
万灵台在天界一向由神族所掌，便是最后的神族九吾陨落后才会到长镜手中，天界众仙并不了解万灵盘。
他们这些日子各出奇策，都已是尽了力了，此时不免心中一片悲观。
天帝轻轻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谁料这时一名天界侍卫从门外匆匆进来，禀道：“禀陛下，刚才在万灵台外镇守的侍卫来报，长镜上仙和魔尊已经从万灵盘中出来了！”
“什么？！”
天帝一惊，从九重宝座上站了起来，“当真？”
众仙乍然听此消息，亦是如同炸了锅的油一般。
“出来了，难道万灵盘之事已经解决了？”
“为何还不曾感觉到灵气的恢复？”
“长镜上仙出来后，可曾说过什么？”
……
天帝心中亦颇多疑惑，他站起来后，便直接从九重宝座之上走了下来，道：“我等前去万灵台看看。”
众仙随着天帝出行的九极车刚至万灵台，便见魔尊九渊身披黑色外氅，正从里面出来。
天界魔界一直以来都是彼此为敌、碰擦不断，更不用几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天界败在了魔界手中，是为奇耻大辱。
在场众仙一见魔尊，皆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光不善地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魔尊建起魔界，执掌魔界万余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见此情况自然没有丝毫畏意。
他神情淡淡，对众仙投过来的视线视若无睹。
正坐在九极车上的天帝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克制着没有将内心对万灵盘的担忧显露在脸上，朝魔尊问道：“不知魔尊万灵盘此行，可有收获？”
魔尊并未回答，反问道：“轮回之事，不知天界是否信守诺言，按约处理？”
听到此言，天帝脸色一凝。
日前，魔尊九渊在他上天宫定下契约，由身负神心的魔尊进入万灵盘重启万灵盘，而天界则需将神器轮回从沉灵河中取出。
至于这轮回的来历，乃是很久之前，因为从天界和各族发配往荒芜之地的人数众多，引起天界担忧，当时天界集众神之力造的神器。
而轮回被造出来后，引了沉灵河水流入天魔两界之间往复循环，断截了天界流往魔界的灵力。
这般，被发配往荒芜之地的人因为灵力的稀薄，自然修炼缓慢，对天界再造不成威胁。
而这轮回，便交由历任天帝掌控。
沉灵河若失轮回，沉灵河吞噬灵力的效果便会逐年减弱。放任灵力灌入魔界，过不了几年，魔界便再无灵气稀薄之忧。
如今魔界，天界亦已经疲于应对，恐怕，到时候魔界之势必将大起。
“放心，只要万灵盘之事解决，此事天界自然会按约取出轮回。”天帝脸色微微沉下，看向魔尊九渊，“但亦望魔尊不要忘了，自己说过再不踏足魔界的誓言。”
灵力进入魔界，天帝自然不放心，但若是魔尊不再回魔界，由他一手建起来的魔界对天界威胁便要小许多。
魔界失魔尊，一时必然安定不下来，同时天界还可以偷偷安排人潜入魔界，见机行事。只要操作得当，就算魔界得到了灵气，也顾不上和天界相争。
天帝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自然。”魔尊淡淡回道。
两人正说到此处，却突然一阵诡异的阴风吹过。随后，天光忽然黯淡下去。
众仙见状，纷纷面色大变。
“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突然感觉不到任何的灵力了，你们呢？”
“我也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争议声四起，众人界如临大敌般紧张地看着魔尊。天帝冷静自持没有说话，但脸上也闪过一丝狐疑。
不过，还没等众仙争议出个什么来，又一阵薄风吹过，天地便仿佛再次打开一番，天光重新洒落。
四周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淡淡的灵气也随着天光，重新充盈在天地之间。
万物复苏，至此，天地又再次重见光明。
“是……是灵气？！”
“回来了，回来了……”
“快快，速速快去将各处的法阵重新启动……”
激动的声音四处响起。
感受到重新出现的灵力，魔尊微微抬头，朝万灵盘的方向望了过去。
万灵盘重启，容池也该出来了。
灵气恢复，天帝和众仙都尚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和安排，便逐渐从万灵台散去。
魔尊和天帝将沉灵河以及轮回之事确认完毕，立刻重新回到了万灵台中。
此时，万灵盘外面的大门，长镜和几名万灵台的侍卫已经久候多时。
魔尊过来之时，长镜回头看了他一眼。
长镜一身万灵台掌控人的月白色衣袍，表情冷淡，清风霁月，颇有几分当年九吾的风姿。
不过他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垂在身体两侧收紧的手指，无不显露出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至于紧张什么……
“就算出来的是九吾又如何？”魔尊负手站在一侧，目光看向万灵盘方向，淡淡道，“你想些什么，你敢让他知道吗？”
听到此言，长镜脸色不由一沉，他脸上绷紧过了片刻才淡淡道：“家师名讳，岂容你直呼玷辱。”
不过此时此刻，两人倒是都没有多少想要再继续逞口舌之快的念头。
长镜犹记得之前见到魔尊，还是他刚刚从天界叛逃荒芜之地的时候。
两个人虽说见过，但实在说不上什么相熟。
“记得当年你从天界离开之时，曾经在上天宫前对天道立誓，此生不再入天界，现在不过是靠着遮天珠才能在天界待上几日。但如今你和天帝再次定契不再踏入魔界，这天地**之间，你还打算去哪？”想起此事，长镜不由多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