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子酒
不生想了想,奶声奶气道:“我以后给君上管银子。”
希夷翻了个白眼,抬手把自己手边的筹码通通推到了桌上,筹码碎银撞击倾倒的哗啦声里,他提高声音:“全压!”
做完这事,他才斜睨了不生一下,恨铁不成钢道:“没出息!就想着给人管银子?你应该想着把别人的银子全挪自己账里,挪完就跑,一夜暴富!”
清清楚楚听见了这段对话的许时晰:“……”
他沉默着开始回忆,自己以前有没有让阿弟帮他管过账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致力于教坏小孩儿的鬼王:只想着帮人管钱多没出息!有本事的把钱都卷跑!
许二公子【滤镜十米】:……我弟弟必不可能这么皮,谁教坏了我弟弟!!!!
鬼王生前,就是那种家里最宠的小儿子,他又长得好看,谁都宠他,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还皮得要命,反正谁都不忍心打他哈哈哈哈哈哈
第78章 惊梦(二十二)
不生侧过头, 就看见了站在赌坊外皱着眉冥思苦想的许时晰, 他伸出小手扯了扯希夷宽大的袖摆, 让昳丽俊美的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唔……阿兄怎么来这里了?”
希夷看见许时晰,怔了一下,将手里的竹竿子随手往桌上一抛,抻了抻懒腰, 单手抄起短腿的小不生,冲荷官打了个招呼:“我赢的钱一会儿给我送过去啊。”
那荷官也是巫族青年, 肤色略深,鼻梁高挺,学着客商的样子穿了一套齐全规整的袍服, 偏偏忍不住心中的骚动, 还要在鬓侧插一朵小银牡丹。
他早就已经和希夷混熟了, 听希夷这么说, 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一走出赌坊,那种空气中浮动着的滚烫焦灼的气氛就被抛在了身后,许时晰抬手轻轻揉了揉不生的脑袋,问希夷:“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鬼蜮?”
鬼王心不在焉地看着街道两旁摆出来的摊位,视线在那些小玩意上停留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表情有点直白的不高兴:“你在催我走么,我才不走。”
许时晰挑起一边眉头瞅着他,希夷指着摊上的一只小红鼓贴着不生的耳朵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 然后扭头看自己的哥哥:“这里好玩的东西这么多,有趣的人也多,比鬼蜮有意思多了,我回去干什么,不回去。”
不生正直直地盯着那只小红鼓,闻言紧跟着用力点了两下头以赞同希夷的话,从头到尾都没把视线从鼓上移开,也不知听明白了希夷在说什么没有。
许时晰见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孩子气,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点清淡无奈的笑意:“我哪是在催你走,只是听闻尤勾姑娘所言,天衡星君不日就将启程前往昆仑山,我不过是寂寂无名之辈,又手无缚鸡之力,不会引来注意。但你身为鬼蜮之主,贸然前往太素剑宗,怕是要惹来各方忌惮了。”
希夷啧了下舌,脸色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去,用力揉了两把不生肉乎乎的腰,把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不生揉得咯咯笑起来,摇摇晃晃地躲避着希夷的手。
等不生笑的快喘不上气,一张小脸憋出了细汗,希夷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他,懒洋洋地说:“好吧,那我明日便走。”
许时晰不紧不慢地接话:“既然如此,临走前应当拜访一下此间主人的——阿弟,这几天你是不是都没有去见过天衡星君?”
希夷:“……”
?????
他眼神诡异地看着许时晰,这人拐着弯说了这么大一堆,该不会就是为了让他去见巫主吧?!
许时晰接收到弟弟的注视,八风不动犹如神佛,还端庄无害地回了他一个微笑。
鬼王要见巫主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在他们停下交谈后不久,一只素白的纸鹤就飘飘忽忽地从街道那头飞了过来。
走在街上的巫族人们见到这只纸鹤,纷纷向两旁让开了道路——尽管纸鹤不需要这么大的空隙,他们看着这只纸鹤,眼里都是欢欣温柔的光,年纪小一点儿的孩子被父母抱在怀里,睁大了单纯的眼睛,伸手去扑棱它,纸鹤也不生气,只是擦着孩子的手指绕开,用钝钝的翅膀拍了拍孩子还有肉窝窝的手背。
“大祭司大人,您身体好一点儿了吗?”年长的妇人捧着色彩鲜艳的陶罐,笑眯眯地问纸鹤,像是在询问自己心爱的儿孙,纸鹤就停下来,对着老妇人矜持地点点翅膀。
“大祭司大人,您什么时候下来玩呀。”这是稚气活泼的孩子,三五成群仰着头望着雪白的鹤。
纸鹤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一圈,和人似的做了个沉思的动作,纸张折出来的小尖嘴儿上下摆了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那几个孩子就你推我搡笑着跑开了。
“大祭司大人,听说您要出远门辽,嘿远嘿远……”年轻健壮的巫族青年抬头,“介回还带危楼么?”
“大祭司大人,新种勒一季蓝月光成熟了,长起嘿巴适,尤勾阿妹给您摘了不少……”
“大祭司大人,我今早卜了明天勒运头,说我明朝出门要扯拐,可是我还想去找格丹阿妹耍呢,我用的是灵卜,这回不听它的行不……”
“大祭司大人……”
“大祭司大人……”
路上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对纸鹤说这话,他们说的事有大有小,但是纸鹤都很有耐心地一一听完还做出了回应,就算是最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它也认真地停在原地歪着头等那人说完了,而听到卜了灵卜还想出门约会的小伙子的事,纸鹤呼地一翅膀把他当头扇晕了过去。
“哎呀,用了灵卜还想逆卦,哪家的倒霉娃儿哦……”四周的巫族人们呼啦一下散开,任由那个青年咣叽一下倒地,“勒下不用糟心出不出门咯……”
纸鹤拍晕了一个人后,忽悠忽悠飞到围观了全程的希夷面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玄衣大袖的鬼王伸出了手托住白鹤,纸鹤乖顺地落在他手心,无声地散成一张白纸,上面的墨字泛着莹润的光泽,笔画如芝兰挺拔,隽秀含锋。
许时晰没有失礼地去看纸上的字,只是带点儿探究地看着弟弟的侧脸。
雪白的纸张散发着极淡的金色光晕,照着鬼王明丽精致的脸颊如在幻梦中,他眼神幽深,长长的睫毛垂落,望着纸上文字的表情静谧温柔。
片刻之前那个和不生一样大的稚气灵魂好像一瞬间成熟了。
许时晰没有去看巫主的留言,但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天衡星君的邀请?”
希夷松开手,纸张自动乖觉地沿着之前的折痕把自己叠好,重新折成一只漂亮的纸鹤,抖了抖翅膀振翅欲飞,希夷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扯住了它的尾翼。
“?!”
一下子没飞起来的纸鹤悬空懵懵地跳了两下,艰难的扭过纸脖子,回头就看见了希夷恶作剧的手,用笔墨潦草点出的两只黑豆豆眼人性化地眨巴了两下,忽然扯成了两条长直线。
——仿佛是慈爱的长辈在看调皮不懂事的孙儿。
希夷还是笑眯眯,单手一拢,把翅膀扑扇扑扇的纸鹤圈在了掌心里:“可爱,打劫。”
他说完这句话后,许时晰就看见弟弟指缝里还在扑腾的纸鹤忽然敛了翅膀,乖巧地把纸屁股敦在了希夷手心,像是听见了命令一样,还仰着纸脖子煞有介事地观察了一番希夷的脸,如同在观察自己未来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