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无所畏惧 第164章

作者:大叶子酒 标签: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爽文 玄幻灵异

老板背后蓦然出了层白毛汗,尽管这个少年人好声好气地对他笑眯眯,但他还是有种碰上了猎食的野狼的感觉,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像极了曾经遇到过的落草为寇的凶恶匪徒。

他原地定了定神,方才要救大师于水火之中的勇气一下子全没了。

“呃……,没有没有,您二位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他点头哈腰后退着,满怀同情地看了眼梵行。

大师,对不住了,我也就是个普通良民,斗不过凶恶匪徒啊!

看着老板走了,燕无纠收回视线,哼了一声,瞥一眼从头到尾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梵行,不高兴地抱怨:“招蜂引蝶,臭和尚。”

梵行听到他叫自己,茫然地抬起脸,燕无纠一见他这个表情,牙就一酸,什么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吭哧了半晌,凶巴巴地说:“吃面!”

梵行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声,只觉得自己无辜得很,不知道又是谁惹这小孩发脾气了,只能理解为小孩的叛逆期到了。

唉,小孩子真难养,要是他还是邵天衡的话,就可以把小孩放在宫里让别人养,只要偶尔去逗一下就好了,哪怕是在鬼蜮或是危楼,都能找到帮着养小孩的人……

所以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佛子太穷了是吗?

梵行若有所思地想着些有的没的,燕无纠唏哩呼噜吞下了一碗面,一抹嘴巴,见对面的和尚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着面,一向急性子的少年人也没有催他,自顾自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翻了起来。

梵行隔着桌子看不见那本册子写了什么,但燕无纠不是个爱读书的人,就算是被他压着掌握了不少文字,也懒得去翻一下正儿八经的书,倒是爱凑热闹,能对市面上所有话本如数家珍。

——这性子,要是他还是养在燕家的小公子,怕长大了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穿过十万大山,就是南疆了。”燕无纠没有抬头,忽然说。

梵行垂着眼睛挑起一筷子面条,荞麦做的面质地粗糙,还有没筛干净的壳子,咬在嘴里有些剌嗓子。

几年前梵行说要带他去南疆,在燕府住了几个月后真的就直下江南,朝南疆而去。

在燕府的那几个月,梵行是以游方僧人的名义借住的,他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拖油瓶,没有人注意到他,燕府的主人燕凭栏,正是被母亲责骂为背叛了燕家的叛徒。

燕凭栏似乎对梵行很感兴趣,一有空就来找梵行说禅,在这方面梵行可从来没有认输过,把个燕凭栏说的一愣一愣的,时间久了,两人关系逐渐好起来,也开始说些别的事情。

燕无纠就在这些断续的片段里,连缀起了多年前事情的原貌。

若是说错,谁都有错,他的生父参与了谋害末太子的丑事,引来了与末太子情谊甚笃的楚章的报复,谁都不清白,谁都双手沾血。

但是……燕无纠却私心想着,要报复的话,为什么要株连全家呢?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天真得很,可是总控制不住这样想。

梵行大概看出了他在钻牛角尖,带着他离开了燕府,步行下了江南。

六年时光,两人辗转江河山川,见春夏秋冬,草木葳蕤而后凋谢,见南国春光流远,月明星稀,他一路上见了许多人许多事,渐渐脱去了之前幼小的身躯,也不再反复思索那些带着血泪的往事,但他直到今天都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梵行不带他去塞北,而是要去南疆。

他看着手里这卷在上一处市集买到的小册子,啧啧称奇:“哇,陇南这边居然也信海神诶!”

他兴高采烈地举起册子,翻了两页:“我们之前在汝南那一边,不是也见过他们的海神祠吗,他们那边靠着海,信海神就算了,陇南这里都是山,为什么也信海神啊。”

老板坐在炉子边,听见了这话忍不住插嘴:“海君庇佑天下水道,陇南的确多山,但是运输木料的麽南河可在海君治下呢。”

燕无纠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梵行把筷子架在碗上,解释道:“陇南多山,天下□□的珍奇木料都从陇南出,木材生意是维持陇南商业的大头,麽南河的重要性,不亚于运粮入京师的海河,若是麽南河不平顺,陇南一带就要吃大苦。”

他顿了顿,轻轻说:“多年前,麽南河涨水,木料运输不便利,那年上京的贡品受潮严重,后来……”

梵行没有说下去,老板听了个开头脸色就变了变,假装没有听见,扭头看向了外面。

燕无纠一脸疑惑:“涨水,然后呢?”

梵行叹口气,合十念了声佛号:“然后一个国家灭亡了。”

燕无纠张着嘴愣了半晌,忍不住吐槽:“和尚你这说笑话的本事可太差了。”

梵行瞅了他一眼,没有辩解。

作者有话要说:梵行:为什么其他化身都这么有钱,就我这么穷?

燕无纠:是啊……其他崽崽至少都是衣食无忧,最多就是精神折磨,为啥我吃碗面都这么难!

第100章 莲华(十五)

南疆十六部在被前朝纳入版图后就有了一个新的行政区划, 被命名为定南郡。

定南郡郡治就在原南疆十六部的都城苗新,环抱着绵延起伏的山川,对外道路崎岖, 沟通艰难, 即使已经归顺大魏,多年来依旧循着自己的一套规章制度过活, 就算郡守想在这里大展拳脚,不过几个月就会被惨淡的现实打击得得过且过。

事实上,由于这里地理位置独立, 朝廷也对他们阳奉阴违的自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派遣来的郡守混到了日子就收拾包袱走人,双方互相给点面子, 勉强过得去就行。

更重要的是,朝廷对此监管不严, 不仅因为地理位置特殊, 还有——

梵行站在一个犄角旮旯里, 一手拄着降魔杖,一手捻着佛珠,燕无纠表情凝重地站在他身旁,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珠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们前面是两个各提着一条肉往家走的妇人, 她们穿着利落的长裤, 袖子挽到胳膊肘, 毫不介意地将小臂袒露出来,正热切地交谈着。

“……我家那口子做事就是马虎,上次叫他割一斤鲜肉,别忘了再提点酱油回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给我买了一斤酱肉回来!整整一斤啊!好嘛齁咸的酱肉,我们一家子足足吃了半个多月,吃的嗓子都剌劈了!”

“可不是!”另一个妇人立刻接口,“这些男人都粗心愚鲁,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我给闺女定的娃娃亲,那家男娃儿据说有把子力气肯干活,我上周去提亲,好家伙,愣头大一个饭碗,他吃空了三回!把他娘气的够呛。”

“哟,这么能吃?身体忒棒了。”

“嗨,也就那么回事,他光做庄稼活能做出个啥,还不是要我闺女在外头打拼养他。”妇人嘴上谦让着,脸上却显出了点得意的光。

“总之这些男人,个顶个的不经事,干活粗心大意,办事也办不利索,要是没了女人,不知道要怎么活。”

两人絮絮叨叨抱怨着远去了,燕无纠嘴巴傻乎乎地张着,这些话他每一句都听懂了,但是……但是为什么连在一起听起来就这么别扭啊!

一名着青色短褂书生打扮的年轻女子脚步匆匆地经过,随意一瞥瞥见了燕无纠,脸腾地一下红了,骤然顿住脚步,哆嗦了半天手指,憋出一句话:“行为鲁钝,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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