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 第268章

作者:苍迹 标签: 情有独钟 武侠修仙 近代现代

  他隐隐愤恨的目光忍不住向杜子腾看去,如果不是这个半道杀出来的家伙,现在自己依旧在这临海军中作威作福,继续自己的逍遥日子呢!

  可当方玉阳看到杜子腾将那龟甲随手抛着玩时,再也顾不得心中那点小情绪。他的心都跟着那枚龟甲被提了起来,他声音尖利破嗓地道:“住手!那可是圣师岛的信物!你敢……”

  杜子腾却是收了龟甲回头冷冷一瞥:“圣师岛的信物?如今你踩着的地方可是临海军营盘之中,即为战争前线,战场之上,谁抢到就是谁的,现下,这东西自然是归我所有。不知我说的可对?”

  一旁众多临海军士本就对方玉阳厌恶非常,自然乐得站杜子腾一边,更何况杜子腾这番话深谙战线规则,深得诸军士认同,自然是纷纷点头甚至高声应是。

  然后在这纷纷的赞同声中,杜子腾一手举着那龟甲,另一手在上面一抹,那原本墨色的龟甲竟是隐隐透出一股紫色光芒来,这奇异的变化极其不凡,叫场中所有人一时看住了。

  然后突然“噗”的一声响起,众人转头一看,那方玉阳竟是吐了一口血出来:“你、你、你当真敢!”

  众人顿时明白,这位萧大师竟当众抹掉了方圣师留在这圣师岛信物上的神识印记!彻底将此物据为己有了!

  这可与口头上宣布所有权的行为性质截然不同!

  一旦抹去神识印记,此物与方玉阳的一切联系就此中断,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失去!

  方玉阳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他此刻是真的慌了,得罪一个妖灵器大师,只要他顶着圣师岛的名头,谁也不敢轻易将他处置,可如果丢失信物,回到岛内惩罚极其严酷,失去圣师岛这座大靠山,他才是真的要完!

  不待方玉阳说什么,杜子腾已经洒然一笑道:“好了,方圣师,不必沮丧。萧某收了你的东西,也愿给阁下一个小小建议算作利是。”

  杜子腾面上换了一副诚恳至极的神情,叫周遭人都不禁全神贯注认真听起来:“这建议就是:阁下轻易还是莫用‘圣师’这名头为好。免得,大家还以为圣师岛上的……都是这样呢,呵呵。”

  杜子腾这话令周遭凝神细听的人发出一声轰然大笑,方玉阳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映着唇边鲜血,眼中恨意直像要燃起来一般炽烈。

  可杜子腾浑不在意,好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朝面色复杂的何、莫二人道:“承临海军看得起,这伐烟阁,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还要劳二位领我看看去,哈哈。”

  方玉阳眼见是绝不可能夺回信物,脸上阴毒的神色一闪而逝,在将杜子腾一行人怨愤地打量了之后,目光落在王七身上一瞬,竟是驾起一件飞行妖灵器头也不回地出了蜃海大阵,看那方向,竟是笔直朝东而去。

第292章 信物之秘

  这番周折之下,何以焕等人自然已经再没有先前那番好兴致。

  原本他令手下人暗示方玉阳腾出伐烟阁,除了想给杜子腾做脸之外,何尝没有借杜子腾这新人之势来煞煞方玉阳的威风之意。否则,他早不说晚不说,怎会偏偏挑选杜子腾抵达之时来做此事?

  可是,令临海军自何以焕以下每个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新人的势也未免太生猛了些,直接给力到爆表。

  不只是达到了煞威风的效果,更是直接将方玉阳的威风、面子、自尊统统碾灭成灰,甚至连对方的信物都当场剥夺,方玉阳回到圣师岛上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将成为一个巨大的悬念。

  这结果绝不在临海军预想之中。

  纵然方玉阳失去信物被责罚,可夺走信物的杜子腾也绝计讨不了好,发生这一切的临海城亦是脱不了干系。

  到了伐烟阁后,杜子腾左右打量几番,既未推托亦未纠结,大大方方地安排王七安置起来。

  何以焕却是苦笑着挥退周围人,沉吟半晌才语气凝重地道:“萧大师,此处没有他人,有些话我真是不吐不快。按理今日才是你我第一次见面,这下面要说的话未免交浅言深,还请见谅。今天临海军上下皆承你的情,可那方圣师背后乃是圣师岛,萧大师你年纪轻轻便已跻身大师之列,天赋必是惊绝。可是,于妖灵器一道,大师不过才是真正的开始而已。”

  何以焕这一直深居临海军、在整个百城界都声名不显的妖灵器师竟然一语道破了足以颠覆所有妖灵器师认知的事实。

  何以焕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似已经飘向极远之处,似是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语气低沉悠远:“多少妖灵器师终其一生也未能走遍每一座城池,见识每一种妖族,又焉能知道,百城界之外,周天诸界是何等辽阔,似我百城界这般的小世界在其中亦不过如恒河之沙。

  那浩瀚世界之中,多少奇珍异宝,远远超过世人的一切想像,可我百城界的妖灵器道亦有其独到之处,若能一直走下去,又未尝不能独树一帜,卓然其间!”

  说到后来,他口气中充满了一种豪情,可这豪情却犹如落日最后一缕余晖,灿烂到了极致便即刻熄灭到黑暗中,回归到不尽的萧索寂寞。

  杜子腾静静立在一旁,不去打扰他的回忆。

  好半晌,何以焕才萧然叹道:“萧大师,到了你这般境界若想在妖灵器一道更上层楼,必是要接触界外之事的……恐怕还非得借圣师岛之力不可。

  圣师岛虽于妖灵器师之外名声不显,可却实是左右我百城界时局的最大一股力量,不论是百城界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还是历代妖灵器大师的手稿,尽皆收录于彼……萧大师你未来慢慢会知道得更多。”

  何以焕描述的圣师岛赫然是整个百城界水面下潜伏的最大一股力量,他本以为自己将厉害分说得这般明白,以这萧大师的聪慧,必能领悟这番苦心,暂时避开圣师岛的锋芒。

  可杜子腾却挑眉不置可否,何以焕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这番话没能打动这年纪轻轻的妖灵器大师,于是语气一沉转而道:“圣师岛本来从不直接这般现身在普通修士之中,此番竟然直接令麾下妖灵器师进驻各城池……除了明面上说平妖镇逆局势紧张他们前来支援之外,恐怕背后另有远虑。

  萧大师你这般赶走方玉阳等同于是直接破坏了圣师岛的计划,更何况,那方圣师恐怕并非什么胸襟宽广之辈,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是非来,唉。

  您既然这般天赋骄人惊才绝艳,未来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又何必因一时意气做下有碍自己前途、令自己懊悔终身之事来?”

  话说了这里,何以焕已经是交浅言深得太过了,除了因为杜子腾现在在临海军中之外,何以焕又何尝没有触动当年心结的缘故?

  可杜子腾却是沉思一番之后,露出个璀璨的微笑来:“圣师岛啊……”

  那语气中全无畏惧,却隐隐有种意兴盎然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意,只叫何以焕一怔之后苦笑不已。

  年纪轻轻便修为至此,虽是收敛得好,表现得谦逊温文,却哪能没有锋锐之气?

  何以焕想起旧事,心中不由十分复杂,只决心稍后传讯于王上,务必将今日之事分说明白,其他不论,至少在这临海军中,定要保全这位萧大师。

  何以焕一番好意杜子腾自然心领,可他把玩着手中那枚龟甲,反复琢磨方才何以焕字句中隐含的意思,双目中光芒却是闪烁不休。

  他另一只手在袖中却是捏着一枚紫纹盘旋的小小玉牌,这两物之间,竟然都似有一股联系与相似的气息,更有甚者,那枚龟甲甚至还隐隐指向东方某处,这朦胧的指向杜子腾十分熟悉,因为不久之前,他就亲手自那玉牌下斩下了一道一模一样的联系!

  再结合何以焕所述,杜子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苦追寻的法天大阵幕后势力就这样一头撞到自己怀中,杜子腾如何不高兴。

  送走何以焕,杜子腾匆匆传讯于王七交待一番,便直接闭了关,他已经知道,那方玉阳送来的并不只是一个简单有象征意义的信物而已,而是那所谓圣师岛的一枚钥匙。

  如果杜子腾所料不错,圣师岛,便是法天大阵的阵枢所在!

  对于一个符道大师而言,手中握着阵枢的一枚钥匙到底意味着什么……圣师岛应该很快就能领略。

  事实也正是如此,如果这枚龟甲只是个普通信物,再有象征意义,方玉阳再如何心疼也绝不至于恐惧成那般,在杜子腾抹去他留在上面的神识时,他就已经知道一切没有了退路。

  就算他能夺回来,返回圣师岛上,那微妙的神识印记也一样能反映出他曾经遗失过信物之事。

  圣师岛身系法天大阵,这样核心机要的地方,进出皆是重重大阵、无数机关,信物便是通行证,遗失这信物几乎等同于是将圣师岛的门户向他人打开,遗失信物几乎是最严重的罪行之一。

  方玉阳如何不惧?

  而于此时的杜子腾而言,这枚小小的钥匙并不仅仅是信物原本意义上的钥匙含义,他通过这枚钥匙所能窥见的根本不只是方玉阳这个层面的人物仅有的那点可怜通行权限。

  在短短十数日的闭关中,这枚钥匙在他的手中犹如抽丝剥茧一般、清晰将整个圣师岛的布阵规则、权限规则呈现了出来。

  哪怕就是当年制出圣师岛信物的妖灵器师恐怕也绝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越思量越恐怖的事情。在他们当初制造信物之时,定下信物遗失的惩罚规则,亦不过是防止有人利用信物混入岛中而已。

  他们绝计想不到,会有人利用信物反推导出圣师岛的权限规则、甚至连法天大阵的阵枢规则都会被扯出一角来!

  妖灵器师手握着这样的妖灵器信物,想到的只是遵循其规则的使用,顶尖厉害的妖灵器大师能做到的极限也不过只是推测出其中的所有规则而已。

  而杜子腾这样的符道大师手握这样的信物,却能推导其背后代表的所有法则,这便是符道大师与妖灵器师的天壤之别。

  符道中蕴含的天地规则直指大道,是比妖灵器之道更本源、更高一层的法则。故而,杜子腾研究妖灵器之道犹如顺水行舟、全不费力,可妖灵器师恐怕要走到妖灵器道的极限、突破自我才有可能领悟符道的一丝。

  十余日的闭关下来,这便是杜子腾最大的体悟。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停留在百城界研究妖灵器之道是浪费时间,妖族中的结构、妖力与灵力运用在这结构上的截然不同,都令他从中获益匪浅、在符道上再上一层。

  可杜子腾有些不满足地啧了一声,只可惜这方玉阳在圣师岛上地位还是不够,距离法天大阵的控制中枢太过遥远、几乎是全无交集,他的破译只隐隐揭露了法天大阵阵枢一角,杜子腾有把握,如果是一个能接触到阵枢的信物,哪怕是最外围的信物,他也有把握兵不血刃地直接攻占法天大阵阵枢,现在看来,恐怕还是免不了要往圣师岛一行了。

  不过,想到方玉阳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杜子腾嘴角微翘:不,也许他不必前往,那位方圣师自会把他想要的东西带来的。

  那方圣师嚣张得好,蠢笨得妙,简直再合杜小爷的意不过!不枉杜小爷这番强出头的挑衅一场!继续这般怀恨在心、怨愤不平,撺掇着圣师岛为他出头就更好不过。

  想到自己找寻的东西即将自己一头撞上来,杜子腾心中充满期待。

  自然,他这种不嫌事大的热烈期待是不能在临海军中展露的,出关之后,杜子腾老老实实待在伐烟阁,全力投入临海军妖灵器的研发工作当中。

  他对临海军中只宣称说自己当日闭关是观蜃海大阵有了体悟,其他人只谣传说他闭关是因为得罪了方圣师而后怕、借闭关来避开圣师岛可能的报复锋芒。

  然而,以杜子腾的思维与见识,很快赢得了许多赞誉,令整个临海军的军备极大地改观,那些流言也很快烟消云散。

  没有人知道,这位脾气好、手艺高,在军中广受欢迎、令初来时那点波澜消弭无形的妖灵器大师手中,竟然握着那样一些可以颠覆整个百城界格局的恐怖规则。只要他想。

第293章 营盘遭袭

  黄昏的天空下,今天的海面安静得出奇,平滑如镜,只有傍晚绚丽的夕阳洒下之处,折射出潾潾波光,仿若天上、海面各有一轮夕照似的,堪称奇景。

  蜃海大阵看起来亦是安静如海,茫茫雾气在这黄昏亦变幻为薄薄一层,好似蝉翼般,在夕照之下直如透明,看起来脆弱又美丽。

  这本是百川海最为常见的景色,可这一日,不知是不是所有临海军的错觉,总觉得这天的夕阳消失得格外快,海面很快黯下来,黑黢黢地犹如一张看不到边际的巨口,有些瘆人。

  当海面将最后一点夕阳彻底吞噬之后,广袤而黑暗的海洋似传来一阵隐隐的咀嚼之声和着一道满足似的叹息。

  透骨的寒意在海面上荡开,黑暗中,诡异的洋流慢慢汹涌,不过眨眼间,原本平静如镜的洋面竟突然泛起点点白色,错眼看去恐怕还以为是海面掀起的一些泡沫。

  那泡沫好似随着洋流而动,悄无声息却又迅疾如光般,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蜃海大阵的边缘,再然后,黑暗中亮起数道锯齿状的白光,在这些光芒的交互映照下,守阵的军士定晴一看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泡沫,那分明是一张张折射着光芒的利齿巨口。

  下一瞬间,刺耳的警鸣和着无数警讯传遍整个临海军。

  慌乱的军士在大阵中来回奔跑,各式各样的声音汇成巨大的嘈杂在阵中回荡:“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为何传来这最高警讯???”

  “集结?莫将军与孟将军不是已经领兵去了海中对付妖逆?怎么还要我等集结?”

  “妖族攻阵?!这怎么可能!孟将军不已经前往应敌了吗?!”

  随着消息传来,营中顿时一片惊慌——与妖族交战如此之久,虽然觉得这一次妖族叛乱的规模与复杂都是前所未有的,临海军应付起来虽觉吃力,可也还可应对,但,自临海军建成以来,妖族打到自己的营盘门前,这却是第一次!

  深入到妖族之中进行深海作战对军士的要求更高,不只是修为上的,更有心性上,茫茫海域,敌人随时可以从四面八方包括头顶脚下攻击过来,手段诡异防不胜防,还受着灵气匮乏妖气浓烈的压制,简直苦不堪言。

  营盘就成了所有军士放松休憩最重要的地方。

  现在这时间点,临海军将将轮过班,四将中,三将在外,其中孟、莫二人是刚刚离开一段时日,恐怕已经深入海洋战局,而他们换回来的便是这一队已经在海面征战太长时间的疲惫之师。

  这支人马才不过抵达几日,应敌的勇悍之气刚刚松懈下来、精气神却未能完全恢复,简直是个最要命的时间点!

  偏偏营盘中这一队军士领头的将领已然返回临海城去向临海王复命,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儿上,任是这将领再如何修为逆天,也绝不可能在战局开始之前赶回来指挥战斗!

  似这般的情况发生其实并不偶然,皆因平妖之战从来只在于妖族有利的深海中发生,似这靠近陆地之地,妖逆从未出现过,临海军一时不防,竟是这般吃了一个大亏!

  妖族,竟然这么巧?选了这么一个临海军最为软肋的时间点?

  当四面八方的消息汇总到自己面前时,何以焕已经没有功夫去琢磨妖族到底是不是凑巧选择这个时间了,他知道,在整个临海军营前所未有的危局中,恐怕能在这个时刻做决定的只有他了。

  而他周围竟然只有一群妖灵器师,对妖灵器熟悉无比,却对指挥战阵一窍不通、现在还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妖灵器师。

  换休的军中自也有底下的校、尉,此时妖族的大军已经兵临阵前,他们虽是疲惫之师,却也是在前线经历过无数厮杀的疲惫之师,没有上头将领的统一指挥,底下的校、尉亦在仓促间很快集结了队伍,只过来向何以焕讨主意。

  四将不在大营中时,何以焕身为临海军妖灵器师的领头者,自然是要负责蜃海大阵的,军士们若要出去迎战,必也要蜃海大阵配合,自然是要来找何以焕。

  更何况,何以焕平日在临海城的阶序中,与四将平起平坐,此时四将不在,他自然是阵中地位最高之人,不向他拿主意又向谁?

  而何以焕现在却是在全神贯注操纵着临海大阵随战应敌,牢牢守好,蜃海大阵弥漫的雾气霎时间愈加浓厚,其中迷惑神志的设置很快发挥作用,不少水妖在其中打转,空张着锋利白牙却无处下口。

  这场面令何以焕略微松了口气,往各处发去的求救传讯他已经发去了,如今只要大阵能坚持到救兵来的时候即可。

  然而他一抬头,便看到自己面前一溜站着十来个高高低低的大头兵们,个个在问何以焕要主意。

  何以焕皱着眉,他向来镇守阵中,甚少出去,又哪里知道遇到这情形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