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镜不知道哦
他微仰着头,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应该问什么,我看到他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打量着我,身上的伤口对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影响,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仿佛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伤。
有时候我觉得蒋成妄挺割裂的,你说他脾气好吧,他一拳一个仿生人,说他脾气不好吧,身上不论受了什么伤,他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冷静,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
之前蒋成妄和我提起那晚的袭击的时候,他对袭击者保持的是一种好奇戏谑态度,这种由报复产生的愤怒是一时的,只要简单报复回去,这种愤怒就会消散。
蒋成妄现在的态度很怪,他看上去气疯了,有时候比起肢体暴力的疯子,我对那种压抑着愤怒的疯子更怕一点,因为后者你压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捅你一刀,而且这一刀绝对是冲着你最致命的部位去的。
蒋成妄现在就是后者的状态,他的眼神乍一看在审视我,和平时他对所有人的态度一样,但仔细看他的微表情,嘴角微微下撇,脸部的肌肉处于紧绷状态,他的呼吸频率也比平时快上一些,这就是在生气,没想到吧,我还懂点微表情,虽然这破技能只是让我更加认清了现在的状况。
蒋成妄上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我的大脑晕乎乎的,乱想的思绪也没能我的大脑清醒一点,哦,他上一个问题好像是问我,我是和陈天瑜一伙的,还是和骆凌枫一伙的。
巧了不是,两个前夫,不过这题超纲了吧,怎么还出选择题啊,我好像还没回答他,我没工夫思考怎么回答了,蒋成妄已经走到我面前,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我。
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太冲了,熏得我想又想吐又想喝血,我还能怎么样,我身体又动不了,坐在这张破椅子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时候蒋成妄突然抬起了手臂,是他那只被割了五六刀的手臂。
血的味道弥散在我和蒋成妄之间,他的手臂正好位于距离我的头顶一个拳头的位置,行吧,我装不下去了,上方传来的腥味让我的喉咙不自觉吞咽了几口唾沫,舌尖上的腺体疯狂分泌。
我觉得我现在要真是吸血鬼,我现在应该长出獠牙,挣脱出束缚咬上蒋成妄的脖子。
可惜我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alpha,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成妄的动作,我看见他有一次拿起了匕首,这一次依旧是对准他自己的手臂,锋利的刀刃轻易划破他的皮肤,血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滴落到了我的头发里。
血液又顺着头发缓缓从我的脸颊流下,滴落到了我的衣服上,可恶啊,难不成我还能伸出舌头舔自己的脸不成?
小叔啊小叔,给个痛快行不行?我咬紧牙关,现在不是形象的问题了,现在是我发现我要是再喝蒋成妄的血,我之后很可能会对他的血产生依赖性,最后想跑都跑不掉。
我现在没功夫去注意蒋成妄的脸色,只是在抑制着身体对鲜血的渴望,我听到蒋成妄好像叹了一口气,随后我感觉到他极具力道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用捏不太准去,他的手指几乎是顶着我的下颚,有点疼,他手腕一使力这么一抬,我就被迫仰着脸和他对视上。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现在近看后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好像不是在压抑着愤怒,像是某种欲望与克制在激烈交锋,他的视线牢牢锁定我的脸,似乎想从我的表情变化中找出什么。
我猜他是被我的装样骗过去了,恼羞成怒,现在换了一个策略想要动手打人了,果然,我看到他举起了另一只手,似乎在蓄力准备揍我。
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闭上眼后我身体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我突然觉得闭眼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样被打不是更痛吗?我等了几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反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向我靠近,没等我多想,一股温热的气息率先贴近了我的脸,紧接着温热湿润的舌尖抵住了我的侧脸,我一下就愣了,蒋成妄居然在舔我的脸,独属于蒋成妄的温度在舔舐着刚刚从我头上流下来的血。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却被蒋成妄按着动不了,脸上黏腻的感觉太难受了,像被羽毛轻饶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我就纳闷了,你自己的血你想什么时候喝不行?偏偏要往我脸上舔什么意思,东西只有偷别人身上的才好吃是吧?这种偷子心理要不得啊。
我刚要睁开眼,蒋成妄不知道脑子抽到哪里了,他的舌尖居然顺着血液流下来的线一路舔到了我眼角的部位,我一只眼半眯着,脸颊上还能感受到他有些絮乱的呼吸。
等会,有点不对劲了,这种氛围,这种姿势,叔,你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蒋成妄的舌尖从我的眼角离开,带着体温的湿润触感还残留在我的脸上,下一秒,他滚烫的唇便压了下来。
我这人有点底线但不多,现在比起反抗更快一步袭来的是我想要喝他的血的冲动,恰巧蒋成妄的口腔里就带着我想要的血液,他的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上。
蒋成妄吻得急切却只是单纯在吻,而我想要的是他口腔里残留的血液,我的大脑在催促着我快点行动,我想对它说你行你上。
这时蒋成妄逐渐放缓了呼吸,他在试探地伸出舌尖,有时候轻飘飘的轻碰要比完全贴合的触碰要难受得多,我的唇因为他的动作密密麻麻的,感觉蚂蚁在爬。
至于后续,完全是一个大型的“得寸进尺”现场,主要指我,谁会想要在这种幽闭的空间接吻啊?反正我不会。
我只想喝血,我记得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开时血的甜腻,也记得口腔里的血液没有后,我咬破蒋成妄下唇吸吮新鲜血液的感觉,但完全不记得接吻时我有没有什么心跳加速,酥麻刺激的感觉。
蒋成妄吻完后,他的手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看着他双唇脱离我时带着若有若无的湿润,他的眼眸微眯透着一种残留未散的雾气,他的舌尖下意识轻舔着嘴角,可惜嘴角的猩红只是更刺眼,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夜间游荡的厉鬼终于发现了自己寻找的猎物。
蒋成妄的胸膛在上下起伏,我离他太近隐约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现在我彻底糊涂了,没见过报复人这样报复的,难不成他是想要通过封闭嘴部,掠夺另一方的口腔的氧气,达到使其窒息而亡的目的?
喝下血后我头不晕了,腺体不烫了,感觉脚一跳,就能背着这栋楼来一个百米冲刺,理智也回笼了,理智回来后人也正常了,懂得尴尬了。
我总觉得这个人物关系很眼熟,上一次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亲我,这一次我随便认的小叔也亲我,只不过顾策那次他酒喝多直接睡过去了,我能跑。
现在,我看着蒋成妄,他看着我,他勾起了一抹笑说:“游戏还没结束,但要改一下规则,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就放你出去。”
我微侧着头,表示我的疑惑,蒋成妄就快把“里面有坑”和“不怀好意”明说出来了,但我有的选吗?他的语气明摆着是在通知我而已。
我希望他问一个我能回答的问题,蒋成妄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暗红色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张开了嘴又闭上,顿了几秒,才问我:“你和他们结婚的条件是什么?”
陈天瑜和骆凌枫?我沉默了几秒,怎么话题扯到这两个人身上了,我要怎么回答,一定要我在这种时候回忆我两段失败的婚姻吗?呵,那我可以很认真告诉你,结婚的条件是其中一个人是恋爱脑。
我刚想回答,结果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打断我的思路,我转头看过去,李秘书的头正顽强忽闪忽暗亮着应急灯,我听到李秘书说:“AI自动回复:领证。”
蒋成妄顺着声音撇了一眼李秘书。
我有些震惊,看着刚才因为李秘书的头被砸得有点凹的墙面,李秘书,你不想活了?!
第57章
蒋成妄听到李秘书的回答没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只是转回来看着我,他以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了两个字:“难怪。”
难怪什么?领证有什么好难怪的?蒋成妄不解释,刚才的游戏规则对他来说只是随口一提的东西,他自说自话后压根没等我回答就出去了。
我默默叹了口气, 看向一旁的李秘书, 李秘书, 你害我啊。
空间只剩我一个人,我又有时间乱想了,本来这段时间我都快忘记两段失败的婚姻了,蒋成妄一提我就想起来了。
我觉得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以我为主角的故事, 那这个故事一定无聊又矫情, 夹杂着一堆我的无病呻吟。
我虽然自诩为“情感军师”, 但感情线一片稀碎。
我觉得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的性格。
我的性格既不适合谈感情也不适合维持友情,其实让我自己来形容,我也很难说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是一个幽默爱看热闹的恋爱脑?还是一个自作多情的自恋款alpha?
我回想着蒋成妄刚刚的问题, 他问我和他们的结婚条件是什么,我决定要改一下几秒前恋爱脑的回答, 因为我发现我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条件这个东西是需要两个人达成的。
骆凌枫之前和我谈过婚姻这玩意, 他说联姻才是健康的婚姻,单靠虚无缥缈的感情是维系不了一段婚姻的,婚姻是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我问他我算不算合适的合作伙伴, 他笑了笑说, 这个事情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东西。
我有时候很羡慕骆凌枫,他是一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东西的人,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 干脆利落,我就不一样了,我其实不知道我为什么结婚。
我的舍友陆曜以前说过我是“淡人”,这种类型的人情绪波动小,没有上进心,对待所有人都是随便的态度。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一个情绪淡漠的人怎么会像我一样这么爱看热闹呢,我可是网上活跃型选手。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恋爱脑适合我,虽然和陈天瑜结婚之前我是一个立志单身的孤狼选手,但一谈恋爱发现还挺好玩的。
所谓恋爱脑就是将自己理智丢弃,脑子跟着对象飞的一类人,我上网搜索“符合恋爱脑的几个条件”时,觉得这些条件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我还记得我还填了一个调查问卷,里面第一个问题是,如果对象出轨你会怎么办?
我的选择是:装作不知道,把感情维持下去。
我都要被我的大义感动了,凭良心说,只要另一方不主动提出结束,我能在一段关系里待到天荒地老,可惜两段婚姻都是对方先结束。我比其他极端恋爱脑好一些,我没有死缠烂打的习惯。
我的婚姻观很大程度上是受我爸妈的影响,余廖三和我妈的婚姻,是一场完美的婚姻,两个人都在婚姻中收获了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方受到伤害。
他俩的婚姻也是一场完美的骗局,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今天仔细一想,原来我充当的是我妈的恋爱脑角色,可惜陈天瑜和骆凌枫不是余廖三。
所以我和他们两个结婚的条件是什么呢?我又为什么想要结婚呢?结婚对我来说真的有必要吗?
爱情这玩意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结果,但你要问我是因为爱才结婚的吗,我会摇摇头说,我是因为我是恋爱脑才结婚的。
这个问题要是问陈天瑜和骆凌枫他们应该会比我答得快。
这种情况下仿生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仿生人只会通过数据分析出最优解。
我有点好奇,李秘书的数据没有分析出背刺完蒋成妄应该快跑吗,李秘书的应急灯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他的眼球转动一下,盯着我,面对仿生人我就不会尴尬了,毕竟仿生人眼里亲嘴只是人类的一种激素催化下产生的冲动型行为。
就算苏医生和我说有人用仿生人养出了一个孩子,我潜意识还是认为仿生人只是一个高级机械而已。
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很累,感觉四肢都僵了,这时候我就感受到李秘书的好了,他可以陪我打发时间。
和仿生人聊天很有意思,你会发现仿生人有时候也很爱撒谎,如果我讲的笑话在他的数据里没有,仿生人就会自己瞎编乱造也要给我一个答复,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不知道高级的仿生人和普通的仿生人有什么区别,我带着逗一逗的心思问李秘书:“李秘书,你要和我一起逃吗?”
一颗人头,一个被束缚的alpha,以我对仿生人的了解,李秘书应该会有两种回答,一种是理性分析后得出结论“跑不掉”,一种是胡乱回复提出类似让我背着楼跑的离谱建议。
结果李秘书顶着裂开的仿生皮,眼球转动一下,说:“好。”
——
李秘书的数据显示他还有百分之三的能源,这些能源支撑不了4小时,他的备用芯片已经被蒋成妄提前拔下来了,再过4小时李秘书就会成为一堆报废的零件。
他没什么波动,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分析之中。
他的数据还显示人类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恐惧、慌张的。
李秘书的目光落在坐在椅子的alpha身上,他需要更新一下数据库了,有些人类在这种情况还会是平静的、兴奋的。
李秘书的视角只能以仰视的角度看alpha,alpha被禁锢在椅子上,他身上的锁链是经过特制材料加工得到的,黑暗中李秘书的夜视功能可以将alpha的神情全部看清。
余行轩刚醒,一睁眼就弄清楚了当前的状况,可他只是微微仰着头,那姿态仿佛身上的束缚只是无关紧要的蜘蛛丝。
眼底深处还隐隐涌动着别样的光芒,是遗憾吗?他在遗憾什么?遗憾他没有死吗?
李秘书只能得到这个结果,他亮着应急灯让余行轩注意到他,他想人类是视觉动物,在有亮光的地方会让人类有安全感。
余行轩有些意外看着李秘书,一颗头颅确实不怎么美观,不过alpha挑了下眉后冲着李秘书笑了一下,他在笑什么?
余行轩的唇形笑着会很好看,笑意会冲淡掉他身上生人勿进的淡漠气息,但李秘书觉得笑不适合他。
李秘书知道人类喜欢用冰冷的机械来形容仿生人,但他觉得这个形容更适合来形容余行轩的眼睛。
余行轩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幽深得见不到底,每当他黑色的瞳孔微微转动时,就像有一串冰冷的代码在快速运转,精准地剖析着一切,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所以当笑和这双充斥着冷漠的眼睛杂糅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游行人世间的幽魂披上伪装,充满诡异。
AI很擅长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出一个故事,李秘书更擅长简化提高效率的表达。
AI模式相对低端,它只是李秘书的其中一个程序,当他主程序失控的时候,低智能的AI模式就会顶替他,但此时AI和他达成一致,这个形容是最适合余行轩的。
蒋成妄的那一脚让李秘书的能源加速消耗,仿生人没有痛感,他的头颅滚动一圈,依旧在盯着余行轩,看着两个人类在接吻,看着余行轩舔舐鲜血的模样,这时候的alpha带着侵略的危险性。
李秘书闻不到信息素,但他知道独属于alpha的松木味应该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包裹着处于主动一方的enigma。
人类接吻的过程中,带有占有欲以及标记的意味,蒋成妄接吻的时候没有闭眼,他的余光若有若无地瞟了眼李秘书,随后移了个位置,挡住了李秘书的视线。
李秘书就静静等待着两个人类接吻完,他其实已经没用了,他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不论是余廖三需要的资料,还是帮A001收拾烂摊子,他都完成了。
他还将余行轩推离了事件中央,可惜他不能预测余行轩的行动路线,也低估了alpha的行动能力,只要余行轩一出现蒋成妄就会快速行动。
李秘书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因为在他的分析中,蒋成妄抓到余行轩后,alpha就会死掉。
可蒋成妄却用自己的血一直钓着余行轩,为什么呢?是想要慢慢折磨吗?李秘书想他确实搞不懂人类。
不过就算余行轩还活着,李秘书的情感实验也没有办法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