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渐层
但其实。
祁钊不知道的是。
那天在上天台前,岑康宁曾同自己的主治医生发生过一段对话。
“柳医生,做了手术以后,我的眼睛很快就会好,对吗?”
他满怀希望地问自己的主治大夫。
毕竟这里是全国最好的私立医院,院长是大名鼎鼎的祁未言。
祁未言可是祁老的儿子。
怎么可能治不了他这点儿小小的伤?
因此一开始,岑康宁是非常肯定自己能够被治愈的这件事的。
直到柳医生说:“当然可以啊。”的时候,岑康宁仍是这么相信的。
但很快,柳医生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个问题:“不过小宁,你要想做最安全,保证率最高的那台手术的话,需要联系一下你的家人了。”
“……为什么?”
“因为预付的费用可能,嗯,不太够后续治疗。”
柳医生委婉道。
岑康宁沉默了一会儿,面色苍白试探着问医生:“那个,请问需要多少钱?”
他手上应该还有三千左右的兼职工资。
可以全部都拿出来。
本来是打算留着等高考结束以后去旅游的,现在为了眼睛的话,拿出来岑康宁也不觉得心疼。
但柳医生很残忍地告诉他:“一万两千。”
后面柳医生还说了什么岑康宁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走出病房以后,并没有找熟悉的护士姐姐送自己回病房。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一个人慢吞吞摸索着去了顶楼,去了天台。
那天气温很低,就像今天一样,寒风中只穿了一件病号服的他被吹地瑟瑟发抖。
而在那凛冽的冷风中。
岑康宁承认,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做傻事的想法。
一万两千块其实不多。
对于任何一个成年人来说都不算多。
用一万两千换来未来余生的光明,是谁都会做的选择题。
可是,对于那时候的岑康宁来说。
哪里去找这笔钱呢?
找那个恶作剧的同学?他们在最初预付过一笔款项后已经消失不见,再怎么拨打电话过去也只是忙线。
找警察。
警察说,对方决定走法律诉讼。
等庭审结果出来以后再进行最终赔偿。
果然还是只能找娟姨跟军叔吧。
一万两千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有点勉强,但应该也并不算多。
可从岑康宁住院到现在,除了最早入院的那天,两人一次都没出现。
心渐渐凉了下去。
眼前则是漆黑一片。
岑康宁用力抓紧着栏杆,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不已,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跳了下去。
就那么一跃而下。
不需要再为九千块而如此忧心。
下辈子也许投个好胎。
这时,却凭空出现一双手臂,不由分说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岑康宁:“……”
后来回想起那天。
岑康宁觉得自己太傻了。
才九千块钱,他就算暂时先欠着也不会怎么样,等他恢复好以后,就可以很快兼职打工还给医院。
他也可以去贷款,去借。
总之,那真的只是九千块。
而不是九千万。
可在当时。
九千块的的确确差点儿压倒了他。
要不是祁钊来的及时……
后来,钱的问题解决了。
护士长告诉他不用担心,医院对他这样的孤儿有政策减免,正正好可以覆盖这次手术费用。
岑康宁松了口气觉得万幸的同时,觉得Mr.mysterious来得实在太巧。
好像命中注定一样的骑士出现。
将他从死亡的边缘中拽了回来。
当然现在岑康宁得知所谓的孤儿政策减免并不存在,是祁钊本人自掏腰包帮自己做手术后又是另一种心情。
一方面,他觉得果然如此啊。
果然岑康宁这个倒霉小孩儿其实从来没走过什么好运,所有的好运气其实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另一方面,逐渐地,在情绪冷静下来以后,他开始认为:
祁钊就是Mr.mysterious这件事真是太好了。
不是什么陌生的,在他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随后消失不见的神秘先生。
是祁钊。
只是祁钊而已。
而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后。
慢慢地,身体的温度开始上升,风似乎也停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熟悉的柠檬海盐气息,夹杂着一些些微的糖果的甜。
岑康宁于这糖果味的气息中朝着祁钊的方向靠近。
一步一步的,越来越近。
可眼看着,祁钊的手即将下一秒就要碰触到岑康宁,将他再一次的打横抱起的时候,忽然,岑康宁看着祁钊瘦削的指骨,顿住脚步,脸色一变:
“不对——”
“什么不对?”
“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
岑康宁咬唇,想起这一整个月的胆战心惊与足足五年的浑然不觉,觉得祁钊想用“喜欢你”这三个字就全部抹掉,实在是有些轻易。
“你只是说了喜欢我,还没追我,我也没有答应你。”
岑康宁如是道。
而祁钊亦是原地动作一顿,看着岑康宁傲娇又生动的表情心想:
该来的总还是来了。
事实证明。
小猫生气以后真的不太好哄。
哪怕是跪榴莲也不行。
—
一星期后。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早上七点五十准时,吱地一声,一辆纯白色的宝马X5正正好好停在正准备上班的岑康宁面前。
无需他多言。
从驾驶座上款款走下一个穿着阿玛尼高级定制风衣外套的男人,很自觉地帮岑康宁拉开副驾驶车门。
而与此同时。
岑康宁满意看到,在副驾驶面前的小挡板上。
他要的梅干菜包子,红豆豆浆,以及一颗混圆的茶叶蛋已经就位完毕。
他上了车,随后系上安全带。
终于也是享受到了十分钟内能从家直接到单位楼下的待遇。
而对此,司机的态度是:“慢点吃,不用着急,下午下班等我来接。”
岑康宁拿起豆浆,没有任何防备喝了一口,果然温度刚刚好,一点都不烫。于是瞬间桃花眼满意地眯成一道缝隙:“好喝!就是我想要的那个味道。”
祁钊便问:“晚上还要吗?”
“晚上当然不要了。”
岑康宁说:“谁晚上喝豆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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