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序言 第46章

作者:陈隐 标签: 近代现代

接着是司机略带惊喜的口吻:“她是想考一中的,我女儿成绩还不错,努努力应该够得着。”

“国际学校考虑过没有,将来直接送去国外念书,避开中高考,有这些时间不如做点孩子开心快乐的事。”

“那我回去问问她的想法……”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周言感觉气血上涌,心脏突突疼,两条鲜活宝贵的生命就因为这三言两语被了结,有的人活得太轻松,太肆无忌惮了,好像一切都可以被交易。

更让周言气愤的是,事故现场的车是倒在地上几十秒后才突然起火爆炸的,也许他父母当时没有死,是司机过去确认了还活着以后,才点火引燃。

她们很有可能是被活活烧死的。

“这录音是我最近整理我爸房间时发现的,前面还有一段,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顾清雅说。

周言意识到顾清雅也在与他进行一场交易。

“说吧,什么案子非要我接才行?”

“谭副市长的儿子谭一鸣,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这三年里一直都在侵犯我,前段时间,谭一鸣被我男朋友捅死了,我希望你可以替他做无罪辩护。”

她的语速并不快,但周言的脑袋还是没转过弯来,诧异道:“你男朋友把他捅死了?怎么捅的?时间地点,现场有几个人,你讲清楚一点。”

楼明叙听见刑事案,竖起了耳朵。

接下来半小时,顾清雅很详细地描述了谭一鸣与她的关系和当天的事发经过。

原来几年前,顾清雅就在谭德的安排下,进入了本市最好的国际学校就读,刚巧谭德的儿子谭一鸣也在这所学校读高三。

谭德对顾清雅一见钟情,多次示爱不成,便威胁她,如果不同意交往,她接下来别想再有机会出国读书了,甚至高考的机会也不会有。

除此之外,她在服刑的父亲也将得不到任何医疗救助。

顾清雅年幼无知,在谭一鸣的几番施压下,答应了交往,接着就是长达三年的侵犯。

据顾清雅描述,俩人发生关系前,谭一鸣通常会发条短信给她,告诉她酒店地址和房间号,让她提前进去洗好澡等着,谭一鸣也会给她买很多昂贵的礼物讨她欢心,但过程中顾清雅只觉得痛苦,多次都想了结了自己。

后来顾清雅和班上一位名叫邓泽鉴的转学生好上了,邓泽鉴简直就是谭一鸣的反义词,他英俊正直,温柔良善,勇敢有担当,各科学习成绩又都是拔尖的,在顾清雅眼里没有任何缺点。

得知顾清雅长期遭受威胁欺负,邓泽鉴打算找谭一鸣理论理论。

那天顾清雅下了课,如约赶到学校附近的快捷酒店,因为谭一鸣想要在午休时间里和她睡一觉。

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邓泽鉴就冲进屋里质问谭一鸣为什么要欺负顾清雅。

谭一鸣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双方便起了争执。

谭一鸣掏出一把折叠刀,刺向邓泽鉴,他一共捅了三刀,其中两刀被邓泽鉴躲了过去,最后那刀把邓泽鉴的胳膊割破了。

在顾清雅的助力下,邓泽鉴一把夺过谭一鸣手中的水果刀,反刺向对方。

而这几下,刀刀致命。

邓泽鉴很快就被警方带走了,一直拘押在看守所里,等待检察院提起公诉。

顾清雅坚称她和邓泽鉴当时都是正当防卫,但援助机构的律师表示这案子被判正当防卫的可能性非常低,因为谭一鸣的刀具被夺走后,挨了好几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可以判断他失去了抵抗能力。

此时邓泽鉴还是上前刺了第五刀,防卫动作转化为故意伤害。

“而且我不知道这律师是不是谭一鸣的爸爸找来的,我总感觉他在诱导我说出不利于邓泽鉴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顾清雅忧虑道。

“所以你找上了我。”

周言终于明白了。

顾清雅很清楚他站在谭家的对立面,且永远不可能被金钱诱惑,臣服于谭德。

不得不说,顾清雅真是个聪明人。

让谭德亲眼看着杀死自己宝贝儿子的人被法庭宣布无罪释放,这对于周言而言,的确是件刺激的,值得期待的事。

来了来了,情节捋清楚了,就是案子部分写得比较慢。Orz

第49章

和顾清雅加为好友后,周言把律所的定位发了过去,顾清雅琢磨了几分钟,说会坐公交车来,大概九十分钟以后到。

【这么远吗?】周言曾经去过顾清雅的家,没在市中心,【你家换房子了?】

【没有,我一会儿坐公交过来,得转车。】顾清雅发来软件截图,地图上显示的两地距离并不远,但没有直达公交,步行公里数加上等车时间,差不多得九十分钟了。

【那我过去找你吧,我电动车快一点。】周言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获得那段录音。

【那就麻烦你了。】顾清雅很客气地回道。

顾清雅家住荷花镇上,这里由几个冷冷清清的村庄构成,房子全都建造在很老的宅基地上,年轻人离开老家后很少回来,老宅几乎没人翻修,以至于这片土地看起来凄惨荒凉,一眼望过去,有一半都是被废弃的,布满苔藓和蜘蛛网的,再也经不住风雨肆虐的旧宅和充满难闻气味的化工厂。

顾清雅家还是这里少有的平房,几十年前的装修,大片墙皮剥落,院门的对联像好多年没换了,字迹模糊不清。

楼明叙从电动车上下来,纳闷道:“她家不是拿到钱了吗,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

“我也不清楚。”

推门进去,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变化,杂物堆满整个房间,已经坏掉了的轮椅,断脚矮凳和一堆硬纸板放在一起。厨房里用的还是老式灶台,生火得先点燃柴火,灶台蒙了一层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有人在吗?”周言问。

听见声音,顾清雅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从里面走了出来。

前几年,周言在警局见到这母女俩的时候,王女士还能自己拨动轮椅,如今病情加重,肌肉流失得厉害,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的面颊凹陷,头发干枯毛躁,呼吸时张着嘴巴,像一具狰狞的干尸。

顾清雅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把母亲推到屋外,低头说:“妈你在这边儿晒会儿太阳,我有点事情和朋友说。”

正常母亲听到这儿,多半会关心下来家里的人是谁,和女儿什么关系,但顾清雅的母亲只点点头,一言不发地靠在轮椅里,可能脑子有问题,人傻了。

顾清雅找了条起了球的毯子给她盖上,接着把楼明叙和周言带去里面那间更加空旷的会客厅。

这是集餐厅、书房、卧室于一体的客厅,床应该是顾清雅母亲睡的,床头的柜子上放着很多药物和监测心率的仪器。

餐桌旁就摆着两张凳子,也没个落臀的地方,周言和楼明叙只好都站着,打量起书柜和满墙的奖状和相片。

奖状和相片似乎是这个家里面被封存得最好的物件,都用亚克力相框装裱后挂起来,柜子里面的书籍大概有五六百本,全都按照类型排列,像个小型图书馆。

周言随手拿起来一本,问:“你还研究医学呢?”

那一排都是十分专业的医学类专业课书籍,只是课本老旧,扉页的名字也是别人的。

顾清雅解释说:“我不知道要报什么专业,就去学校收了点别人不要的书,想先研究看看,到时候选个感兴趣的专业。”

“哇,还有‘天龙八部’呢。”楼明叙蹲下时,在书柜的最下方看到了他以前用过的书本,和一些悬疑推理、毒物研究类的书籍并列在一排。

他起身问顾清雅:“那你现在有考虑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顾清雅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找到喜欢的行业。”

“我能借几本回去看看吗?这书都挺有意思的。”楼明叙问。

“你随便拿吧。”顾清雅说,“反正我也用不到,不用还了。”

周言让顾清雅拿出来让他听完整版的,不过顾清雅说,得等案子完结以后才能给他,她担心周言食言,不帮邓泽鉴做辩护了。

“哦对了,这次辩护,我没有律师费可以给你们。”顾清雅低垂着脑袋,没敢直视周言,似乎很不好意思。

楼明叙心直口快:“你爸不是收了谭德很多钱吗?怎么日子还是这副德行?”

顾清雅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顾清雅解释说,当年谭德和她父亲约定了,事成之后将支付一笔三百万的现金,但谭德也提供了另外一种选择,就是一套预售的商品房外加一百万现金。

这套房子的面积是一百八十平的,属于中高端小区,市价大概在五百万左右,顾清雅的父亲心想将来女儿成了年,可以把这套大房子卖掉换现金,再去别的地方买套小的,母女两个接下来就不必为生计发愁了,于是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但谁承想这套房子迟迟没能完成交付,很多业主去现场看了,说施工队已经不干了,理由是甲方拖欠工资,还有人闹到地产公司去讨薪上了新闻,这让本就处于危急关头的公司情况雪上加霜,没多久就宣布破产。

四年前,刚巧是楼市最后的辉煌,在那之后房价突然震荡,暴跌,没有哪个冤大头企业会去接手那片烂尾楼,房子彻底没戏了。

顾清雅的父亲并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他在车祸后的第四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我之前也去看过,楼两边的墙都是空的,根本没法住人,还不如住在这里呢。”顾清雅看向周言,嘴唇努起一点高度,无奈又心酸的样子,“那一百万给我妈治病,请护工已经花掉很多了,我也不知道剩下的钱还能撑多久,不敢乱花,我怕还等不到我工作,那些钱就用完了,我跟我妈就只能等死了……”

周言一时语塞。

其实这些年,他对顾清雅一家都是怀着恨意的,甚至到刚才,得知顾清雅和母亲现状如此凄惨,他的内心还生出一种清晰的痛快,一个自私自利又贪得无厌的男人终于在更狡诈的人身上栽了跟斗。

但这种痛快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他又意识到顾清雅母女所承受的伤痛并不能抵消她父亲犯下的罪恶。

“我本来就不是为了钱过来的。”周言说。

“录音我会给你的,一定。”顾清雅说,“我可以先传给你剪辑过的一部分,等事情结束之后,我把我爸留下来的U盘拿给你。”

剪辑过的录音根本没有法律效力,周言嗤笑道:“我要剪辑过的干什么,事后一起给吧。”

反正就算没有录音,周言也会免费为邓泽鉴辩护的。

刚好客厅里三个人在场,周言让顾清雅依照记忆,还原案发当时的情况,由楼明叙扮演邓泽鉴,周言扮演谭一鸣。

顾清雅说:“等下,谭一鸣比邓泽鉴要高十厘米左右,人也比较壮,其实反过来会更合适些。”

“哦,那我就是好人了!”楼明叙插着腰,看起来跃跃欲试的。

顾清雅把和谭一鸣独处的部分简化概括了,很快邓泽鉴推门进来。

楼明叙一演就觉出问题来了:“不对啊,我哪来的房间门卡呢?”

“房间是带密码的,那天谭一鸣先把密码发到了我手机上,我去酒店的时候没带手机,邓泽鉴应该就是看了我手机才过来的。”

“你手机都不上密码吗?”周言问。

“他知道我的手机密码。”顾清雅翻出了当天中午收到的那条短信,她的手机还是很多年前的款式,解锁不是指纹和面容,而是在九宫格里画一个图形。

周言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起先邓泽鉴进来是跟谭一鸣商量的,让他不要再欺负我了,但你们也知道的,像他这种无赖怎么可能因为别人几句劝就放手,反而更生气了,让邓泽鉴滚出去,当时他的语气特别凶,邓泽鉴听完就也大着嗓门跟他吵起来了。

我正要去拉住邓泽鉴,让他先冷静一下,谭一鸣忽然拿起了桌上的折叠刀,对准了邓泽鉴,威胁说要把他杀了。”

“不好意思我打断下,”周言问,“水果刀是谭一鸣自己的还是酒店提供的?”

“是谭一鸣自己随身携带的,他之前还有跟我炫耀过,说这把刀削铁如泥,有个人不还钱,他直接把人手指头切了。”

且不说谭一鸣切人手指头这事儿是不是虚构的,随身带把那么锋利的水果刀,也挺不寻常的。

顾清雅拿起一根桌上的筷子,交给楼明叙:“当时他先刺向邓泽鉴,具体刺了几刀其实我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当时气氛太吓人了,我完全懵了,我只记得有一刀是这样斜着划开了邓泽鉴的胳膊,我就抄起房间里的一把凳子,朝谭一鸣肩膀方向砸了上去,就像这样……”她对着空气比划动作。

也许是碰巧砸到了谭一鸣的某根麻筋,他手上的刀立刻掉到了地上,这才被邓泽鉴抢了过去,随后毫不犹豫地,直直地刺向谭一鸣胸口和胃部。

“当时的血是喷溅状的吗?”周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