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茶香
可像是被地心引力拽住了,每次刚调整好姿势,又滑了下去,短短几分钟内,在他腿上歪倒了三四次。
季煜烽在一阵无意识的挣扎后,似乎是想寻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开始自己扭动起来。
先是一个侧身,面朝闻修越,露出半张泛着潮红的脸,紧接着,身体一软,两条大长腿在这狭窄的后座里根本无处安放,直愣愣地平躺在了座位上。
将闻修越挤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仰着头靠在车门上,闻修越彻底摆烂放弃,干脆屈起一条腿抵住前排座椅,调整出一个较为舒展的坐姿,任由季煜烽枕着自己的腿。这样至少能让他睡得安稳些。
他满心无奈。可看着病中皱着眉头的季小狗,指尖又忍不住轻轻拂过对方汗湿的发梢,再多的烦躁也只能化作一声喟叹。
突然,闻彬“卧槽!”一声,猛打方向盘。闻修越抬眼一看,一只小泰迪正蹿到马路上。
躺在他腿上的季煜烽被这骤然的晃动晃得难受,无意识地伸手在身侧乱抓,不轻不重地捏在了他的......
闻修越只觉一股电流般的刺痛瞬间传遍全身,闷哼一声,手下意识攥紧车门边缘。怀中的人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指尖甚至又蜷了蜷......
闻修越又羞又恼又拿病中的人毫无办法。此刻车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长,让他坐立难安。
从后视镜里瞥见表哥异样的闻彬,不明所以地问:“表哥,咋了?”
闻修越没吭声,干脆阖上眼装死,只盼着赶紧到医院。
闻彬视线往下一挪,看到埋在表哥腿间的银毛,瞬间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八卦的坏笑,识趣地没再追问。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
闻修越睁开眼,疲惫地望向窗外,发现周围景致有些眼熟。这不是自己很久没住的那处房产的停车场吗?
“你给我拉这里干嘛?”闻修越无语地看向闻彬。
闻彬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道自己明明这么有眼力见,表哥怎么还埋怨上了?赶忙解释道:“表哥,这不是你家吗?我看你一路宝贝似的抱着银毛,想着送你回自个儿家照顾起来方便些。”
第23章
闻修越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着情绪对闻彬说:“你觉得,把一个发着高烧的人,不往医院送,往一个他并不熟悉的人家里带,合理吗?”
闻彬敛去笑意,侧过头仔细看了看季煜烽,只见他面色惨白,额上满是虚汗。嗫嚅道:“表哥,我真没注意到他生病了……我以为……”
“算了。”闻修越不再责怪闻彬,毕竟这事主要是自己没说清楚。
抬手摸了摸季煜烽的额头,烫得好似把手伸进了刚烧开的热水壶。京城堵车,要是再折回医院,路上又得耽误不少时间。
“你给家庭医生打个电话,让他现在过来。”他抬眼吩咐道,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季煜烽身上。
率先下车后,闻修越侧身探进车内,弯腰用一只手穿过季煜烽的膝弯,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稳稳将人抱了出来。
“……麻烦您尽快过来XXX小区……”闻彬挂断电话,见表哥正抱着银毛下车,急忙跟上:“表哥,地下停车场到单元楼有段路,还是我来抱他吧。”
闻彬看着表哥怀里小鸟依人……不,鸵鸟依人的银毛,想起自己刚刚夸下海口,心里也有点发怵。
闻修越上下打量表弟,想起他平日毛手毛脚的样子,怕人磕着碰着,便拒绝了:“不用了,你先去帮我把楼道门打开,省得一会儿不方便。”
闻彬胸脯一挺:“放心吧表哥,保证提前给你把路打通!”
两人穿行在高档小区葱郁的绿植与精致的景观之间,欧式风格的路灯散发着柔和暖光。地下停车场直通单元楼,电梯直达楼层,省去了露天步行的麻烦。
进了家门,开阔敞亮的大平层映入眼帘。穿过客厅,闻修越径直走进卧室,将季煜烽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你先回去吧,这边有我就行。”闻修越对闻彬说。
“表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千万别客气,随时给我打电话!”闻彬看着他揉了下胳膊,想到他抱着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男生走了这么久,着实辛苦。表哥身形清瘦,这力气却大得惊人。
闻彬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季煜烽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偶尔发出几声呓语,整个人在高热的折磨下显得十分虚弱。
闻修越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顿了下,从卧室的抽屉里拿出储备的药箱,翻找出退烧药,准备先给季煜烽喂药,缓解不适。
这个大平层是闻修越自己的房产,虽然他基本不住,但天天都有人打扫,生活用品也准备得一应俱全。
找到药后,他又烧了壶热水,倒进杯子里,端进屋子。
看着躺在床上没什么知觉的季煜烽,闻修越面临了一个不小的难题:该怎么把药给他喂下去?
只好扶起季煜烽,在他耳边轻声道,试图把他叫醒:“季小狗,醒醒,把药吃了。”
可小狗只是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两声,脑袋一歪,又倒了下去。
无奈之下,只好改变策略。
闻修越把药片放进季煜烽嘴里,接着将水杯缓缓凑近,让温水顺着他唇边慢慢流入。
刚把杯子凑近季煜烽嘴边,对方像是察觉到了危险,骤然蹙起眉头,防备心大增,嘴里呢喃一声,突然伸手一挥,直接将杯子连同药拍飞出去。
药径直掉落在地,杯中的温水四处飞溅,溅到闻修越的白衬衫上,迅速浸湿一大片。
闻修越又气又好笑,果然只要一碰上季煜烽,自己的衣服准得遭殃。
弯腰捡起地上的药,扔进垃圾桶,他又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一边擦一边吐槽:“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吃个药比登天还难。”
这时,门铃响起。
闻修越快步从卧室走到客厅打开门,一看是医生。
“闻少爷,您电话里说的那位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人在卧室,正发着高烧,您快帮忙看看。”闻修越说完,便带着医生来到了卧室。
医生提着常用的医药箱,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银毛身上。
闻修越注意到,医生的眼神忽然有些微妙。想起上次在酒店,医生见过季煜烽。此刻对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游移,似是在印证某种猜想。
但医生没有多嘴,只是默默打开医药箱,取出体温计为季煜烽测量体温,又仔细检查咽喉和舌苔,初步判断病情。
“问题不大,先退烧,后续观察情况。”
医生手法娴熟,消毒、进针、固定一气呵成,透明的药液缓缓流入季煜烽的血管。
闻修越道了声“谢谢”,随后坐到床边那把柔软的白色单人椅上,拿起手机翻看未读消息。每隔一会儿就抬眼瞥向点滴瓶,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为季煜烽拔除输液针。
医生检查一番后,对闻修越说:“少爷,他烧退了些,出了不少汗,衣物湿了贴着难受,得换身干爽的,避免再次着凉。只是我没带备用衣物,我这就去附近买一套。”他将用过的输液器具收纳进医药箱,收拾妥当后准备出门。
“不用麻烦您了。”闻修越起身阻拦,心道,季煜烽极有可能在迷迷糊糊中给医生来上一拳,把医生鼻子打出血或是打掉牙,“我来处理就好,您先请回,这么晚了还劳烦您跑一趟。”
医生笑了笑。闻大少爷的教养刻在骨子里,对谁都客客气气,回应时专注又耐心,和他说话总是让人感到舒服:“我带了些退烧药,按时吃就行,如果还有其他状况,闻少爷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闻修越送走医生,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睡衣。棉质布料带着淡淡檀木香气息,是他常穿的那款。
回到床边时,落在熟睡的人身上。少年睫毛投下细碎阴影,潮红未褪的脸颊在床头灯暖光下泛着柔光。
又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闻修越认命地轻叹一声,将季煜烽扶到床上坐起来,指尖触上卫衣下摆时,忽然顿了顿。掌心似乎还带着刚才抱人时的触感,在静谧的卧室里,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卫衣下摆往上提。
季煜烽忽然不安地皱起眉头,双手下意识攥紧衣服,脑袋也抗拒地晃了晃。像只护食的小狗。
“别乱动,换身睡衣才睡得舒服。”
闻修越无奈,只能放缓动作,用指腹轻轻摩挲季煜烽手腕内侧,似是安抚。
这个动作奏效了。
季煜烽手指微微松开,闻修越趁机将衣服褪下。
少年后背沁出的冷汗沾湿了贴身衣物,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背部线条。劲瘦腰腹上,肌理线条在床头灯晕染的微光中若隐若现,腰窝处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在白皙的肌肤下尤为明显。
闻修越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赶忙别过脸去。
拿起干爽的睡衣,触到布料时忽然意识到什么。这是他常用的尺码,穿在季煜烽身上或许会有一点点宽松。
事实正如闻修越所料,当睡衣套上少年肩头时,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低眼替他系好纽扣,指腹不小心擦过锁骨凹陷处。
季煜烽无意识地哼唧一声,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腕。
然后,偏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这个动作让闻修越心脏猛地一跳,手下意识缩回。
发现自己呼吸有些不稳,调整好状态后,见季煜烽睡衣穿戴整齐,又托住他的后背,帮他调整睡姿。
闻修越坐在床边,目光落在熟睡的少年身上,床头香薰混着少年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某种令人心颤的气息。
完成这棘手的“工程”,小狗终于安分下来。
可好景不长。
谁知刚把人放平,季煜烽又慢慢地起身,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从闻修越身后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闻修越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季煜烽平稳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顺着耳朵,每一声都沉沉落在他的心尖。
不知过了多久,闻修越的眼睫动了动,微微侧眸,入目便是少年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在光影下勾勒出利落的轮廓。
人在睡眠中,潜意识里总会寻求温暖和安全感。即便是平日里习惯独自入眠、从不喜欢抱着东西的人,在睡梦中也会下意识寻找依托。
此刻季煜烽无意识地将自己抱住,想来是刚从高热中缓过神,身体还残留着虚弱和不适,本能地将他视作依靠。
闻修越叹了口气,双手托住季煜烽的后背,又将他安置在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刚直起腰,神色一凝,突然想起这大平层本是为自己独居设计,全屋只有一间卧室,两人可怎么休息。
闻修越向来对私人空间极为看重,绝不愿因他人的出现打破既定的生活秩序。
虽说让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有些别扭,可他更没理由委屈自己去睡客厅的沙发。
踌躇片刻,有洁癖的闻修越拿起他和季煜烽换下来的衣物,走到浴室,先冲了个冷水澡,然后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打算等钟点工明天来处理。
回到卧室,他拉开柜子,拽出一床被子,走到床边,将被子平整地铺在季煜烽身旁。
随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直挺挺地躺平,目光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他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眼熟睡的季煜烽,思绪渐渐回笼。
这才惊觉,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反常了。
季煜烽生不生病,和他本没有任何关系。以他的性格,自认为就算旁人在眼前病死,也不会有半分心疼。
原本他们就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那天,看到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季煜烽独自靠在路灯下,形单影只,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小狗,心底不由自主泛起一丝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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