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玉官
随他那个血缘父亲的姓氏,用“礼”字的辈分。
可是玉树印象里和这个亲生父亲从未谋面,有意识里也是跟着母亲东奔西走, 到处流浪, 被人冷嘲热讽是私生子的经历。
都过去了十七年了, 好容易他们母子俩的生活已经稳定,虽说不是富贵,到底衣食无忧。
可为什么母亲还要回头去找那个男人呢?
他看着面前已经是四十多仍然年轻美丽的女人, 时间没有磨灭她的单纯和少女心,生活也没有打击她的幻想。
她对抛弃她的男人还抱有期望。
脱下朴素的旧衣服,换上男人为她买的崭新名贵的裙子,她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和那个男人偷吃禁果的美好时光。
不用在意现实的目光,生活的压力,无忧无虑,唯有爱情至上。
此刻眉眼间洋溢的是单纯的幸福,还有对他这个儿子的忐忑期待。
他一时竟想不到理由辩驳母亲。
女人独自抚育他的十七年里,一改柔弱菟丝花,只能依靠男人而活的形象,没有答应蜂拥而来追求她的任何男人。
自己找了学校图书馆的工作,挣一份微博的薪资,租下这个小县城的小房子,供养儿子与自己到如今。
无论是为了他也好,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守身如玉也好,女人已经为了他做的够多了。
现在只要他一句话,女人马上能重归富贵的无忧生活,亦或是受制于他这个儿子,和他继续蜗居在这个小房子里,蓬头垢面地活着。
他好意思拒绝答应,继续做女人的拖累吗?
玉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女人也盯着他,等候他一句话。
邻居家的鹿鸣从楼上一路蹦下来,打破了沉闷的僵硬:“玉树玉树,鹿老师去补习班了,老殷也出去遛鸟了,不到晚上不会回来,你快来我家陪我打游——玉阿姨!”
玉蔻挤出一丝笑容,朝鹿鸣点点头:“鹿鸣来了,你陪我们玉树出去玩玩吧,考完不用像以前的压着自己。玉树……”
女人尴尬地掏出钱包,给了玉树出去玩的经费。
“欸?玉树要去打暑假工?”
女人走后,他坐在书桌前坚定点点头。
“那不就没人陪我打游戏了……”他听见鹿鸣在他床上趴着嘀咕。
“你想好做什么了吗?”原以为鹿鸣会问他为什么,没想到鹿鸣一点不好奇。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懒,也是真的情商高,该问的,不该问的,他都看得明白。
“那就去叶生那里吧!我知道他现在在哪打工!”见他摇头,鹿鸣兴冲冲跳下床,拉上他就跑。
县城物流局,少年人稚气未脱,却已经能自己挣钱养家糊口了。
玉树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听见叶生揪着鹿鸣咬耳朵:“你在开玩笑吗,大哥。让小哥来这种地方工作,你不觉得是暴殄天物吗!”
“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鹿鸣煞有其事说。
“可是工作有累不累之分。”叶生无力支额,“连我都适应不了这里的劳动强度,虽然就是简单的分拣和搬运工作,也要天天累趴下,小哥的身体素质可没我好。”
“欸?叶生你会累趴下,不是你打了太多份工的原因吗?”
叶生作势挠他。
鹿鸣跑了一圈,躲到玉树身后。
叶生哼一声放过他,跟玉树说时还是顾及他的心情:“小哥你脑子这么好使,去哪里工作都比这里强,嗯……”
叶生想了一下道:“班长和几个前辈办了暑期辅导班,你要不要去那里试试,我也在那当老师。”
“那你怎么还在这?”鹿鸣探头说。
叶生伸了爪子去逮他:“我有些科目不擅长,没法全教,空余时间就只能另外找几份兼职了。”
“好吧,拜拜。”告别还要继续干活的叶生,玉树和鹿鸣出了物流局。
“小哥!”叶生手里拿着鹿鸣给他买的水追出来,喘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想打暑假工吗?”
玉树凝眉苦思如何解释时,叶生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不用这么苦恼想啦,我就是想跟你说,如果你是为了证明什么,有没有想过问题不在这呢?”
他的笑容稚气,喜欢枝桠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瞒你说,像我这样,就算挣了再多钱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大概这就是所有儿子在母亲面前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这样的真理吧。”
叶生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想放弃:“我想试试。”
结果事实证明,叶生说的是对的。
他捧着自己在辅导班工作半个多月挣来的求,如数交给母亲,仍然改变不了他要去白家的现实。
甚至那笔钱得不到别人的一声表扬。
他只是想证明,他这个做儿子的长大了,以后有能力挣钱供养母亲。
女人想买奢侈品,住别墅也好,只要等等他,他一定会全部满足母亲的愿望。
可是女人早就不屑这点钱了,拉着他迫不及待地步入那个白家的豪宅。
玉树也没想到,在他拿到通知书,步入大学之前,就先进了那个家。
一张长桌,全家人吃着晚餐。
首位是早就不管事的老爷子老夫人。
而他那个父亲只能屈居首位的右下手位置上
左边那位的年轻男人白礼谦,才是白家实际上的当家人和一家之主,外表儒雅清俊,却有着和名字背道而驰的傲慢与骄傲。
自若地用着餐,对他们母子俩的到来不屑一顾。
也是,作为白父的原配嫡子,正统的白家继承人,本身又有能力,他有这个底气自傲。
而对于层出不穷的,无数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他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目中无人。
至于对面那位风流成性的父亲,也早就不在乎了。
现在能和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是为了两个老人的面子情。
老人的面子不可谓不大,女人一来就在试图讨好他们,最好的话题无非是玉树这个孙子。
然而她的殷勤适得其反,夸耀儿子的孝顺和聪明,反而换来在场其他继室子女的冷嘲热讽。
“忙活了半个月才挣这么点钱。”
“能考上重本吗,很悬吧。”
“想学医是认真的吗,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没前途的职业。”
“换专业吧。”首位的老人出声。
“不需要你多优秀,但是如果连大学也考不上没办法,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点的学校让你进去。专业的话,会计就不错,也不需要你专门学金融,那是礼谦的事。”
“还有,不要再去做那种劳累的兼职,想早点工作的话,就到礼谦的公司打打下手。”
玉树自动补足了老人的话外音,私生子要平庸,不要肖想嫡子大哥的东西,但在外面不能做跌份的事,比如在辅导班的工作。
所以一个进了白家回来私生子也不好当,行事约束,再也不能有自由。
“不需要,职位已经满了。”
他听白礼谦毫不犹豫驳了老人的面子,不在意地起身离开,而老人也没再重提他这茬,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看来他还是个小透明的存在,这些人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并不在乎他。
也是,白父的私生子这么多,哪里管得过来。
等高考的分数线下来,玉树继续按自己的意愿选择专业和大学,是重本中的重本,最好的医学专业。
为了不多事,他也意思意思辅修了一个会计专业,他这也算阳奉阴违吧。
反正他也发现了,白家那些人问起来,他只要能拿出一个会计证交差,他们就懒得再问什么。
就像有一天白礼谦路过他的学校,顺便来看望他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亲眼看到他抱着医学书从教学楼出来,也发现了他没改专业的事,都懒得多问几句。
私生子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至于去白家的公司打下手的事,也没了后文。
反倒是玉蔻被他们说得羞恼了,一定要他去个好点的公司实习,为此去求了她以前的手帕交,甚至拜托一个男人照顾他。
也是因此,他认识了这个叫楼衡的男人。
可这样就能打白家人的脸吗?他有疑问,仍然服从安排。
他脆弱的母亲再经不起一点打击。
于是每逢假期,他都要去楼衡那实习。
起初只是干些杂活,男人也不过是为了长辈的面子情接收了他,只要不出大问题,叫相当于摆了个吃白饭的花瓶。
期间男人发现他在看医学类的书,明知道白家的意思是让他学会计,也如白礼谦一样不在意,不过是敲敲桌子提醒他:“上班时间,不要做与工作无关的事。”
此后大学两个暑假都在楼衡那度过,他的职位也逐渐上升为楼衡的特别秘书。
至于怎么和上司兼长辈发展出了肉.体关系,他也是稀里糊涂的不清楚。
面对一个强势的人,性格较弱势的人没有抵抗力,好像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事,突然有一天就被带到了床上。
依稀记得是在大一那个寒假,他刚成年不久,生日会还是这人给他办的。
许是那个冬天太过寒冷,楼衡靠近他时,他就没有拒绝。
他反抗不了,也无心反抗。
如此两年下来,身体已经习惯了这人的温度,稍微有些眷恋……
玉树下了床,在春城和身后这个男人度过的日子,纸醉金迷,灯光酒色,稍不留意就令人失陷。
但他的记忆仍然想停留在高考后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小城的市井烟火,朋友的打打闹闹,光景悠好……
那次进了白家门后,玉蔻留在白家,他独自回了县城,家里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女人不眷念,他却还想保留住许多记忆。
路上看到穿人形毛绒玩偶发传单的人,他不忍心看发传单的人大热天戴头套,头套下面的脸还不一定多难为情呢。
便主动走过去接了几张,皮卡丘还要求给他扫码,他也拿出了手机。
一只熊本熊突然撞过来,头套下的声音闷声闷气的:“扫我。”
那只皮卡丘被撞倒,跌在地上,手舞足蹈,挣扎着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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