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亭渡
反倒是李鸿云,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点一样,说道:“还说他不是作弊?这两科后面那么难的题,他怎么可能做对?肯定是提前就背了答案!要不然、要不然就是赵夫子和冯夫子批错了!”
赵夫子是教他们算学的夫子,一个人负责教四个班的算学,平日里很忙碌。
他今天上午因为家里的事儿,第一节课没过来,这会儿匆匆过来,想跟许夫子调一调课,把下午的算学挪到上午来,下午他家里有事抽不开身,结果刚过来就听见李鸿云说这话。
第43章
赵夫子平日里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形象,跟人说话一直都笑眯眯的,很讨学堂里学生们的喜欢。
因为他平时爱开玩笑,讲起算学来一直都幽默诙谐,很少有严肃正经的样子,学生们都爱跟他聊天。
这会儿他却是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走了过来,李鸿云心里虚透了,他不敢看赵夫子,面色有些慌张。
赵夫子过来之后道:“方才好像听见有学生质疑老夫批阅答卷有问题?”
听见这话,李鸿云的头埋的更低了。
他刚才只是太慌太急了,所以才一不小心说了一些不合适的话。
“夫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他考试作弊了,不是您批阅的问题。”
赵夫子道:“既然你说起这个,我刚好过来带了这次的答卷,不如把宋声的答卷跟榜案一块儿都贴上去吧,也都让大家看看。若是还有人质疑——”
他话还没说完,宋声主动接道:“赵夫子,您现在就考我吧。算学内随便出题,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答案。不知这样能不能证明我没有作弊。”
赵夫子其实也觉得他的提议是最快最有效让大家信服的了。
既然他本人同意,就当是在课堂上考教学生,也没什么不可。
赵夫子道:“大家都听见了,宋声亲口说让我现场直接出题考他,你们也都听清楚了,这次考校结束后,我希望说人家作弊的传言能够永远消失,明白吗?”
其实相比于做算学的试卷来说,宋声更喜欢口头提问。
因为不用费尽心思的去理解题意是什么,他来到这里的时间还不算长,一开始会出现很多理解上的错误,比如像数字类的,二八年华中的二八,其实说的是十六。三五载说的不是三年五年,而是十五年。
尤其是这些数字出现在算学一科上,光把这些叙述类的文字搞清楚,宋声就花了不少心力。
这会儿赵夫子说当场考他,他心里一点都不虚,反而还有几分高兴。
赵夫子寻思了一下,先说了一道中等难度的题。
才刚说完,宋声几乎前后脚的功夫就给出了答案。
而且这答案还是正确的。
在得到赵夫子的官方认证答案准确之后,一旁的学子们都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的看着宋声。
前面题才说完,后面给出了答案,这也太厉害了吧?!引得一众学子惊呼厉害。
随后赵夫子又出了一道跟试卷上最后一题难度相当的应用题目,宋声这次没有立刻答出来,他在心里做了演算,将过程过了一遍之后才说出了答案。
又答对了。
赵夫子面上没显,心里却很高兴。
他们算学一科擅长的人并不多,每年仲春的时候几个县的县学都会举办一场算学大赛,排名靠前的队伍有丰厚的报酬。
这主要是为了提升学子们学习算学的积极性,毕竟在整个景朝,很多人都不太重视算学,最注重的还是进士科。
每年他们凤坪县的县学在算学这一科,比这旁边几个县的县学可是差远了。
想到明年的算学大赛,赵夫子心里有了计较,这个宋声算学一道上如此优秀,让他作为代表参赛不是正好?以他现在的表现,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拿个前三名呢!想到这他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因为赵夫子出的几道题宋声全都答对了,大家一时的猜疑全都消失不见,这会儿只剩下下佩服和夸赞。
算学当场答题都答得又快又准确,那律学应该也差不到哪去了。所以人家真的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把算学和律学两科都考到拔尖的。
李鸿云这会儿的脸色又青又白,作弊的话头是他挑起来的,现在由赵夫子亲自出题,宋声答的又快又准,作弊的猜疑被粉碎殆尽。
那这次大考的成绩,宋声真的是靠自己的实力进步了七八十名,远远超越了他。
那这赌注就是他输了。
加上刚才的这波闹剧,他这次输的一败涂地。不仅输了考试,以后他在学堂的名声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宋声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并没有作弊,但这事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揭过去了。
许夫子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读书不光是为了答这一纸试题,还要学会修身养性,做一个品德高尚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有识之士。作为一个读书人,你们不但没有与同窗之间的友爱之心,反而竞相猜疑,这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行径吗?四书都白学了!”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学子们满脸羞愧,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开始跟宋声道歉:“对不起宋兄,是我狭隘了,嫉妒的心蒙蔽了我的眼睛,我给你道歉,希望你莫要介怀。”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刚才出声质疑过宋声的人纷纷过来道歉。
许夫子多少有些欣慰,这群在他眼里还没长大的孩子,知道知错就改,就还不晚。
赵夫子在一旁跟许夫子说了换课的事,许夫子答应了。
说完之后让学子们都回到屋里去等着上算学课,他就先回去了。走之前说会把宋声的律学答卷和算学答卷一起,都贴在榜案旁边,就当是一个警醒,也顺便起到一个带头学习的模范作用。
人都散了之后,李鸿云发现并没有人理他,他一个人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该干嘛去,跟着其他人的脚步回了班里。
坐在座位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刚才许夫子的话听的他是满脸羞愧,看到别人大大方方的跟宋声道歉,自己却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此时回想起当时打赌的场景,他满脸后悔。
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出头鸟呢?为什么要跟宋声打赌?
现在他输了,按照赌约,他应该自己收拾东西退学。
可他真的不想退学,一想到退学,整个人的腿跟灌了铅似的,迈都迈不动。
可他如果不主动走人,今天的事情被他闹得这么大,宋声肯定对他怀恨在心,以他如今的声望,随便动动嘴,肯定就有不少人过来奚落他。
以后他还有何颜面待在这县学里?
李鸿云越想越痛苦,陈夫子在上面讲的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只是不知道这堂课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趴在了桌子上再未抬起头过。埋在双臂下的脸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后悔了。
真真切切的后悔了。
从前他有心跟宋声攀比,虽然两个人不一个班,但高家村离宋家村不远,他总是能从旁人的口中听说隔壁村的宋声如何如何优秀,十岁就考上了童生等等。
就连他娘常对他说的话就是,“你也跟隔壁村的宋声学学,早点考个童生回来。”
现在想想,曾经这些攀比之心真是可笑。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人家比他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他一直都在扮演一个跳梁小丑的角色。
今天的事情一过,大家都会知道他跟宋声打赌输了,赌注是输了的人就要退学。
还有什么办法能继续留在这里呢?
李鸿云想到了何荣和陈彦。
他跟他们混的时间很长了,平日里也帮他们办了不少事,就算看在往日里他辛苦殷勤的份上,应该也会伸手帮帮他的。
他知道何荣和陈彦家里很有钱,而且也都有后台,平日里在学堂很多人都怕他。
只要他们发话护着他,那在学堂里就没人敢嘲笑他。
到时候就算他赖在学堂不走,宋声也拿他没有办法。
这么一想,李鸿云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个救命的绳子。
自己的心就像是枯木逢春一般,感觉又有了生机。
等这堂课结束之后,他饭都没吃,就去找何荣了和陈彦了。
把自己的来意说明之后,他一双眼睛期盼的看着他们。
然而半晌后,却听到何荣啧啧的嘲讽声:“鸿云啊,你这个事儿我帮不了你。你也知道,这是你跟宋声两个人之间的赌约,就算我出面了,也不管用啊。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护着你?你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吗?”
李鸿云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瞪大了眸子,眼里全都是震惊和不相信。
他带着一种哀求的语气道:“可是我当初跟宋声打这个赌,全都是为了维护你们的脸面啊!”
一旁的陈彦却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道:“哦?是吗?那我们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不是,不用。”李鸿云结结巴巴道。
“维护我们的脸面就不用了,不给我们丢脸就万事大吉了。”何荣道,“哦对了,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说完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荷包,然后掂量了一下,一个弧线扔到了李鸿云面前。
“拿着这点钱,赶紧从这里滚吧,我可不想以后在学堂里看到你。”
“你应该谢谢我们,这次你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只是冷眼旁观而已,没给你添两把火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一直到何荣和陈彦走远了,他还站在原地感受着刚才两个人对他心理上的抨击。
他以为就算他们再怎么使唤他,心里也是把他当做自己人看的。
可现在他才明白,他在他们的眼里,压根就没被当过人。
他以前为什么会眼瞎了跟着他们混呢?
不就因为自己贪图那一点口舌之欲,为了多吃两口肉,在他们面前端茶倒水,尽心尽力的当个好跟班儿,可到头来,竟还被他们奚落。
李鸿云心痛的难以呼吸,感觉像是有无数的针在他身上扎一般。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今天实在是难以承受,泪水已经无声的落了许多次了。
他的目光触及地上的那个钱袋,虽然心里多么硬气的告诉自己,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何况他们两个还看不起自己。
可想到自己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回肉,他还是默默蹲下身子,把钱袋捡了回来。
第44章
宋声没有特地去找李鸿云让他愿赌服输去退学,他不想再看到他,也不想再去踩一脚。
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还引来了另外两个班的学子围观。
经过今天之后,应该整个学堂的人都会知道李鸿云今天像跳梁小丑一样的行径。
即便他不去说让他退学的事,恐怕他自己也很难再在学堂里待下去了。
李鸿云如果继续待在学堂里,恐怕会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日子不会好过到哪去。以他现在的心态,读书成绩下滑是早晚的事,明年下场考试考中的希望也不大。
不过一直到下午下学回去,宋声也没听到李鸿云退学的消息。虽然没有主动去撵他走,但宋声也不可能以怨报德的替他去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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