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face
见人群中的青衫少年低头时,自己亲手挑的两枚红色珊瑚珠和发尾一起垂曳晃动,谢意的心弦也似被拨动,忍不住绷紧了唇线。
这人平时不是挺机灵,怎么这会这么笨?
大庭广众的,他何必着急看自己,白白遭人责备,回头有的是时间单独相处。
不过,怪他自己不愿嫁,成了凌王妃,不是想怎样都行,何人敢置喙半句。
真不知他在犟什么。
总不能是害羞吧,他连要自己碰他这样的话都能讲出来,怎么都不可能是害羞。
高贵的凌王殿下只能安慰自己,犟点就犟点吧,谁让自己喜欢。看着可爱,在床上还那般乖顺……
等众考生见过礼,第一门理论考试随即开始,理论考试的官方名叫医经。
考生们各自坐下,随着太医敲响的钟磬之声,对着卷子开始作答。
淑妃由侍婢扶着,在考生中间缓缓穿行,一路满意地点着头,把每个考生的答卷都看了一圈。
却在时暮身边停下了脚步,看了片刻,淑妃顿时蛾眉紧皱,不满地摇了摇头。
这位名叫时暮的少年大夫,不说卷子上的题目几乎尽是空白,连正前方,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极为难看。
这种人如何能成为甲级大夫,列入太医署在册医士名单?
这场考试分三个阶段,理论考试,独自诊治,考生合诊。三个阶段的占分分别是十,三十,四十。
时暮也想答,可自己看的几本经典一点也没考,眼前这些中医题目,是真不会。
只好看完题目后凭感觉随便写了点。
随着结束的钟磬声响起,时暮终于撑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离开考堂,侧身看到,前面的谢意斜靠在太师椅里,正似笑非笑地注视自己。
借着这许余光,眼睑快速闪动间,唇角几不可查地浅浅一勾,旋即转身离开。
隔着这么多人,谢意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低头打开折扇,挡住自己面容,和面上全部的失态情绪。
片刻后才缓过来。
这小哥儿……竟然还会暗送秋波?
王太医下来收卷时,着重看了时暮的试卷。
一片空白,真是狗看了都摇头。这样一个大夫,根本无需担心。
王太医就是丘黄芪的“自己人”。
丘黄芪花钱找了个和太医署扯不上关系的吏部职方司举荐自己,又给王太医送了一对小臂粗的野山参,一对紫灵芝,还有一对首饰,让他在考试中多加关照。
这次礼部本就有意扶持东市,准备录用一名东市大夫,王太医这礼收得心安理得。
谁知半路跑出一个东市的哥儿大夫,可以说,哥儿此刻和丘平就是直接的竞争关系。
这哥儿虽是由院判举荐,但毫无背景,院判本就是个老顽固,常与同僚意见相左。届时,只要这哥儿成绩不好,院判也没办法。
本来还想给这哥儿动点手脚,可这卷子答得……
王太医扯了扯唇角,倒是省了力气了。
众考生离开考场后今天的医经便结束了。但今晚不能离开,要在太医署安排的庑房中留宿,等待理论成绩公布和明天的看诊考察。
庑房是一整排的布局,总共有十几间房,里面就一条大通铺,五六个人挤在一起。
时暮背着药箱和行李来到太医署安排好的房间,正准备整理一下,和裴育去吃饭。
走进去便闻到房间里有一股怪臭味。
细查才发现这间房在整排庑房的顶端,紧挨着后面竟然就是宫里的粪池。
谁安排的?
今晚不把鼻子塞住,估计睡不着。
放好药箱和东西,时暮立刻出门去隔壁寻裴育,“裴哥,吃完饭我们便去医典楼吧?”
“没问题。”裴育问:“对了小时你考得怎么样?”
“我……”时暮想了想,“考得还行吧。”
裴育点头,“那就好。”
时暮虽是哥儿,但为人爽朗,不似他以前接触过的一些权贵家中扭捏作态的哥儿公子,裴育觉得还挺投缘,心里也没把他当哥儿,只觉得若是一起成为甲级大夫,未来共事应该很愉快,是以心里也希望他考好些。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到庑房,看着已经公布在告示栏里的成绩,裴育心里默默嘀咕,这就是你说的还行?
全场五十五个考生,有三十个都拿到了满分十分,剩下的人也都是七八分,只有时暮拿到了扎眼的两分。
裴育看向身边的哥儿大夫,没想到这人对着成绩榜单斟酌间,丝毫不慌,“七八分差距而已,机会很大。”
裴育:……
裴育考了满分,鼓励他,“明天看诊后来居上。”
“好。”
时暮想起去医典楼要拿一下带来的签纸,刚走进庑房,就听到里面的人在议论自己。
“那个叫时暮的好生蠢笨,医经考两分?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啊?”
走进去,发现和自己同宿舍的就是那个公孙鹭和他的四个小弟。
时暮走进去,知道自己的议论被对方听到,五个人也只睨了时暮一眼,便当人不存在般,继续毫不收敛地议论。
“真是蠢笨如猪,这样的人也配行医?”
“我听说他可是朱院判举荐进来的。”
“朱院判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举荐过人考甲级,怎么会突然举荐人,还是个哥儿。”
“这哥儿莫不是把院判伺候舒服了。”公孙鹭语气暧昧,刚发出一声放荡的笑声就被一杯馊茶水泼了一脸。
“你娘!”他跳将起来,见小哥儿厉声开骂:“脑子进水这样造黄谣?你造老子就算了,朱院判德高望重,你造他的谣?还世家子弟?哪个世家,煤炭世家是吧!从皮到心都要跟乌鸦比黑?”
第63章
时暮这辈子最恨别人造黄谣,如同将自己的龌龊心思,用恶意伤害的方式投射到别人身上。
无比恶心。
这下,五个人都呆住了。
本以为他就一东市平民,和那丘平一样屁都不敢放,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动手!
这些庑房平时也没人住,不知是何时泡在茶壶里的,虽然就一盏,但泼在脸上臭不可闻。
公孙鹭片刻后才回神,怒得面皮发青,“好你个贱货,居然敢对我动手!”
时暮看他双手握拳,对着自己跃跃欲试,淡淡提醒,“搞清楚,这里是太医署,你造谣的是朱院判,不想闹大了一辈子不能行医就来试试。”
公孙鹭果然不敢动了。
他乃世家子弟,未来的奋斗目标可是御医,怎么可以让自己留下污点。
公孙鹭也知道,自己以为这哥儿就是个随便欺负的受气包,得意忘形间讲得有些过分,若是捅出去,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拿出巾帕擦着脸上的茶水,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实话实说而已,两分不是你自己考出来的?”
“不是还有两科么,你急什么?活不到考完全部?”
公孙鹭又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咒自己,“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哥儿,难怪嫁不出去!”
时暮好笑地扯了扯唇,“狗尾巴草就别在这装大瓣蒜了,轮得到你来评价我?”
公孙鹭气炸了,看到桌上的茶壶,刚才这臭小子给自己泼茶,想必里面还有茶水,拿起茶壶,连发霉的茶叶一起,全部倒在了时暮的床铺上。
本就单薄的床铺霎时洇湿了一大片。
看这哥儿蹙眉,公孙鹭露出满意笑容,小弟们也一副看好戏的洋洋得意。
“哎哟,不好意思啦,我也是不小心,时大夫今晚要不就别处请吧?”
外面,裴育已经过来喊,“小时,可以走了么?”
时暮索性拿起自己的药箱和行李,“算了吧,一屋子屎味,我刚好还不想住呢!”
说完朝门外走去了。
这屋子确实有股味道,但他这句话不就是在骂几个人是屎。公孙鹭又是一肚子火,把茶壶摔碎在地,又看了眼窗外,问小弟,“谁在喊那哥儿?”
“好像是裴家那个叫裴育的。”
公孙鹭冷笑,“哥儿就是骚,刚来就勾搭到男人了。”
他今日已经把参考考生一一在心里品评过了,长得入得了他眼的就那么两三个,裴家那个叫裴育的算一个,没想到被这哥儿先抢走了。
想着,烦躁地转身往床铺上一躺,“睡觉睡觉。”
时暮带着来时带的东西出来,裴育看到诧异:“你怎么把东西拿上了?”
时暮回答:“那房间太臭了,我不准备回去睡了。”
虽然裴育的房间离粪池有点距离,但也隐约闻到了臭味,点头,“确实丑,那你要去哪里睡?”
“来医典楼机会难得,我准备通宵了。”
既然楼里有上万卷宗,为了查西南感染病的线索,自然要多看些。
裴育赞叹,“你好努力。”
时暮冲他弯了弯唇角,“可不得努力。”
为了救男人嘛。
裴育主动帮他拿了包袱,疑惑道:“你的连花清瘟药方精妙,人还这般努力,为何医经只能考两分?”
时暮耸肩,“实在是我看诊体系和诸位不一样。那些经典虽然也泛泛涉猎,但这考试范围如此之广,如果不是像裴哥你们这样多年浸淫的世家,还真没办法全答对。”
裴育也知道,经典固然所有大夫都要熟读熟记,但天下医术广博,就连沂都这些医学世家,都有各自不同的诊疗方法和独门秘方。
有些擅用针灸,有些惯用汤药,还有以金篦术、疡医闻名,甚至沂都还有一些神秘的毒医、蛊医。时暮有自己的看诊方法不足为奇。
走着聊着,两人来到医典楼前,裴育伸手勾住他肩膀,笑着鼓励,“没事,经典固然要学,但能治病救人才是最重要的!哥哥相信你!”
“没问题的!”
时暮和裴育说说笑笑进了医典楼,完全没注意到,自另外方向通向太医署医典楼的小道上,有人看到这一幕,已经要尖叫扭曲,阴暗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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