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已然迟暮
柳文栋大声应和。
调动群演归位、众多车辆的等候顺序，清十字路口已经报废的电瓶车……需要做的事太多，柳文栋没时间过来，拿着资料就拉着其他剧组成员忙碌起来。
这时，除了姜白旭这位导演还能稳坐高台之外，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任务。
小助带着外套靠近外卖小哥，化妆师紧跟其后。
外卖小哥，也就是黎斯瑞单手推开小助，皱眉说道：“这个镜头我表现的不够好，姜导我们再拍一次吧，这次我一定可以演绎的更完美。”
姜白旭：“嗯？”
他抬眼审视着黎斯瑞，感觉格外新奇。
要知道之前拍摄《安德鲁的美梦》时，阿尔特、潘芷婷他们的演技都不怎么样，还需要姜白旭和剧组成员共同演戏，才能把他们带入剧情带入人物。
这次倒好，姜白旭还什么都没做，黎斯瑞就自觉的拼起命来。
“没想到你对自己要求这么高，我很意外。”
姜白旭注视着监视器上的画面说道：“黎斯瑞，你知道重拍这场戏需要浪费多少金钱多少时间吗？现阶段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除非你能拿出比这更好更能打动我的演技，否则我是不会陪你浪费时间的。”
黎斯瑞闻言，神情一沉，“好，我相信我一定能让你满意……”话音未落，神情一变。
眨眼睛他又变回了电影里的主人公，青年满面愁容，神经兮兮的左顾右盼着，好似被惊动的兔子一样。
眼神。
与之前不同，他的眼神彰显了他的恐慌，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胸腔起|伏似乎都消失了。
呼——
吸——
青年眼前一亮，目光紧盯着某处厉声喝道：“站住——”
也许是他眉目间的紧张慌乱影响了其他人，他们仿佛被黎斯瑞感染了一样，竟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黎斯瑞就一改警惕，满怀期待的问道：“怎么样？这次的演绎更好吧？”
姜白旭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唔，不错，但是不值得重拍。”
实话说，这次黎斯瑞的表现确实更为出众。
姜白旭察觉到他是真正的入戏，神态举止呼吸频率都极其出彩……不只，他好像试图把男主真正的带入世界，让所有人都相信有这个人存在。
只是黎斯瑞之前的表现就不错，现在这种提升并不值得重拍。
“为什么？”
黎斯瑞很不满。
他的神情依旧阴郁，已经完全没了过去的温柔，连声质问：“姜导你不是为了电影可以做任何事吗？我就是想做出最好的电影才会和南星签约。结果呢？这次姜导您什么都没做，甚至很少和我讲戏，为什么？你已经不想拍出好的作品了吗？”
“！！！”
远远地，柳文栋就听到了黎斯瑞诛心的话。
不等姜白旭发火，他就匆匆跑了过来，“黎影帝你胡说什么呢？姜导没插手，不正是因为你的演技足够好吗？这是好事，怎么你就不懂呢？”
姜白旭的表情微妙，一时竟没有开口。
黎斯瑞可不管这些，气势汹汹的质问道：“柳哥，你就别给姜导打掩护了。外人都说姜导只会用‘欺骗’的手法导戏，根本不会也不懂怎么指导有演技的演员。之前我还不信，现在嘛……呵呵，如果你用老手法带着剧组一起骗我，我反倒佩服你。”
“呸呸呸，黎斯瑞你不要命了？”
柳文栋眉头紧皱，不高兴的怒道：“姜导不就没同意重拍？至于这么生气吗？你说的这些话算什么？这是人身攻击！你脑子不清醒了？竟然说这些话……”
也许是太过生气，他说的话颠三倒四，眼神还不住的往某人身上飘。
“黎斯瑞，你这是瞧不上我？”
姜白旭感到有趣，反问道：“好吧，你希望我怎么做？安排人窃听监视？逐渐逼迫你成为戏里的那个人？”
黎斯瑞神色不变，“对，我希望你用各种手段逼迫我，调|教我，让我变成真正的齐志锋，而不是演出齐志锋。现在的程度还不够，姜导你应该更努力一些。”顿了顿，“我可以和南星签协议，绝不会告你们。”
所以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姜白旭似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平静的说道：“我可以这么做，这么做也更轻松。可是我为什么要满足你的要求？我考虑过，你的演技足以应付这部电影，再怎么逼迫也不会出现跨层次的表现。”
黎斯瑞表情一怔，随即就想开口反驳。
姜白旭神色淡淡，“你这样的戏疯子，只会自己逼迫自己，我为什么要带着整个剧组费心不讨好的欺骗你？再说了，讨巧的手段一次就好，多了别人早就防备，做出来也未必能达到想要的成果。”
竟然和姜导对上，黎斯瑞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柳文栋小心的咽了咽口水。
他瞅瞅姜白旭，确认他没生气立刻拉着黎斯瑞往旁边走。
黎斯瑞出道时就得了不错的机会，演绎道路也比较顺畅。
柳文栋记得他出道第三年就得了影帝的奖杯，口碑不错，圈内导演都挺喜欢和他合作。是，他听说黎斯瑞是个体验派演员，演戏时经常会难以出戏。这是个可以为了拍戏拼尽一切的主。
不过再怎么努力，也不该指责导演吧？没听说他喜欢和导演争执的演员呀？这次怎么这么奇怪？还是他真就是寻求突破，冲着姜导会‘欺骗’演员才来的？
说起来他拍的上一部电影好像就是孤儿院院长？
之前他认识艾琳，关心艾琳的种种举动也很像那位男主会做的事？所以说，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能出戏？现在还演了新角色？
我去，这小子不怕精神分裂的吗？还是想借着姜导的手法从上部戏里脱离？
想到这里，柳文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凑过去小声问道：“黎斯瑞，你现在是李轩？还是齐志锋？”
“柳哥，你胡说什么呢？”
黎斯瑞额头上的血缓缓从他的脸颊流下，义正辞严道：“什么李轩？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柳文栋暗自舒了一口气。
黎斯瑞回头，叹道：“我是齐志锋，一直都是。”
柳文栋：“……”
哦豁。
这小子真入戏了。
柳文栋一拍脑门，顿时不知道要怎么处。
“柳文栋你带着人跑什么？回来。”
忽的，姜白旭那边招手。
柳文栋不敢耽搁，连忙又带着人回去了。这一次，黎斯瑞的脸上依旧不服，姜白旭则是毫不掩饰的审视。
“你是我见过对自己最狠的演员。”
姜白旭早就察觉到了古怪。
早前以为黎斯瑞是个爱心泛滥的圣父，可是艾琳休养期间他却没了往日的关心。进入拍摄期以后，这人为了入戏频繁找上门询问齐志锋的人物设定。
现在竟然当着整个剧组的面，就这么和自己杠上？目的不是别的，就希望他能延续《安德鲁》的做法，对他实施监听监控？逼迫他从‘入戏’提升至‘齐志锋本人’？
这么奇葩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姜白旭想了想，立刻察觉到了黎斯瑞的不对劲。他发现这小子好像会自我催眠，而且这法子在他眼里粗糙至极，一不小心就会有后遗症。
好吧，这货好像已经有后遗症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黎斯瑞皱眉，眼神不满。
对演戏认真有错吗？不，他只恨自己不够认真，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有问题的明明是不够认真的姜白旭吧？
他和许多导演合作过，自然知道圈子里的一些潜规则，更知道哪些导演对作品不认真，只想浑水摸鱼。
如果不是去年的网恋丑闻让他身处风口浪尖，他也不会失去工作，被迫选择南星选择姜白旭导演。
半年的压抑让黎斯瑞的心态出现了问题。
姜白旭的出道作《安德鲁的美梦》过于出众，这也导致他对姜白旭充满了期待。可惜，真正拍摄他未能得到足够的重视，才会借机发泄不满。
“唔，我想我们初次见面时你还是自己，自劫机事件开始你就带入了《敌对》里的角色？为了能冷静应对危机？遇见艾琳的时候，你又是《幸福之家》里的李轩？爱心泛滥的孤儿院院长？”
“现在呢？你真的是齐志锋？不，你只是自己眼里的齐志锋，而不是导演眼里的齐志锋……黎斯瑞，我希望你明白导演才是一部戏的中心，我希望你是什么样的齐志锋，你就该变成什么样的齐志锋。”
“我承认你演技好，入戏快，你曾经遇到的导演很容易采纳你的建议吧？我想，他们见到这么认真的你肯定会被打动，从而完善你的角色、提高你的演技，最终打造出所有人都满意的作品。”
姜白旭的表情越来越平淡。
他相信黎斯瑞不是故意的，但也正是这种‘无意引导’、无师自通的影响他人才更让他感到意外。
黎斯瑞一怔，随即反问道：“对，我们做出了最好的作品，这有什么问题？”他是那么的直气壮，甚至引以为傲。
“没问题。”
姜白旭眉头微挑，说道：“可惜，我不是他们，你认真可以但不能影响到我。我希望你可以尽早适应这份工作，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开玩笑，只有他影响别人的份，哪儿还会让你来引导？
黎斯瑞：“……”
他眉宇间的烦躁愈加明显。
姜白旭不管这些，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黎斯瑞，认清自己的身份。”顿了顿，“趁着这次机会调整好心态，别再给我找麻烦了，懂吗？”
精分没什么，可别影响到他的作品了。
瞧这状态，黎斯瑞明显就是个半吊子。随着他演的角色越多，他的精神状态也会越来越糟糕，之前过度善良就是后遗症之一。
一部电影是整个剧组的心血。
电影圈拍摄一部电影经常会出现，新手导演被影帝影后牵着鼻子走，又或是国际大导指挥着普通演员团团转。
一千个读者眼里就有一千部哈姆雷特。
大多数时候，电影在拍摄期间制片人、导演、演员等各方就会争夺这部电影的话语权，借此打造出自己眼里的作品。
自从黎斯瑞获得影帝以后，他的意见也变得重要起来，他的‘认真’更是得到剧组成员的认可，轻轻松松就拿下了部分话语权。
黎影帝早已习惯，甚至不自觉的参与其中。
这一次也是一样。
可惜，姜白旭不是别人。
他的抗议？他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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