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肆二一
第86章
唐亦禾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身下是柔软的垫子，头上却是一盏无影灯，晃得他眼睛生疼，不过很快一片黑布覆盖在他眼皮上, 似乎是怕他被光线灼到眼睛。
片刻后, 等他适应光线, 那黑布才撤离。
唐亦禾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意识归位，蓦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看起来像实验室的屋子里，而自己身上链接着乱七八糟的线, 一旁的桌上还有形形色色的试管试剂。
“欢迎来到霍恩生物实验室。”一道三十岁左右的男声响起来。
唐亦禾缓缓转向声源处，他身后站着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白大褂男人, 手里正拿着刚才的小黑绒布，脸色看着很平淡，但眼底透着疯狂和激动。
这男人做派挺文质彬彬的，但他身侧那些沾血的器皿泄露了他的职业, 看着分明是变态的科学怪人。
唐亦禾瞬间想起清醒前的一幕，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可能被什么人控制起来了。纵然惊愕以极，唐亦禾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余光快速瞥了一眼手腕，发现手环已经被取下来时心底一沉, 缓缓抬头，逼视那个男人。
结果那男人就啪啪鼓起掌，赞叹道：“不愧是唐先生, 第一反应居然如此冷静。”
对比唐志，果然不是同一个基因，唐志别说冷静，连控制自己的膀胱都做不到，醒来瞬间直接吓尿。
唐亦禾晃了晃自己的手脚，行动很自如，虽然躺在试验台上，身上却没有伤口，心中稍安。
霍恩看出他所想，解释道：“唐先生不必担心，我只是对你做了个全身检查，取了你的一些头发、指甲，连血液都不曾抽取。你健康得出乎我意料……”
唐亦禾皱眉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是谁？”
“我叫霍恩。”男人张开双手，仿佛在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和成就，语气骄傲，“这是我第三十个实验基地，你昏迷的这25个小时内，为了躲避追踪，我的实验室被炸毁了六个，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不过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言片语中让唐亦禾微微一愣，难道自己这身体有什么隐藏的显赫身世，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你一定有很多困惑，请随我来，带你参观完这个基地你就明白了。”说着，霍恩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想要将唐亦禾从高高的试验台扶下来。
唐亦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塑胶手套，并不想触碰，便道：“屈一条膝。”
霍恩：？？？
虽然感到费解，这位科学怪人还是屈膝了，他想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基因是如何行事。
结果唐亦禾一脚踩在他膝盖上，不紧不慢地从试验台上走下来。
霍恩：“……”
唐亦禾：“多谢。”
霍恩也不生气，反而立即拿起小本子，记录了刚才发生的一幕，还评价道：高阶基因显示出优秀的心智水平以及不容忽视的骄傲。
记录完后，霍恩就带他去参观自己的基地。
唐亦禾表面虽然很镇静，但心底还是有点忐忑的，也做好了会参观到各种人体标本、抑或是泡在液体中的残垣断壁的心理准备，因为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谁知偌大的实验基地，一个人体都没看到，反倒是见到了形形色色的笼子中关押着好些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生物，还有一些长相奇形怪状的野兽，依稀能辨别出是猫或者狗。
看到那些蜷缩在里面的小动物时，唐亦禾有些后背发凉，他想起自己以前找小哈的经历。有些非法组织会用流浪的猫狗做实验，他也正是因为担心小哈遭受这样的对待，所以才寝食不安。如今亲眼目睹真有这样的实验室，说不后怕是假的，甚至不由得庆幸小哈是兽人，没有被抓到这里。
“看到了吗，我的这个基地所有实验对象都是非人类。”霍恩淡淡道，“我从不轻易对纯人族下手，因为我就是个纯人族。”
唐亦禾：“那你抓我来做什么？”
霍恩摇摇头：“不是抓，是用了一点不那么礼貌的手段请你过来，这是一次邀请。”
头一次听到把绑架说得那么小清新，唐亦禾冷笑一声，等他继续往下说。
霍恩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指着那些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生物，语气不屑道：“看看这些退化的兽人。”
“退化？”
“众所周知，兽人是近两千年才进化出来的新型基因人，体力好，战斗力也远在纯人类之上，所以不久后就完全凌驾于人类之上，并以上位者的姿态统治整个星际，连最好的资源都被他们握在手中，军机星就是最好的例子，整个星系的资源是其他星系的数十万倍之多，宇宙环境最温和最稳定，却只生活着三十万兽人族，而我们普通人族，却在其他穷山恶水苟延残喘！”
唐亦禾：“……”
帕顿有穷乡僻壤之说，但自己身边的人族分明过得挺幸福的，哪有这科学怪人说的凄惨？大家明明是过着有吃有喝的小确幸日子。
“就这样手握众多好处的情况下，那些兽人族还不满足，他们彼此竞争，物竞天择，上位者如同魔狼族，几百年立于不败之地，而失败的人……他们找上了我。”霍恩指着自己的脑袋，“我拥有全星际最值钱的大脑，他们想要我为他们做基因改造。
可惜，我这颗值钱的大脑并没有让我获得足够的尊重，我每天跟孙子一样为军机星的人研究无聊的兽人族基因片段，却只能住在军机星外缘星系，无法进入权力圈，甚至还要在他们企图扩大军机安保圈时，被迫迁徙……
你说凭什么？我们人族就要被如此轻视、全围绕他们打转吗？所以，我变更了我的计划……”
霍恩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所有来找我做基因进化的兽人，都被我逆行倒施，强行退化。”
唐亦禾震惊地看着笼子里明显失去灵智的生物：“你……”
“兽人在我眼中不是人。”霍恩极端地反驳了他的话，“何况基因改造风险极高，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唐亦禾更沉默了，他刚才还觉得霍恩的气场跟自己有相似点，现在嫌恶起来，这种愚蠢偏执的种族主义者怎么可能跟自己一样？
或许是曾经受到过什么不公正的对待，所以想要报复世界，但脑袋再值钱，也不能掩饰那情绪化而且幼稚的心理状态。
霍恩还在继续宣泄着心中的不满：“……兽人族也有基因上的缺陷，普遍智商低于人族，但他们依然能在很多领域统治我们，究其原因，除了武力值，剩下的不过是他们活得更长久，拥有双倍甚至三倍寿命，足够让他们在那些领域上积累足够经验，享受我们的劳动成果罢了！”
唐亦禾抬手打断他的滔滔不绝：“银蛇族寿命是不是很长？”
霍恩一愣：“没错。”
“但这个家族正在式微。”唐亦禾淡淡道，“你是人族，并没有很强大的优势，但生物科学领域的头把交椅是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那是因为我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唐亦禾：“你怎么知道那些兽人没有努力？”
关于这点，唐亦禾也是住在军机星才深有体悟，连哈迪斯看起来那么二的人，小时候都要比大部分人要刻苦，表面上看着是升职脚步比普通军官要快许多，可他的任务危险指数几乎都是最高的，甚至还“死”了一次，若不是因为手机农场，早就已经葬身星空。
而这个科学怪人，言语间几乎抹去了他人的努力，搞得全世界只有他最辛苦。
霍恩噎了一下：“即便努力，大部分普通人也很难获得成功，不然军中为何全是兽人？”
“彼此擅长的领域不同。”
霍恩镜片闪耀着冷光，对这个说法似乎不屑一顾：“唐先生也是美食界的佼佼者，但据我调查所知，你今年才二十出头，以前对厨艺毫无兴趣，是父亲逼着你学才勉强考到厨师证的，然而自从你接手父亲的店后，厨艺突飞猛进，这没错吧？你觉得你是努力巨多，还是天分居多？”
唐亦禾心中冒出一丝警觉，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调查的，但原主确实如他所说，一直混吃等死，生存技能为0。现在的厨艺完全是他前世苦学十几年才成就的，用一句真理来总结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分。
但背后的秘密不可能说出来，唐亦禾抿着嘴，一声不吭。
霍恩自以为自己让他哑口无言，不住得意道：“你看，连你也是天赋成就。”
唐亦禾：“我不是兽人族，并没有什么优势。”
“你当然不是兽人族！你是我们纯人族的进化先驱！”霍恩狂热得好似眼中冒火，终于说到正题了。
“很多年前曾经出现过一种新型进化人，他们无法像兽人族那般化形，却拥有非凡的能力，几乎战无不胜，连最强悍的兽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经过检测，发现这些人可以在跟他人接触是吸收对方的生命力为自己所用。
可惜是初步进化基因存在着严重缺陷，这些人普遍智商低，攻击性强，即便吸收了别人的生机，自己的寿命也只有短短二三十年，便被当时的掌权者判定为‘错误的进化方向’，将那些人控制起来，禁止他们攻击到普通人。”
唐亦禾听到这里有点无语，攻击性强的人被关起来不是正常吗？
霍恩冷笑：“当时也有像我一样的科学人员想去研究，却被那些掌权者冷冷拒绝，说什么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实际上怕是对进化人有忌惮之心……再后来，关于这些进化人的资料就全部销毁，我也是偶尔知道一丝蛛丝马迹，一度怀疑是传说。”
霍恩不甘心普通人长期生活在兽人的阴影中，致力于研究普通人的基因变异，想要他们也在不兽化的情况下，获得更强大的基因。但很可惜，一直没什么进展。
“……直到我得到了紫晶石和唐先生的血液。”
唐亦禾听到这里已经隐约猜测，自己这具身体搞不好就是那些曾经失败的进化者，但跟紫晶石有什么关系？
霍恩仿佛能看出他所想：“没错，你的基因片段之所以跟寻常人不一样，是因为你压根就不是寻常人，你是进化者，而且进化得非常成功！我已经为你做过最全面的测试，你的智商、体质都达到了中上的程度，最重要的是，紫晶石跟你同脉而生！”
“晶石并非真正的石头，它包涵八百多种有机物，这些有机物能在你体内找到，甚至它里面的三种稀有元素，你的体内也存在！”霍恩喘着粗气，激动道，“经过反应推测，晶石应该是进化人死后高温燃烧后留下来的产物，若进一步猜测，极有可能是进化人的心脏所成。”
唐亦禾听得心口一疼：“我从未吸收过任何人的生机，你怕是猜错了。”
“我的试验数据从不会出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具备晶石的转移能力，但你符合进化人的所有推断特征，而且你比那些人更优秀！
你身上也并非是早衰症，而是基因在觉醒……比起你头上的黑发，你新长出来的白发更接近于晶石的成分，我已经可以判断，等你完全觉醒，便能拥有晶石的转移能力！届时你的生命就近乎无限的，你比那些兽人获得更漫长的寿命，更多的机会！”
霍恩说得热血沸腾，唐亦禾却犹如听天书一样，丝毫不为之心动，重申：“我是普通人。”
“你当然是人族，”霍恩语气既狂热，又难掩崇敬，“唐先生，你的存在本身就指引着未来人族的进化方向，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一进程加快！”
唐亦禾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唐先生放心，我对你只有珍惜、尊敬，任何损伤到你这具身体的试验都不会做，也没必要做，我最近的计划，就是要整理你的基因片段，然后……”霍恩顿了顿，问道，“你跟哈迪斯的事情是真的吗？”
他思维的跳跃度让唐亦禾一头雾水，也不答话。
“不过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只是你被结契有点麻烦罢了，幸好我这个实验室有屏蔽罩，他无法通过契约反应找到你。”霍恩显然为自己的各种小发明沾沾自喜。
他跟神经病一样念念叨叨，果真没有强迫唐亦禾做什么，还允许他走来走去，只是不能离开实验基地。
但两天后，唐亦禾就明白他的“伟大计划”了。
霍恩带来几个在正常男人审美中非常性感火爆的妹子……
“研究你的基因也好，找到足够的实验人也好，至少要十年时间，效率太慢了，我想来想去，加快进程最高效的手段是繁殖，双管齐下，只有制造更多像唐先生这样的高阶人族，我们纯人类才有希望！唐先生，你会是我们的创世神！”
唐亦禾：“……”
完全没想过，种族主义者会极端到这个程度，根本没法沟通。
霍恩一边继续自己的研究，一边满怀希望地等着唐亦禾肩负创世神的重任。他把人送过去后，既不着急，也不去打搅，生怕影响到进程，过了好几天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姗姗去到唐亦禾所住的地方。
还没进房门，就闻到一阵阵肉香。
霍恩大吃一惊，以为唐亦禾对自己的人痛下杀手，连忙刷脸闯进去。
结果就看到了让他世界观崩塌的画面——他送过去的五个妹子，正在饭桌上垂涎三尺，而唐亦禾正拎着一串烤肉，用刀子熟练地片肉下来，送进她们的碟子里。
随着唐亦禾每一刀下去，鲜嫩的肉汁也滴落在碟子上，肉片外焦里嫩，不需要蘸酱也极美味。
如此活色生香的画面，即便是审美正常的男人，也无法把目光从肉架上转移到五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上。
霍恩：“……你在干什么？”
这房子是为了表示诚意，所以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是实验基地中最好的住所，没想到唐亦禾没拿来“享受”，而是在这里操起了老本行，研究食谱！
唐亦禾抬起头：“烤肉。”
“……肉哪来的？”
唐亦禾：“你实验室里有只野猪。”
因为这里的实验动物有一大半是野生的，唐亦禾获得自由行动后，就去抓了一只看着很像野猪的动物，今天在妹子们的帮助下，几人齐力杀猪，共享猪肉。没想到那猪肉紧实，比以前21世纪的土猪也不遑多让，着实让人惊喜。
“我不是问这个！”霍恩暴躁起来，“你、你们——！”
他快吐血了。
五个女人吃完嘴里的肉也有些讪讪的，但她们也努力过，可唐亦禾冷静得可怕，而且非常不解风情、也不怜香惜玉，若是敢靠近，他的眼神能把人冻死。连续几次后，她们就放弃了，然后愉快地跟唐亦禾杀猪抓鱼——昨天她们已经抓了十斤鱼，唐亦禾为表感谢，烤给她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