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枫
解予安仍是沉着面孔,漠然不语。
纪轻舟觉得无奈,抬起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安抚道:
“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你呢?我们元元这么年轻英俊,耍小性子也如此可爱,我可舍不得丢下你不管。”
也许是正在气闷中的缘故,解予安难得没有追究他用词上的不当,沉心静气道:“今后不许再说此类之言。”
“好好好,恶语伤‘元’六月寒,我现在知道了,以后都不会说这种话了。”
解予安听了他的保证,气便消了不少。
但被纪轻舟时不时地仰头贴贴嘴角,轻声细语地哄着,便又故作冷淡地摆了会儿姿态。
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伸手搂住青年腰身,想要更亲密一点时,纪轻舟察觉到他已经气消,于是马上松开了手,坐回位置上,若无其事道:“就快画完了,你坐下等我会儿吧。”
“……”
解予安无言片晌,正要发作,就听对方语声柔和道:“最多十分钟,好吗?等我画完了,回卧室我们再慢慢亲,嗯?”
“我也没有很想亲。”他低声回了一句,身体却乖乖听话地转身坐回了原位。
·
说是十分钟,实际还超了三分钟。
不过解予安只能听钟声,看不了钟表,纪轻舟没说,他也就没有发现。
难得工作完时间还早,回卧室前,纪轻舟特意在书架上找了本英文诗歌集,带回房间,放在了床头柜上。
等洗漱完毕,躺上床后,便问身边人道:“今天要不要听诗?”
解予安沉静思考了一番,既想要听他念诗,又想像昨晚那样,亲昵地拥抱着接吻,一时难以抉择。
尔后他想,反正今日时间尚早,纪轻舟显然也不困,完全可以先听诗,再接吻,两者兼得。
就点了点头说:“好。”
纪轻舟闻言便翻开了书本,随意浏览几页后,找了首喜欢的小诗念读起来。
解予安则枕着枕头平躺在被窝里,安静地合着眼眸,倾听他读诗的声音。
“let us match /this water’s pleasant tune……”
青年的嗓音正如潺潺的流水,清耳悦心,又带着些许临睡前的温情,亲切、柔和且动听。
解予安原本并不觉得困顿,听着听着,睡意便逐渐袭来,思绪迷迷糊糊的,犹如泡在温泉里,昏昏然不知所处。
读完两篇不算长的诗歌,也许还没有十五分钟时间。
纪轻舟正想问一句“要不要再读一篇”,转头看向解予安,却见男子眉眼沉静,神色安宁,胸膛起伏平缓规律,似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纪轻舟见状就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耳垂,见某人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得无奈低笑:“还真睡着了,我念的是催眠曲吗?”
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只好合起书本放到床头柜上,啪地关了台灯,躺进了被窝睡觉。
·
放假在家的日子分外悠闲,尽管醒得比较早,纪轻舟还是赖床到了九点半。
起床洗漱过后,慢悠悠地带着解予安去衣帽间更换衣服,两人就衣服的选择争论几句,再下楼去吃顿早午餐,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就消磨了过去。
午后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整栋公馆皆被朦胧雨雾笼罩着,连花园里的树木也被浓浓烟雨所遮挡,变得模糊不清。
好在二人本就不打算出门。
倘若天气晴朗,还可以陪小狗去花园玩耍,既然下着雨,也就安心地窝在二楼的书房里休息。
纪轻舟先是工作了一个小时,画了张稿,尔后拿起《沪上日报》给解予安读报。
当读到选美冠军金宝儿即将嫁入豪门,成为“地皮王”程敬仁的第十七房姨太太时,他不由得轻轻咋了下舌:
“这个叫程敬仁的就是皇后饭店的老板吧,怪不得每次沈女士提起他都没什么好语气,这么多的姨太太,是想关起门来做土皇帝不成?真叫我开了眼了。”
“此人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解予安淡淡评价道。
顿了顿,又添了句:“不过对身边人还算大方。”
“那希望金宝儿跟着他起码能衣食无忧吧。”
纪轻舟摇了摇头,一时也有些兴致缺缺,就合起报纸放到一旁,端起绘有铃兰花的陶瓷杯,喝了口热咖啡。
漫无目的地品尝着咖啡,盯着对面某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了会儿,他倏而笑道:“说来,你胆子也挺大,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也敢跟我谈感情。”
“我不在乎这些。”解予安先是实诚地回答了一句。
旋即意有所指道:“不像某些人,尤为看重外表。”
“好好好,你清贵高尚,我肤浅庸俗行了吧?”纪轻舟对他的指桑骂槐无语。
“但说真的,假使我长得很不合你审美,你也能欣然接受吗?”他有些怀疑,还举例子道:“比如,我要是长成骆明煊那样?”
“……”
解予安脑中顿然冒出了出国前印象中骆明煊那黝黑有瘦削的猴脸。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不在意吗?”
“你非要举这种例子?”
“这不是测测你的底线嘛。”
“总不能一模一样。”
“不是一模一样你就能接受啊,那你口味也挺重的。”纪轻舟脸上浮现几分笑谑之意。
突然他耸了耸鼻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接着就放下了陶瓷杯,起身走到了书桌对面的安乐椅旁,一屁股坐到了解予安腿上问:“要不要摸摸脸?”
解予安感受到腿上柔软而具有弹性的分量,一时间神色凝滞,既不应声,也未反驳。
纪轻舟便当他是默认,握着他的手掌贴到了自己左侧脸颊上。
解予安手掌宽大又修长,手指一张开就覆盖了他的大半张脸。
“这么小?”
“嗯,骆明煊脸不也挺小?”
“……不准再提他。”解予安略无奈地说了一句。
旋即不需要纪轻舟引导,便用手指一点点摩挲着触摸起他的五官。
拇指指腹自脸颊光滑柔润的皮肤缓缓上移,从轻阖的眼睛上抚摸过,又顺着眉毛探到眉心,尔后沿着高挺的鼻梁线滑落鼻尖,再落在柔软的唇珠上,到这便不动了。
纪轻舟掀开眼帘,半眯着眼瞧着他问:“还满意你摸到的吗,解先生?”
他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带着些许咖啡味的热气喷洒在指腹上,令解予安无端觉得烫手。
“嗯,是个人。”
“只要是人你就满意啊,你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
“起码不是大蟑螂,我不该知足吗?”
纪轻舟咋舌,张嘴便咬了他拇指一口:“现在是了。”
这一口不轻不重的,反倒令解予安心神晃荡起来。
接着便放下手搂在他腰间,一副淡然自若的口吻道:“亲一下。”
“不要,你这嘴碰一下我都怕中毒。”
解予安就抿起了唇,不怎高兴的样子。
纪轻舟话是这么说,但注视着对方冷淡清俊的面孔,还是没忍住,凑近过去贴了贴。
一嗅到那股熟悉的清香靠近,解予安心跳就骤然怦怦地加快了速度。
有了之前被他亲一口就走、敷衍了事的经验,此番他便学会了在纪轻舟亲吻上来时,先用手掌扣住了他的后颈,挡住了退路。
上次深入的接吻还是在前日夜里,他却像是回味了不知多少遍,已将整个流程熟记于心。
先是温柔地含着唇瓣触碰,接着便有些生涩犹豫地探进他唇齿间,去品尝那香甜中带着些咖啡苦涩的柔软。
拍打在窗台上的雨声簌簌,密密麻麻的水珠沿着玻璃滑落,形成了模糊的水幕,掩盖了太多的秘密。
解予安在此方面可谓进步神速,结束时,纪轻舟甚至觉得自己闷热到有些缺氧。
看向身旁人,清凛的面孔上业已染上了几分羞赧的薄红。
纪轻舟正想问问他是不是自己闲着没事在心里偷偷琢磨演练过,这时却见对方有些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位置,还扯了扯衣衫,试图遮挡些什么。
纪轻舟垂眸瞧了眼,便不由得调笑:“我说什么来着?你穿的内裤空空荡荡的,一点没有保护隐私的功能吧?你当初还笑我。”
解予安知道他已经发现,也就不再刻意遮遮掩掩,握着他的手送到自己唇边亲了亲,从手腕摩挲到指尖,很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而纪轻舟扫了眼后,又克制不住低头看了两眼,倏而轻轻咋舌,贴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霎时间,解予安愈发羞臊得面红耳赤,连纤长眼睫覆盖的地方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第94章 开工
两天休假实在短暂, 似乎还未怎么认真体会,就眨眼而逝了。
第三天早起上班时,拉开窗帘, 望见外面笼罩着浓浓朝雾的灰蒙天空,纪轻舟真有种给自己多放一天假、再躺回床上大睡特睡的冲动。
可堆积的工作不能不干,店里又有那么多员工等着吃饭,他只能按下偷懒的念头, 换上一件较厚的风衣外套出去上班。
十一月初旬的上海本不至于太冷,却因接连两日的秋雨,清晨的天气尤为清寒。
霞飞路上的街道树已渐渐染上黄色, 秋风萧瑟, 吹得路面落叶沙沙作响。
上午九点的时间,员工皆已到齐,提早一个小时来上班的阿福更是早就忙碌着收拾起花园, 还打开了整栋房子的窗户通风。
纪轻舟上楼进了制作间, 刚准备脱下外套挂在衣钩上, 就发现里边温度和外面也差不多,透过敞开的窗子吹来的凉风甚至还夹着几分冰凉的水汽。
转头看向几个员工, 大伙也都裹着外套,眼神中或多或少地带着几分节假复工的彷徨。
一个个围在裁剪台旁, 拿着裁缝工具和几块坯布摸来摸去的, 看似在工作,实际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来放了两天假, 大家都一样, 没什么心思工作了?”纪轻舟调侃了一句。
因他面容带笑,语气也比较轻松,几个员工并未觉得这是什么敲打提醒, 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忙起来一忙就是两个月,放假却只放两日,今早我是真不愿来上班。”叶叔桐略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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