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周来风
他把头埋在温濯的颈窝里,好几回想往那皮肤上噙咬下去,又被理智强行按捺住了,压抑了片刻复又想张口,像是不甘心。
来去纠结不成,最后只能埋着头不满地呜咽了两声。
温濯不介怀,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耳语:“我可以渡些灵力给你,暂时压制下去,但时间紧迫,需要更直接的方式。”
直接?
沈疏微喘着气,盯着温濯的腰封看。
多直接?
他脑中莫名其妙地浮起遐思来,想着想着耳尖都红了,连身体都有了些微妙的反应。
沈疏真是有些委屈了,毋说风花雪月,这些旖旎的念想十八年来又几时有过?怎么偏巧在今天一个劲地冒了出来?实在是倒霉透顶!
沈疏往下扯了扯衣服,想去遮掩住身体的反应,一边又慌乱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克制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
可就在这时候,温濯扶住了沈疏的肩,柔声说道:“抬起头来,小满。”
沈疏没劲儿去思考,只能听温濯的话抬头,和他对上了目光,赤红的眼睛里载满了迷离的情色。
“师尊,”沈疏半眯着眼,哑声道,“你给我渡些灵力吧,我好像被鬼附身了。”
温濯“嗯”了一声,又抬手去揉他后颈。
这里既舒服又敏感,沈疏被摸得低喘了两声,下意识低头想往温濯臂弯里蹭。
他身上那股叫人安心的气息不断撺掇着自己,退也退不开去。
两个人靠得越紧,沈疏的心跳就越快,呼吸就越急促,心思更是跟乱扯的毛线一样漫天乱飞。
渡灵力要这样近吗?
为什么温濯身上的气味,能叫他这么安心,好像陪过自己很多年一样。
眼看着温濯的唇离得他愈发近,唇间那些温软马上就要亲密无间地贴上自己了,沈疏松开怀抱,往他腰上推了一下,可力气都没剩多少,反倒像是暧昧的抚摸。
“师尊,”沈疏眉间微蹙,低声道,“太近了。”
他听见温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静心。”
静心。
随后,沈疏感觉温濯的手缓缓摸上自己的脖子,顺着颈线慢慢上滑,掠过绯红的耳垂,没进了自己发间。
他被温濯碰过的地方都在起火,人越近,热潮就越汹涌,片刻都不得安宁。
静……静心!
温濯的双手捧住了他,指腹若有若无地蹭着耳廓,朱红色的耳珰轻轻晃动着,像是在和沈疏的心脏一样同步乱颤。
这不像安抚,更像是调情。
静——
不下来!
眼看着温濯越靠越近,那股馥郁的香气越来越浓,沈疏的呼吸也随之愈发短促。
他感觉温濯的气息像条游动的蛇,贴着自己慢慢汲取着温度,逼迫他仰颈,逼迫他喘息,也逼迫他的心脏仓皇乱跳。
偏偏身体的本能抵抗不了这种勾引,沈疏就像陷在一团棉花里似的,神智都沉坠在温柔乡里,耳边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呼吸。
“凝神调息,我替你渡来灵力。”
在这一声里,温濯贴上了他的额头,灵流顺着皮肤触碰的地方缓缓淌入沈疏的体内。
和苍山雪一样冷,抚慰了他身上跳蹿的火。
沈疏愣神片刻,停在了这距离里。
他抬眼看向温濯。
温濯双目轻阖,几乎没有在呼吸,只是平静地安抚着沈疏,仿佛是为了不再惊扰他而刻意屏住的气息。
沈疏见过温濯那些灵力的本貌。
凌厉又暴虐,仿佛所掠之处万径踪灭。
沈疏体内没有灵核,温濯要控制这些灵流输入,就像在做一场精密的手术,一点点的失误都能叫他经脉逆行而死。
需要很专注的意念,和很温柔的心。
轿外鲛人的声音像黄蜂一般,还在营营扰扰转个不停,讲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轿内却升腾着旖旎的气氛,帘动掩映下的二人更像是在彼此相拥,交颈缠绵。
沈疏的心跳渐渐慢了下来。
喜轿一步一摇,不知是入了哪间地穴,轿身渐渐倾倒,沈疏顺势往温濯的方向滑了去,他赶紧抬手撑住了轿面。
温濯很快给沈疏渡完了灵力,沈疏方才的躁动也随之被安抚了下来,身子也凉了许多。
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安静地靠在喜轿的这隅角落,默契窃听着轿外的动静。
轿子似乎被抬到了什么石阶上,鲛人的靴底磨蹭着粗粝的阶,正晃晃悠悠地往下颠。
而愈是往下,就愈是能闻到一股诡异的麝香气,跟这几日岐州大雨里散除来的气味如出一辙。
这麝香吹得杀气腾腾,扬进轿帘里,在二人的龙绡衣里钻了两圈,像是索命的鬼。
沈疏皱眉道:“气味好重。”
大抵是这声有些高了,温濯抬手捂住了沈疏的嘴,低语道:
“灵州是妖族的领地,妖族四主共治,灵北一带的女君名叫旱魃,听方才那些鲛人所语,我们如今应该要被送往旱魃的地宫里。”
他说话很轻,几乎没什么气息,话语吐到耳边都是轻柔的,和他方才替自己渡来的灵气一样。
沈疏低头看着他,默不作声。
温濯继续说:“池辛被押去了地牢,我们要想办法从旱魃这里脱身,一会儿听我命令行事,我们身在他人领地,切不可莽撞行事。”
沈疏点了点头,拨开温濯捂着自己的那手,小声说:“师尊,谢谢你。”
温濯揉了揉沈疏的头发:“谢什么?”
“谢谢师尊,”沈疏不假思索道,“让我舒服。”
温濯眼带笑意地看他。
“是吗?”
沈疏这才意识到这话怪异,赶紧改口:
“呃……我的意思是,师尊的感觉很舒服。”
“感觉。”温濯重复了一遍。
不,这句好像更……
最后,沈疏默默拉过温濯的手,把自己的嘴给重新捂上了。
死嘴!
第15章 帘中语
这喜轿颠了不多时,总算平稳下来,随后只听外边高喝一声“落轿”,那轿子便被“啪”地摔到地上。
沈疏和温濯站稳了身子,各贴了轿面的一边持剑而立,悉听着那些鲛人的动静。
“陛下,从关口挑的两个新人,您瞧瞧。”
沈疏小心地挑开了一点帘望过去。
外边儿的景致早就变了个天。
他们似乎被抬到了一座地宫中,这宫殿宽大,修得颇是浮夸,往上看是藻井天花,往下看是卷云浮雕,四面墙上还悬着锁链,挖空了不少小阁。
这些阁子像是佛龛,供的却尽是些断颅菩萨、折颈大佛,还散着诡谲的荧绿,叫人不寒而栗。
正对着轿帘的方向有一座翡翠雕龙宝座,扶手上盘着一条一臂长的蟒蛇尾。
沈疏皱眉窃看了一眼,暗道:“是个青衣女子。”
那条尾巴的主人是个青衣女子,她人身蟒尾,乍看去足有八尺之长,此刻正侧躺在雕龙宝座上,手里架着杆石楠木烟斗,阖目休息。
温濯说:“应当就是女君旱魃了。”
沈疏狐疑道:“她怎么长了条蛇尾巴?”
温濯解释道:“旱魃原是上界吸风饮雨的天女,真身为一条巨蟒,被贬入下界后才成了为祸一方的蛇妖。”
“从前是上界的神仙?”沈疏捏了捏参商剑,说,“怎地落魄到了如此田地。”
温濯说:“从前下界百姓如遇洪涝之灾,都会在旱魃庙中祈求停雨,大约五百多年前,她还是个福神。
“然而上界天官争竞之风严重,她与雨师应龙共治南方领土,始终相争不下,闹得下界水灾旱灾接替连发,百姓不得安宁,最终双双被贬。”
“神被贬后无法再重回天道,何况她没了神力,便现出原型来,成了蛇妖,所过之处如惔如焚,连年大旱,为人们唾弃。”
沈疏问:“那应龙后来怎么样了?”
温濯叹了口气,说:“应龙的真身是龙,依旧是人们所认的祥瑞之兽,下凡后被奉为民间的福神。”
还真是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同样是被贬下凡,一个照样受人敬仰供奉,一个如今只能屈居方寸,成为祸世的妖孽。
此番话罢,就听“咚”的一声响,烟斗敲了敲,高殿上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
“一群蠢奴,几时挑过合本座心意的?”
她说话跟叹出来的一般,低沉迟缓,仿佛多说几个字儿就要咽气了。
“不会不会,陛下您瞧了就知道了。”
应话的是个鲛人,方才在关口处还颐指气使,见了旱魃便开始低眉顺眼起来。
旱魃道:“哪里的妖?”
鲛人道:“落霞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