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自救指南 第65章

作者:猪把门拱了 标签: 宫廷侯爵 古早 万人迷 白月光 穿越重生

宫循雾进来的时候,叶妜深才知道问话已经解释,而且他似乎搞砸了。

因为皇上很冷漠的盯着宫循雾看了一会儿,然后冷冰冰的交代他:“你正月里不准出宫。”

叶妜深听到了监禁的含义,似乎在查清楚之前不准宫循雾离开他的视线,皇上已经怀疑宫循雾了。

而宫循雾也没辜负皇上的怀疑,他带走人了叶妜深,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雪花已经在地上铺了一个指节的厚度,叶妜深跟在宫循雾旁边,他看上去很消沉,整个人脸色都很苍白。

旁边有端着精美食盒路过的宫女,对他们行礼问好,其中一个起身时差点滑倒,在尽力维持平衡的挣扎中,食盒摔在了地上,盒子和盒盖分离开来,里面的点心掉了满地。

叶妜深停下来扶她,宫女几乎快要哭了,她哽咽着说:“完了完了,我一定要被…”像是想起来除夕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她捂住了嘴。

叶妜深看了地上的软糯糕点一会儿,然后安慰她:“你可以说是我撞翻了食盒,我叫叶妜深,他们管我叫妜公子。”

宫循雾停在旁边,原本想催促叶妜深快点回去免受更多风雪,但他突然说不出话。

他心里像是有一朵晶莹剔透的水色花朵正在绽放,他的心脏也变得凉爽清澈。

他回想起了在祁王府的某个早上,叶妜深拖着疲惫一夜的身子跳进冰冷的池水,帮若琊捡了一条手链。

宫循雾怔然,他一直没有读懂的有关于叶妜深身上的怪异之处,现在终于恍然大悟。

其实没什么高深莫测,就是直白明显的善良,和不同于他接触到的天潢贵胄和宫人仆从,叶妜深拥有出尘脱俗的气质。

宫女怔了一下,感激的流下了泪水,但她还是很善良的说:“那您怎么办呀?”

叶妜深轻声说:“我没关系,撞翻食盒是我身上最无关紧要的过错。”

他蹲下神,带着绒边的斗篷在地上散开,叶妜深把食盒扶正,然后递到宫女面前:“我们把这些点心分了吧。”

宫女们完全被这种做法震惊到了,她们茫然的看着叶妜深,然后又面面相觑。

叶妜深以为她们不敢,于是又怂恿道:“你们可以对管事的说,点心被我带走吃掉了。”

“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宫女有点不好意思,叶妜深愿意承担雪天路滑的错误,她们怎么还能担心责罚而辜负叶妜深的好意?

几个小姑娘很仗义的一人拿了一个糕点,盒子里还剩下一个,宫女把盒子口转到他这边,示意他也吃一个。

叶妜深拿出来最后一个糕点,然后回头给了宫循雾,宫循雾没想到自己也被照顾到了,他想了想,还是不能让叶妜深吃凉掉的点心,所以就听他的意思,接过来吃掉了。

他没想到叶妜深蹲到地上,捡起了一块沾满雪的糕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宫女们笑着说了声什么,然后就把糕点丢进口中吃掉了。

“你…”宫循雾扳过叶妜深的脸,叶妜深有点怕他扣自己口中的食物,便加快了咀嚼速度,两腮都挤的鼓鼓的。

宫循雾无奈:“吐出来,听话,掉地上脏了。”

叶妜深囫囵咽下去,然后对宫女们摆了摆手,回头挽住了宫循雾的手臂,像是这样就能让宫循雾忘了他吃了块掉在地上的糕点。

“走吧。”叶妜深推他手臂,宫循雾叹息一声,没有再跟他耗在冰天雪地里。

折腾了一趟已经快半夜,两个人的头发都结了冰,叶妜深洗完的早,冰少一些。宫循雾的头发几乎成了一坨。

他们两个坐在暖炉旁边,叶妜深伸手去掰他头发上的冰,声音很轻的问:“冻硬-了,会不会把你的头发折断?”

“不会,你别碰了,冻手。”宫循雾回手捞他,叶妜深把他的头发放手心搓了几下。

宫循雾突然就不动了,他收回手臂老实的坐着,自从叶妜深的身份被说穿后,叶妜深就平静的吓人,对待他也变的平和起来。

今夜可能时辰太晚,两个人都在情感最脆弱的时刻,宫循雾不忍打破此时温情的错觉。

“我给你热麻烦了。”叶妜深并不是在忏悔,而是在算账:“但这其实是你自找的,跟我没有太大关系。”

宫循雾很快承认:“我知道,我明白。”

“你会有事吗?”叶妜深问。

宫循雾否认:“不会,皇兄年纪大了,他不忍心杀儿子,也不忍心罚的太狠,甚至想要得过且过。人上了年纪有可能会被血亲蒙蔽双眼。”

“有没有办法让皇上快点下定决心?”叶妜深在宫循雾腿边蹲下来,手自然的搭在宫循雾膝上,宫循雾坐在暖炉旁边的椅子上,有一瞬间僵硬。

他思索了一下,试探着把自己的手覆在叶妜深的手背上,并且意识到这是叶妜深的讨好行为。

叶妜深也没有掩饰,很诚实的说:“我现在羞于见人,想快点离开皇宫,每次见到除了你之外的人,都会让我想起来我是假的。”

宫循雾被叶妜深所说的“例外”冲昏了头脑,感觉自己在叶妜深心里是特别的。

“如果你还不能够做到的话。”叶妜深说:“我给你一条思路。”

之前在侯府严魁等人抓到的刺客,他注意到一个刺客的手。

那人的手很脏,皮肤粗糙,指甲很短很宽。血从袖管里流出来,一路经过手背和手指,留下一条暗红色的细线,不偏不倚劈开尾指的指甲。

叶妜深问:“刚才在皇上旁边的那人是谁?”

宫循雾回想了一下,“是太子生母贵妃宫里的内官。”

叶妜深点头:“他的小手指指甲很奇怪,之前严魁抓到的刺客手指甲也是一样的,你能不能顺着这条线查一查?”

宫循雾停顿了一下才说好,他其实不是没有扳倒太子的手段,从皇长子过世,他蛰伏多年已经不满足于扳倒太子报仇雪恨,而是要把贵妃一族在朝中的势力连根拔起,一点不留。

但叶妜深不耐烦了,他做不到让叶妜深失望。

严魁当晚就去把刺客挖出来了,很快回来告诉太子,他们的指甲是因为一种“弩”,这种弩依靠弦发力,可以多次连发,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躲闪。

但这种“弩”有缺点,只要拉开后便不停歇的发出箭,想要暂时停下来,需要用小手指卡住机关,久而久之会将指甲分中间硌出一条凹线,久而久之甚至会割成两半。

所以使用这种弩的人不多,经过几十年的时间,大部分大祇兵将和江湖侠匪都放弃了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兵器,只有苗族人用的比较多。

外族人是不能够隐姓埋名进宫当差的,更遑论长时间习武的外族人。

四皇子的生母是苗族舞姬,宫栩胤正是明白这点,才没有大张旗鼓的争皇位。但要说他对皇位不心痒也是不可能的。

叶妜深的情绪变化大,昨晚还能手按在宫循雾膝上说话,过了一晚就沉默的连对视都不愿意,低着头像一朵打蔫的花朵。

宫循雾安慰他:“你昨晚说的很有用,很快就能让太子没有翻身的余地,我保证。”

叶妜深眼神动了动,像是好半天才理解他的话,声音有点哑的对他说:“谢谢。”

宫循雾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被埋了数月的苗族刺客又被挖出来运到了宫里,皇上对宫循雾的怒火已经积攒到了限度,摔了瓷杯吼他:“初一的日子,正月都没出!”

宫循雾不管不顾道:“臣弟怕时间久了就烂干净了,也怕有人察觉后先将人挖走。”

不仅有挖出来的苗族刺客,让皇上不能再视而不见,不得不下旨抄了贵妃的宫,和太子的东宫。

抄宫还没完事儿,芒洲传来消息,说蛮族占山为匪日渐壮大,芒洲请旨派兵平定,年前腊月初的事,没成想五千大祇士兵引出了两万蛮族兵马,如今芒洲已经开打了。

坏事赶在一起,原本宫循雾和叶妜深以为太子之事又要推迟,没想到皇上意料之外的果决,很快将太子也幽禁在了别院,是处比三皇子被幽禁处更偏僻的地方。

太子被幽禁,叶妜深也就不用被审了。

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是深夜,他总不好连夜离宫,但留下来与宫循雾也是没有太多话想说。

出于对未知的恐慌,他失眠了。不仅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活恐慌,还有芒洲打仗的事。

原本这件事该在明年年末发生,经过一系列影像,蝴蝶效应一般让这场仗提前了。

叶妜深想起了柳轻盈,如果剧情没有被改变太多,柳轻盈的家人恐怕会有危险。

第75章 第柒拾伍章

凌晨天刚有亮的时候, 叶妜深很平缓的醒了过来,在不对劲的时间失眠并没有觉得太不舒服,甚至醒的不算突然。

他正被宫循雾抱在怀里, 他只是微微一动, 宫循雾便低下头看他, 有些不确定的问:“我是不是抱你太紧了?”

“是你不该抱着我。”叶妜深与他拉开距离,想了想又说:“是我们不该再睡在一张床上。”

但他其实也没有要下床离开保持距离的意思,天蒙蒙亮,屋子里静谧又微微有些冷, 地笼的火已经息了,添碳引火的宫人也要在一个时辰后上值。

叶妜深觉得也没必要离开暖和的被窝受冻。

两个人安静的躺着, 忽然宫循雾张了张口, 接着又陷入沉默。

脱离宫循雾的怀抱, 叶妜深那边很快变的有点冷,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让中间有凉风钻入的空隙。

叶妜深忍不住问:“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其实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要是他还能抱着我就好了。

宫循雾轻点了一下头:“在我的预想中太子不该是这种轻飘飘的下场。”

叶妜深领略到了某种言外之意,转过身侧卧,与他面对面相问:“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吗?”

“是我自己。”宫循雾望着叶妜深的眼睛:“锦胤死的时候我刚十六岁。”

叶妜深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锦胤”是皇长子宫锦胤。

“因为大皇子是被太…是被二皇子所谋害, 所以你一直在计划报仇, 也因此暗中扶持五皇子,对么?”

宫循雾伸手摸他的脸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原本想怎样报仇?”叶妜深问他。

“最初我想在朝堂大殿揭露宫瑞胤的罪行, 弑兄夺位,罪该万死。我想要朝臣见证他被下罪, 想让他在闹市口被世人唾弃。”

宫循雾说的很平静:“皇上不信宫瑞胤弑兄,我折腾了两年, 不知道被软禁多少次。后来我领兵打仗,杀死的每个敌人都是宫瑞胤的脸。”

叶妜深问:“血见的多了,你会觉得麻木吗?”

宫循雾手指很轻的放在叶妜深的脸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更怕对仇恨变的麻木,因为我没过几年就忘了恨宫瑞胤的感觉,我甚至不再怀念锦胤。”

叶妜深有点惊讶,原本他以为这会是一场席卷全部精力的恨意,没想到居然也会淡却。

“但我在朝中拔除太子和贵妃势力时,我就会被滔天恨意短暂的浸没。”宫循雾的语气很平静,但让叶妜深感觉压抑。

“我正在忘记一个亲人,但是仇恨的情绪在以不敢触碰的方式保存在我内心深处。”宫循雾捧住叶妜深的脸:“妜深,或许有一天你会忘了我,但你会在某个瞬间想起我对你做的恶。”

叶妜深怔了一下。

“所以让我留在你身边。”宫循雾近乎蛊惑:“防止你恨意滔天的时候无人发泄,好吗?”

叶妜深久久说不出话,最后他轻轻拿掉了宫循雾的手,问他:“皇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宫循雾没有得到一个答案,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他明知道叶妜深的拒绝,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询问,又在询问出口的一刻后悔,害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

“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他是众人有机可乘的老实人。若是放在勋爵贵族之家,他是不争不抢与谁都很热络的赤诚之人。但他生在帝王家,就显得太平庸了。平庸却被投注过多期待,有野心的家伙就会容不下他。”

叶妜深对皇长子宫锦胤的了解很少,但还是第一次听见“平庸”的评价。

“他运气不好。”宫循雾似乎思绪飘远:“运气这方面他不如我。”

聊起故去的人气氛低沉压抑,叶妜深犹豫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对一切毫不在意。

于是便自以为合情合理的伸手抱了抱宫循雾以表安慰:“你别太伤心,因为你也会死,兴许几十年后,你们还会再见面,也兴许更早,谁都说不准。”

宫循雾神色变的复杂,叶妜深安慰别人的措辞太糟糕,以至于宫循雾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这种话不好听。”叶妜深眼睛有点湿润了:“但我从前孤单一个人,靠着这种想法安慰自己将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