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薯粉条
许云帆这几天没有课,是因为有一天是学院休沐,另外两天课表上安排了其他课,后天开始连续六天,每天上午都有两节他的课,然后又到一天的休沐时间。
“既然是这些事,为什么你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是担心黑板的事。”
秦润知道,许云帆做黑板的那玩意是从箱子里来的,这跟做蜡烛卖不一样。
许云帆知道秦润担心什么,安慰道:“没事的,我会小心的,对了,今儿食堂做的酸辣红薯粉还有辣椒酱卖的怎么样?”
“很好卖,根本都不够卖。”说到这事,秦润一扫方才的担忧,“云帆,咱们后院的这一批红薯粉什么时候可以吃?”
“明儿就可以,对了,现在卖粉了,你跟方阿叔方爷爷他们说一声,可以煎点鸡蛋,还有烫点青菜跟着卖,不过要是米粉的话,可以煮的花样就多一些了。”
许云帆一拍大腿,“对啊,明天我就安排几个人做米粉,还有,这鸡蛋的供应商我已经找好了,明儿就去实地考察一下,还有,小梨村的学堂你去看过吗?那的夫子如何?”
“嗯?小梨村的学堂吗?”
秦润有些不好意思,“没,我没去过。”
他以前连肚子都吃不饱,更不可能饿着肚子去考虑学堂的事。
许云帆将自己从孙徐那听到的事同秦润说了,“要是那夫子真如孙徐说的那样,这学堂不去也罢,我找其他学堂送他们去读。”
有时候,学校名声不大不要紧,重要的是师德师风。
秦润:“学堂我是没去过,那的夫子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听说过的,以前李氏那边有两个孩子过去入学,一年就要六两束脩,不过去了没两天就哭着回来,说夫子打人,罚他们在课室外站了一天,还骂他们蠢笨如猪,一辈子就是地里刨食的命。”
“我靠,说的这么过份?”
许云帆大吃一惊,“就这,他还能当夫子?”
秦润习以为常的道:“能啊,怎么不能,他脾气不好才到村里当夫子的,要不然早跑镇上去了,就因为他脾气冲,说话过于难听,心气高,在镇上混不下去了才来村里,大家伙其实都知道,夫子不怎么看得起村里人,对他们千辛万苦省吃俭用才得以送去入学的孩子看不上眼,经常骂他们不如镇上或者县城府城里的孩子聪明,饶是如此,要想让孩子识文断字,他们就必须忍,不仅得忍,还得对夫子笑脸相迎,附和他说的对,同他一起讨伐自己的儿子,他们得巴结他恭维他,谁叫他是附近几个村唯一的一个夫子呢,如果得罪夫子,孩子们还能上哪读去?去镇上的话,镇上学堂的要求会更高,进不进得了都得另说,更何况,镇上太远了,来回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镇上的,乃至县城、府城里要入学的孩子,必定都入过蒙学,四书五经不说熟读倒背如流,但进过蒙学的他们,定然比村里的连启蒙都未接受过便直接入学的孩子强太多了,因此,那些大地方的学堂、私塾、学院自然就更难进。
就算村里有蒙学,有学堂,但终归不如更大地方的学堂好。
这个好,不是指学堂的建造好,而是师资力量。
在现代,为什么一众家长会选择背负十几年房贷也要进城买房?
其中有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孩子的入学问题。
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城市的教育远远是乡村或者小县城里比不了的。
现代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读书人地位如此高的大晏朝。
正因为听了秦润这番话,许云帆大为震撼,也正因为在村里住过,八卦过,打听过,见识到了教育的局限性,日后做了官的许云帆才会大力改革教育方式,培养出一大批的优秀夫子,并就这批学子的居住地,按照就近原则,将其分派到各个村镇担任夫子,因此举,许云帆更是受到老百姓的一众爱戴。
但如今的许云帆却得为了两个小舅子入学的事苦恼不已,“那这学堂还去个毛哦,我们干脆在镇上找家学堂算了,每天让他们同我们一起去,晌午放堂了便去接他们回食堂来吃饭睡觉,其实这么一说,反而去镇上学堂更方便、更好。”
“可是,”秦润想,许云帆说的太轻松了,但他不得不让许云帆认清现实,“镇上学堂入学前需要夫子亲自考核的,考核过了你才能进。”
抹了一把脸的许云帆:“……实在不行,我自个教了算了。”
反正他又不求秦安他们考什么状元,获得多高的成就地位,之所以要求两个小舅子识字,也是为了开拓他们的眼界,明事理,知是非,知天地之宽广,山河湖泊之壮阔,日后的眼界见识,不会只局限于一镇之内,这就够了。
秦润笑了起来,“云帆,你对小舅子可真好。”
“你这废话说的。”许云帆一脚折断一根柴火放到一边,方便秦安他们日后烧火时用,“你懂不懂什么叫爱屋及乌?你跟我什么关系,你弟不就是我弟?再怎么说,安哥儿还得喊我一声哥夫,难不成,这声哥夫还能白叫了不成。”
第119章 李氏族人态度
许云帆那副得意的模样, 不禁让秦润低低的笑了一声,“是了,是了, 你这个哥夫最好了, 对了,你明儿要去哪儿看鸡蛋?远不远, 需要孙武带你去吗?要是去的远, 耽误久了, 牛肥油我晚上再带回来。”
许云帆:“不远,就在小梨村,孙青松的岳父家,你知道吗?”
秦润点了下头, “知道,我有听过一些。”
说完这些,秦润对从村民口中得知的, 许云帆有那等将死人救活的本事绝口不提, 因为他知道,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有关许云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事,秦润不是没听过, 最近他回村时坐牛车路过村口, 但凡见到他的秦氏、孙氏人谁不对他站着打招呼:“润哥儿, 回来啊!”
牛车上那么多人, 比起他,秦大娘他们同这些人更熟, 可人家就是先同他打招呼,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着许云帆会医术的缘故。
以前许云帆做生意,能挣钱是不假, 但他除了请人,非亲非故的,他们就算要找活干,不一定非上许云帆那儿去。
但许云帆会医术,情况就不一样了,日后他们是否会求到他那儿去,这就未必说得准了。
孙木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如今村里人谁不知道,许云帆那就是个会“炫”“小心眼”的汉子,他可放话了,以前谁同小秦家兄弟交好的,他记恩,同样的,谁对秦润兄弟不好,那抱歉了,他这人,记仇。
孙氏的大部分人同小秦家往来不多,没欺负过秦润,但同样的,也不会主动同他有任何交集,迎面相遇了也是陌生的擦肩而过的关系。
如今,孙氏的人变了。
他们不再无视秦润的存在了,甚至会主动与他打招呼,热情的不行。
李婶见了,暗暗呸的吐了一口痰,小声骂:“呸,这群狗,见人家手里有根肉骨头了就知道朝人摇尾巴了,没骨气。”
跟在李婶身边的李小花看向坐在牛车上,穿着棉布,被人笑脸相迎的秦润,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咬唇目视牛车远去后,满心不甘:“娘,三哥到底啥时候回来呀?”
李小花最近隔三差五就跑回娘家一趟,李婶知道她回来是为了什么,不由劝道:“你别急,你三哥如今去找你堂哥就是去取经了,待你三哥下半年下场考上秀才了,有的他们后悔。”
在李婶看来,那帮对秦润好的人就是见风使舵,见许云帆做生意了,有点本事了就跟条狗似的巴上去,待李云飞考上秀才了,看看到时候,谁巴结谁。
平时李云飞读书用功,又是清风书院的学子,夫子还夸他有出息,有进步了,就这,李云飞肯定能考上秀才。
对于这一点,李婶是深信不疑,可是她不知道,李云飞在清风书院,那也是进的丁六班,虽说能进清风书院的学子,不是有真材实料就是有后门,哪怕李云飞确实有点墨水,但大晏朝每年科举的学子何其多,同清风书院齐名,一样是重点的学院也不少,而在沂平府内,每半年又有多少童生下场考取秀才?
就一个府城,每次下场的童生都有二十几万,可能通过院士的学子,每每不足百分之一。
因此,在人口数量达到数亿的大晏朝,读书人不多,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更是少之又少。
也正因如此,小梨村那位秀才夫子,哪怕骂学子骂的不留情面,敢体罚学子,村民也不敢对他的教育方式说半个不好的字。
人家往没点真才实学,他能考上秀才?
看看如今因为当了夫子,一年收入就有几十两,所以啊,孩子们受点苦,吃点苦头,日后一年赚个几十两,身份地位又高,备受敬戴,那不比跟在他们后边刨土强?
李婶不知这些,就觉得自己儿子是清风书院的学子便很了不得了,下半年下场,肯定能考上秀才。
对此,李小花却道:“可是,许云帆他还是清风书院的夫子呢,娘,三哥他真的能收拾小秦家吗?”
因孙大河在清风书院工作过的原因,李小花听孙大河说过,那些不愿止步于秀才,还想继续往上考的秀才学子,清风书院那是一抓一大把。
在外头,能见到一个秀才,那都算是了不得的事了,可在清风书院,秀才算什么?
说白了,在清风书院,区区秀才不过是正式踏入科举考试第一步的敲门砖,至于童生,人家压根不觉得一个童生身份有什么了不起。
也就外边的人不知道,在人家眼里不过一般的童生,在他们眼里就已经很了不得。
孙大河:这就是没见识啊!
孙大河自诩自己接触的人,同村里人接触的不同,之前娶李小花时,孙大河还因李家有个童生,觉得李小花是下嫁到他们孙家,便对李云飞有股敬畏之感。
后来,孙大河不那么想了,每每回家都会同李小花说起清风书院如何如何,意在让李小花知道,他那个童生的三哥,其实也就那样,人家秀才在夫子面前都得点头哈腰呢,童生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李小花最好不要在自己面前摆架子,他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我听大河说过,清风书院的秀才都不敢得罪他们夫子的,许云帆又是清风书院的学子……”
不待李小花说完,李婶便气的用食指指着李小花的太阳穴,恨铁不成又气道:“你这丫头,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许小子算什么玩意?他能同你哥比,待你哥考上了秀才,人家做得了夫子,你哥咋的做不得了?难不成你哥比许小子还差劲?他一个海外来的汉子,也就会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人家院长才看上他了,你哥那可是得到夫子夸赞过的,那不比许小子强多了?”
对自己儿子有着迷之自信的李婶又说:“你等着吧,你三哥比许小子强,以后有的是人求上我们家。”
李小花想想也是,但心里总觉得有点悬,“娘,听说许云帆在清风书院的生意做的很好,要不然咋能请那么多人给他干活?就是那方家他都喊了。”
在李婶看来,许云帆在清风书院做生意,估计也赚不到什么银子,人家那些学子,能吃得惯秦润他们做的吃食?
都是同个村的,谁还不知道谁了,秦润他们要真有那手艺,之前还用得着饿肚子?
可李婶不知道,穷人会穷,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没有启动资金,加上人脉、门路的限制,就是想借钱做生意都没有那个条件。
秦润有了许云帆,这些难题对他来说便不再是难题了。
李婶瘪嘴不屑的道:“哼,他也就是小打小闹,他去清风书院才多久?能有那么多银子请这么多人干活?我都听说了,许小子在书院那,又是买桌子又是买椅子的,总之就是去了一大笔银子,还有,听说他们的饭菜都是自个做的,都没请厨子,你看秦一家那几个,有做厨子的料?你等着吧,他现在是有点银子了,飘了,学会装阔了,要面子,等他工钱发不出来了,看他还拿什么装。”
“你等着看吧,许小子不会做人啊,敢得罪我们李家,等你三哥考上秀才,明年再考,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当上举人老爷,到时候有的他后悔。”
李小花想想也是,终于没那么嫉妒秦润了。
李氏的大部分人都很看好李云飞,加上他们同李婶想的八九不离十,在其他人忙着同秦润交好时,他们却等着看许云帆笑话。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在背后议论的秦润回村时便听说了许云帆救人的事,孙徐也因为许云帆的救命之恩,这几天没少往这边跑。
许云帆是知道怎么使唤人的,这会地里没什么人忙,许云帆惦记了许久的事终于可以干了,直接吩咐大蛋去把小山喊过来,四人一同出发。
最近因为忙,许云帆已经好久没捡过鸡枞菌了,之前都是让大蛋二蛋还有小山他们去挖的,这会得空了,许云帆早上同大蛋他们去地里溜达一圈,直到四人四个背篓全给装满了,要不是日头大了晒,许云帆都还想继续找。
意犹未尽的回了家后,许云帆拿出几根冰棍分给三个小家伙,又给他们抓了每人一把糖果。
大蛋三个笑呵呵的接过,并自发的留下来,一个生火,一个往锅里加水把秦润准备好了菜热好。
三个小家伙贴心得很,一通忙活后,许云帆不用吃冷菜了,看着桌上热乎乎的饭菜,许云帆那个感动啊,只道,三个小家伙真是没白疼。
吃饱喝足后,许云帆过滤好了一锅红薯水,让大蛋他们清洗鸡枞菌时顺道帮忙看着火,此时已经接近三点钟了。
三个孩子,大的才八岁多点,许云帆终究不放心,特意交代下午过来帮忙切凉粉果的孙青松,让他注意一下。
嘱咐好了之后,许云帆才去大棚那找来秦大有媳妇,将要制作米粉的任务交代下去,一切忙完后,已经四点钟了。
赶去小梨村的路上,许云帆热的直冒汗,压低了草帽,低头直走不由嘀咕道:“哎,这一天天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多?要是明天不用去镇上,也不至于这么赶,当初到底是眼界窄了点,为了二十两就把自己给卖了,亏我还是个太子爷,要是爸妈大哥知道我这么累,指不定得心疼死了,哎,终究是生活不易啊!”
刚感慨结束,冷不丁的,咚的一声闷响,许云帆头上的草帽都被撞歪了。
意识到自己把草帽压的太低,走路分心走神,连人过来了都没看到,许云帆赶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你了,没事吧?”
对方只是摇摇头,好奇的看着许云帆,似是没见过许云帆这号人,所以好奇的打量着他。
被打量的许云帆一点都没有感到不好意思,笑得荡漾,“你是小梨村的人吗?”
眼前这人长的倒是令人眼前一亮,当然了,这都是对其他人而言,对许云帆这样每天都能被自己帅醒的人而言,这人其实还差点意思。
对方还是不说话,只是点头。
“那真是巧了,我今儿下午过来小梨村就是想找人,你知道徐家在哪吗?”
小梨村有几家徐家,许云帆说的含糊,对方这次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满眼的疑惑。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笼统,许云帆补充道:“就是养了很多鸡,卖鸡蛋的那家,哦,对了,他家的哥儿嫁到我们大梨村去了,还有个儿子叫孙徐呢,你知道不?”
这下子,对方听懂了,点了一下头,指着许云帆,又指了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