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六六
“……啥?”
鲍北元愣住。
他又揉揉眼睛,仔细瞧江纪手里的陶罐。
陶罐半尺来高,普普通通,要不是上次江纪从家里捎的咸菜还未吃完,他定以为这里边装着的是咸菜。
就这纳闷的功夫,江纪已来到他跟前。
江纪直接将陶罐塞到他手里:“我夫郎做的羊乳茶饮,你尝尝看。”
“羊乳饮子?”鲍北元睁大眼睛,这可是好东西,快和猪肉一样贵了。
他颇为感动:“谢谢哥夫。”
“喊厘哥就成了。”
江纪说着,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陶罐,一边往正院跑一边道:“我觉得卖饮子比你扛大包更有前途,你去膳房拿双筷子好好尝尝,我先回去上课了,中午咱们再细谈。”
他人高腿长,步子矫健,三两下就离了后院。
鲍北元挠挠头,捧着小陶罐回了屋子。
小陶罐以麻布封口,他将上面的绳子解开,取走盖子,里边的豆乳米麻薯露了出来:雪白中透着微黄,与他记忆中的乳茶饮子一样。
陶罐一直被江纪捧在手里,还微微热着。
他端起陶罐喝了一口。
甜滋滋的,挺好喝。
而且比他之前喝过的一些茶乳口感要厚重些。
是多加了羊乳?
但茶味也挺明显的,难道是用羊乳直接煮茶?
陶罐不大,他早上又滴水未进,因此咕咚咕咚几口下去,他很快就看到陶罐底部有东西,白白的,瞧着跟汤圆皮似的。
想到江纪说的,要他拿筷子喝。
他便起身,捧着陶罐去了膳房。
问厨子要了双筷子,他从罐底挑了一筷子米麻薯举到眼前仔细打量。
这东西只看外观,还真跟汤圆皮一样,但入口之后便知晓,这二者有区别。
汤圆皮已经算极柔软的吃食了,可眼前这一团,竟比汤圆皮更柔软、轻盈,不用嚼,直接就能咽下去,还带着明显的羊乳味。
这是什么?
……
一上午的苦读,把江纪早上吃的饼子、浓稠大米粥给消耗了个干净。
饥肠辘辘。
他放下书本,几步出了讲堂,打算去后院喊鲍北元一起吃饭。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江纪、纪哥。”
一扭头,只见鲍北元就在几步外的窗户旁站着。
而且,鲍北元没了之前的颓劲,瞧着比前两日精神许多。
他有些微讶,心中一动,就问:“你对早上的乳茶饮子感兴趣?”
鲍北元闻言笑,来到他跟前,抬手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就你聪明,一猜就准。”
“那咱们去膳房,边吃边说。”
江纪松了口气。
能笑,也有兴趣,好兆头。
这几日,鲍北元都是在膳房吃饭。
膳房伙食差,但胜在便宜。
两人端上盛着菜窝窝的小柳筐以及汤碗,又寻了角落位置。
之后江纪从怀里拿出四文钱,去灶前买了两个水煮蛋。
上次叶厘给他的二十文钱,他花了一半。
一个生鸡蛋,最小的也一文,因此,膳房卖的水煮蛋,一个是两文钱。
他一日买一个水煮蛋,五天花了十文。
今早叶厘问起此事,知道他竟没把那二十文钱花完,就生了气。
这胆大包天的夫郎,当着小麦、芽哥儿的面,将他拉到一旁,低声凶巴巴的威胁,若是这次仍不花完,下次回来就不准他上炕!
若无意外,他十日后才回家。
十天见一面已经很苦了,还不准他上炕!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花,他麻溜的花!
今后他一天吃两个鸡蛋!
抓着俩鸡蛋回到角落里,坐下之后,他递给鲍北元一个。
鲍北元正在啃菜窝窝,见状立马道谢。
“还是纪哥好,这膳房的窝窝头也太难吃了。”
他手里的菜窝窝是玉米面混着高粱面制成,面粉磨的不细腻,再配上野菜的微涩,口感着实不好。
“能吃饱就成。”江纪道。
“也是。”鲍北元说着,举起菜窝窝大咬一口,一边嚼一边对江纪道:“我得再谢谢厘哥,为我费心了。当然,也少不了好兄弟你。”
“只是,这茶饮做出来了,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呢?”
江纪闻言,反问:“你愿意干这个?”
“愿意,比扛大包好。”鲍北元点头。
他昨夜为何睡不着?
因为前路茫茫。
若他真没心没肺也就罢了,可以拿着几十两银子醉生梦死,花完了就自生自灭。
可偏偏他不是那样的性子。
卖书籍时他便为以后谋算。
本以为,他一个大小伙儿,怎么着都能活下去,可听了江纪一番话,他只觉得前路茫茫,披着夜、隔着雾,叫他无一丝的头绪。
连扛大包都有那么多门门道道,他还能做什么?
于是辗转难眠,直到鸡叫声传来,才昏沉沉的睡去。
现在,江纪和贤哥夫给他指了条路,那他自然要把握住。
“你愿意便好。你厘哥的意思是,你先试卖几日,若是生意还成,你真下决心要干这个,那就将方子教给你,你自己做、自己卖。”
“每日的营收,一九分。”
“他拿一成,你拿九成。”
江纪一边剥鸡蛋壳一边道。
“一九分?”鲍北元一双眼睛瞬间睁的老大。
“多吗?若是觉得多,也能再谈。”
“不不不,我是觉得厘哥拿的少了。”鲍北元忙道。
做吃食生意,最关键的就是方子。
就如同他家的面馆,和面以及汤头都是他家的独家秘方!
靠着这独家秘方,他爹娘才能将小摊子变成如今的面馆。
早上的那道茶饮,厘哥可是出方子的人,可厘哥只拿一成的收益,这是在接济他、可怜他。
他心中感动:“好兄弟,该三七分才是。”
江纪摇了摇头:“他只出了个方子,余下的全由你操心,一九分,挺合理。”
看鲍北元还要反驳,他就继续道:“卖这个,前期没有铺面,得由你自个儿走街串巷。”
“而且,你最起码得租一个只由你一人使用的灶房,省得方子被人瞧了去。”
“光是前期,你就得投进去五两银子。你卖多少乳茶才能将这五两挣回来?”
“就这样定了,若以后真的红红火火,那你再多给你厘哥一些。”
说罢,他两口就将那个鸡蛋吃了,而后拿起菜窝窝吃了起来。
鲍北元也拿起鸡蛋在斑驳老旧的木桌上嗑了一下,道:“这个肯定好卖的。比我之前喝过的平价乳茶饮子都好喝。”
北阳县的十余家饮子店,他几乎喝了个遍。
抛开各式果酒以及加了草药、香料的养生茶,只谈乳茶。
高端一些的,是用酥酪与茶、花、蜜一起煮,有的会加果膏,有的会加些枸杞桂圆之类的干果,甚至还会拿银器盛放。
小小一碗,就要几十文!
一般小民可喝不起。
普通百姓喝的乳茶没那么贵,但只要加了牛乳羊乳以及果膏的,一碗就要十几文。
今早上的乳茶,里边没有酥酪干果,算是平价乳茶。
但味道比饮子店的平价乳茶要好,里面那团汤圆皮一样的吃食,也新鲜可口。
若他走街串巷的卖,肯定比饮子店的便宜。
便宜、味好,只凭着这两样,肯定很好卖。
“先试着卖几日吧,现在谁也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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