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雄虫决定成为大帝 第92章

作者:衣上征尘 标签: 虐文 天之骄子 星际 虫族 追爱火葬场 穿越重生

当俄狄浦斯再次抬头时,他已经变得神色无异,与发丝同色的眼睫也不见丝毫泪意,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叶菲烈尼的错觉而已。

他温声细语地对五岁的叶菲烈尼说:“雄父没有哭,雄父只是……太累了。”

黑夜是没有太阳的。

无法触及、无法对话、无法脱罪,亦无从辩解。

他为叶尼带来了一个弟弟,一个与叶尼拥有着刻骨血脉的弟弟,一个日后会将叶尼逼至绝境的雌虫。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自我厌憎让他雪白的脖颈上绽出条条青筋,肌肉与骨骼间涌起的剧痛让他战栗不已,心跳加快、瞳孔扩大、忽冷忽热、大汗淋漓,他焦虑得开始神志不清。

治疗仓治不了他的心瘾。

他已经被多年来的滥用药物弄得一塌糊涂。

酗酒、抽烟、滥用药物,这副外表精美的皮囊早就烂得彻彻底底。

负责乌拉诺斯族长的身体健康的医疗团队一次次警告他的雌君,再这样下去,族长绝对活不到中年期,他的神经中枢已经明显不正常了。

俄狄浦斯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癫狂之渊的边缘行走钢丝,只要超出临界点一个脚趾,他都会立刻摔得粉身碎骨。

一开始,他只是为了缓解与血亲媾和的痛苦而给自己打了过量镇静剂,但是后来他的伴侣们发现,比适量要稍微多一点的药剂量似乎可以让这个雄虫露出更加温柔美丽的一面。

他们像一群游匿于腥浊雨林里的食人鱼,在嗅到从这个雄虫身上流出的一丝脆弱血气后,简直像发了疯似的围上来,恨不得将他分而食之、大快朵颐,每一根骨、每一块肉都被贪婪而珍惜地再三咀嚼。

直到俄狄浦斯彻底药物上瘾,他们才萌生悔意,但已经太晚了,戒断药物的神经手术涉及多巴胺系统平衡、前额叶调控、成瘾记忆消除和基因表达模式修复,这个雄虫的身体已经扛不住如此复杂漫长的手术。

叶菲烈尼哭着抱住雄父,他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对方瘦弱的身躯,颠三倒四地说着会永远爱雄父,温热的泪水啪嗒啪嗒滴落在绣着鸟雀的刺绣抱枕上,氲出一片模糊的小小地图。

这片地图通往世界的彼端。

今晚之后,俄狄浦斯醉死在浮空城堡的云端浴池中。

他成为一具冰冷的、美丽的、面无表情的尸体。

叶菲烈尼痛恨他不负责任的雄父,无论是在阿缇琉丝面前,还是在佐伊面前,他从未表现出对亡父的怀念,只有深恶痛绝与蔑视不屑。

他曾颠三倒四地说会永远爱雄父。

然而在以后的多年里,荒唐淫。乱的雄父成为他无数次咬牙坚持时对自己的告诫:叶菲烈尼,你要变成他那样吗?你不反抗,你不逃跑,就会变成他那样。

俄狄浦斯死后,叶菲烈尼再也无法和自己的雌父以及那些纠缠了俄狄浦斯多年的雌侍共处一室,他逐渐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杀死了俄狄浦斯。

只要看到雌父和那群雌侍,叶菲烈尼就会变得失去理智到癫狂,他会用自己尚且发育不全的牙齿狠狠撕咬雌父的血肉,直到口腔里品尝出血腥。

那当然是他自己的血。

雄虫幼崽的犬齿甚至无法撕裂这种高等级雌虫的表皮层,他所尝到的血腥味完全来自他自己咬合过度带来的牙床出血。

所以在俄狄浦斯死后,他的雌君很快便动身前往封地,多年来都再也没有回过首都星。

康斯坦丁之所以不被叶菲烈尼敌视,除了多年以来的细心呵护外,还因为他与俄狄浦斯毫无牵连,俄狄浦斯和多名雌虫缔结婚姻时,他作为某支旁系的幼子还没有成年。

在雄父死去的很多很多年后,叶菲烈尼终于明白那临别一晚的重量。

他终于明白,灼伤肌肤的烈日永远不会存在于黑暗中。

他对此深信且深表遗憾。

被困在梦境里的雄虫沉沉睁眼,他因多年不曾想起的过往记忆而脸色难看,即便脸颊上依旧带着娇艳欲滴的绯红,叶菲烈尼此刻的气质却如雪满寒山,眉目间尽是冷凝的雪霜。

纤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焦虑地敲击着床沿,叶菲烈尼躺在已经被教皇派人重新布置过的寝具上,容颜秀美、神色冷淡。

叶菲烈尼有时难免产生一种念头——或许雄父当年滥用的各种药物,不仅损害了他自己的精神健康,还为自己和斯堤吉安的精神埋下隐患。

他们都是疯子。

疯子做什么都很正常。

他勾起一个古怪的笑意,安静地思考着这几天看到的新闻,第九军团分团已经登陆帝国北部超大行星,传说中充满了苦寒与死亡的海姆冥界。

他知道阿摩为什么会去那里。

他也知道佐伊和腓特烈订婚的消息。

叶菲烈尼面色平静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无数混乱的声音吵得他不得安宁,几乎要将他的大脑彻底分割成无数碎片,而随着他握入血肉的手指缓缓收拢,这些来自他心底的声音最终汇合成一道道冷漠的指示。

活下去,利用斯堤吉安掌握螽斯骑兵团,不论代价是什么。

活下去,满足英诺森的要求,成为枢机大主教,这些主教对于你来说会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在乌拉诺斯位于帝国南部的封地中,盛产一种极其珍稀的血色钻石,这些被称为血弥撒的钻石深得贵族们的喜爱,而其开采与切割涉及到的复杂工艺,也让乌拉诺斯几乎垄断了这种钻石的出售。

血弥撒是全宇宙最美丽的钻石,它们和乌拉诺斯的血瞳有着完全重合的光谱曲线,华丽到极点的血瞳也一向是乌拉诺斯家族引以为傲的基因性状。

俄狄浦斯成年时曾佩戴一顶镶嵌了数千颗血弥撒的头冠,这顶头冠已经传承千年之久,本该在叶菲烈尼成年时出现在他的头上。

以乌拉诺斯的家族底蕴,再打造几万件这种首饰也不过轻而易举,但将一顶繁复精致到极点的头冠保存上千年,并且维持其始终不变的璀璨光辉,耗费的保养费比重新打造还要高昂。

这是传承的象征。

此刻叶菲烈尼的手上便戴着一枚血弥撒戒指。

他左手中指依旧戴着阿缇琉丝赠送的黑宝石戒指,血弥撒被他戴在了右手尾指,如一枚血印落在雪地里,红白相生之下更显这根纤细手指的绮靡。

当叶菲烈尼掌掴教皇时,这枚经历了切割、镶嵌、刻花与穿丝的戒指,可能会在教皇脸上留下无数深刻的血痕甚至是淤肿,不过随着前者柔顺的示好,这段时间两人没有再起冲突。

叶菲烈尼已经十年没有再戴过这枚戒指。

当他轻巧地为自己戴上这枚戒指时,随着冰冷的血钻顺利滑动到手指根部,他晃动着增加了重量的小指,无比突兀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曾读过的雄父遗留下的日记。

那本潦草的笔记在最后一页写着:

拔我十指,不由我紧握。

第104章

“机甲一旦被正式投放进海姆冥界, 所有通信都会因这颗星球的超低气温而断绝,湿度极低的空气会导致无线信号衰减加剧,即使是以窥探潜伏闻名的幽灵部队, 也无法得知那颗星球现在的状况。”

佩戴着超轻质金属面罩的青年, 颇有耐心地为兄长解释, 他再三强调并非自己没有尽力。

“我曾在那执行过任务,以第九军军长的实力,保护一个雄虫不会有任何问题,更何况还有阿缇琉丝伯爵的副官。”

八战成名的厄喀德那恶犬,绝不会让自己的主人有任何闪失。

光屏另一头的叶菲烈尼点点头接受了弟弟的说法, 他将额前一缕如月如雪的发丝捋至耳后,而他右手上的血弥撒尾戒也因此落到斯堤吉安眼里。

落雪红梅, 不外如是。

猩红的血钻如同具有魔力一般死死吸引着斯堤吉安的视线,象征着家族身份的尾戒,时隔十年再次出现在兄长的手上,他比任何虫族都更加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在无数个任务里的生死边缘中,他曾如饥似渴地咽下所有可以被吞入肺腑的东西, 寡淡无味的营养剂、腐烂恶臭的血肉、淤泥中长出的枯草……这些无法被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大多数都已被他忘记,唯独——

唯独他自己的血。

他曾饮过自己的血,和哥哥同源而流的血。

这些血经过唇舌、齿颊、肠胃, 再次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吮吸着自己的血如同吮吸着哥哥的血肉。

而现在,哥哥居然告诉他, 他真的有机会吮吸哥哥的皮肉——雪面、长颈、珍珠似的指尖与脚趾,以及更多更多他现在还看不到的部位。

无法遏制的颤抖从斯堤吉安猩红的瞳孔开始扩散,他咬紧牙关以至于完全贴合面部的金属面罩都开始变形, 和叶菲烈尼同色的银白睫毛战栗着发抖,他清楚地知道无论前方是什么陷阱,自己都完全无法拒绝。

如果前方是让人永远沉沦的深渊,那么在他向着叶菲烈尼飞奔而来的这十年里,后者就是他永恒的军旗。

士兵是无法拒绝军旗的,而斯堤吉安是最优秀的士兵。

“那么,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任务吧。”光屏里姿容寂丽的长发雄虫似乎没有察觉到斯堤吉安的神色异动,他慢慢露出一个极尽温和的笑容,却因生疏而显得不和谐,“我想要了解你,我们曾分开十年,在这十年里,我并非从未想起过你。”

只有在斯堤吉安最美好的梦境里才会出现的画面,此刻正在他眼前展开,哥哥甜蜜地笑着说:

“你曾征服过哪些星球,你曾怎样让那些敌人号泣着认输,你有没有受过濒死的重伤……作为哥哥,我似乎早该问你这些——”

叶菲烈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血钻般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精心伪装出的温柔理智在这一刻猝然坍塌,他看到斯堤吉安干脆利落地摘下颈部金属护甲,而在他结实修长的喉管上纹着一串血色的字母。

叶尼。

白发黑皮的高大雌虫抚摸着自己脖颈上的纹身,音调古怪而嘶哑:“听话低头可是会被吃掉的,从这里一点点被吞下去。哥哥不害怕吗?”

叶菲烈尼勾起一个冰冷而温柔的笑容:“你尽管啃食我的血肉,我从不以此为生。”

斯堤吉安面罩下的唇角微微翘起,他没有接哥哥的话,而是自顾自开始脱衣服,经过阻燃处理的战术夹克、轻量化战术背心、速干背心、防刺服,林林总总的装备从他身上卸去,他终于脱至上身赤裸。

他刚刚步入青年期,宽阔的双肩与胸膛却已经不输任何一个巅峰期雌虫,此刻的斯堤吉安仍保留着战术耳麦以及金属面罩,肌肉饱满的上身与漆黑的战术长裤让他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名暴徒。

他指着胸膛处一道狰狞瘢痕,语气平静地对叶菲烈尼说:“我受过很多次重伤,但唯有这次差点令我死去。”

叶菲烈尼看得很仔细,瘢痕呈现不规则的蜈蚣状凹陷,明显是超深度撕裂伤。

“那时我十八岁,率领着幽灵部队第一分队前往扫除家族封地里的叛徒,那群叛徒的首领是某支旁系的雌虫,他曾是俄狄浦斯的雌侍。”

“我原本是打不过他的,他那时早已步入黄金生命期,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将军。家族派我去也并未抱有胜利的希望,我那时候精神不稳定又不听话,他们想磨磨我的性子,让我学会低头。”

“那个叛徒徒手撕开了我的胸膛,他将我的心脏掏出来扔在我的脸上,他说:‘叶菲烈尼是个学不会听话的雄虫,如果我是你,我就会——’”

“后面的话他没能成功说完,因为我杀了他,我虫化后的口器将他的头咬了下来,大脑是虫族最大的弱点,他的脑袋被我嚼得粉碎。”

在叶菲烈尼震颤的血红瞳孔中,斯堤吉安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他的眼眸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弧度:“没有任何虫族有资格让你听话。”

他打断叶菲烈尼张口欲说的话语,继续一意孤行地说:“我会申请生殖抑制手术,从生殖功能到性功能,一个小手术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哥哥可以彻底放心。”

“我和哥哥加起来,我们一起去对抗这个世界总够了吧?我从来没思考过这个世界对不对,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该不该低头,我只是一直记着哥哥十年前告诉我的话。”

“你说:任何想要让我们乖乖低头的虫族,都只是想啃啮我们的骨头与血肉,将我们的骨血化作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记得,我一直记得。”

如烈日被投掷于冰海,叶菲烈尼此刻的思绪变得一片混乱,早已打好腹稿的说辞被斯堤吉安超乎意料的反应弄得乱七八糟,他早已想好用什么去诱惑这个雌虫听命于己,然而这个雌虫却说要和他一起对抗世界。

这是不对的,你本该是我所对抗的世界的一部分,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立场,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给你,我都已经准备好将自己解剖,可是你说你什么都不要。

浓密如蝶翼的雪睫颤抖着遮住那双粼粼血眸,始终保持笑意的叶菲烈尼茫然地看着弟弟,他轻声呢喃着一些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词语,这句呢喃声很快就变大,他雪玉似的颈上绽起清晰可见的血管:

“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不要这个我唯一可以给你的东西的话,你就什么也无法得到,你会失去一切。在这个世界里,失去一切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一旦被你的敌人捕获,你甚至无法决定自己的死亡方式。”

“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只要哥哥不死,我就会永远活着,只要你不死,就没有人可以打倒我。”

斯堤吉安极力忍耐着言语中的痴狂,他早已无可救药地将一切都奉献给眼前的雄虫,只是这个雄虫从来不听、不信、不屑。

现在这个雄虫终于肯听他说话,他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他绝不会像康斯坦丁一样将情感深埋于心,哪怕他炽热的爱意是将哥哥拖下地狱的罪魁祸首,他也要说出来。

大不了一起去死,一起下地狱,一起去往世界的尽头。

爱是永远抓住对方,哪怕被砍断所有肢体,也要用牙齿咬紧对方的衣角,直到他再也没有东西可以留下对方,那么那个时刻就是他的终焉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