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就在他马上要动手的时候,有人小跑过来,说:“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那些官兵看到了来人,登时收敛了嚣张的气焰,赔笑说:“哎呦,孙大郎君!”
姓孙?官兵们又如此毕恭毕敬,那必然是燕洄孙氏的子弟了。
那姓孙的郎君看起来快三十岁的模样,一身衣着虽然低调,但是难掩华贵,与灰败的燕洄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支马队,家丁仆夫都不少。
孙姓男子亲自将倒在地上的官兵扶起来:“这大黑天儿的,管爷们还在忙碌呢?真真儿是辛苦了,我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是不是检举出了些问题,要不然……官爷们回去再核对核对?”
男子将财币塞在那些官兵手里,每个人都有份儿,看起来出手极其阔绰。
官兵本就打不过赵悲雪,赵悲雪只动了一下,而且还不是真格,就将一个官兵打得趴下,估摸着肋骨都断了,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恐怕这伙子官兵都不是他的对手,还不知是谁吃亏呢。
官兵们本就害怕,这会儿又得到了财币,便开始打退堂鼓,眼珠子乱转,说:“今日我们是给孙大郎君面子!”
“是是是,”姓孙的男子微笑:“可不是么?官爷们为了燕洄日夜操劳的,实在太辛苦了,若不然今儿个赶紧回去歇息歇息罢。”
男子说着,又给他们手里塞了财币。
那些官兵心满意足,这可比从普通人家榨出来的油水多多了,于是一招手,纷纷离开。
罗东陵皱眉说:“你怎么给他们财币?平白叫他们得了好处!”
那些官兵嚣张至极,就该狠狠教训,让他们知晓天高地厚,便算是闹到官府也无妨,等梁苒一亮了身份,官府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不迭!
结果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孙家郎君虽然是好心,但平白给了那些作恶的官兵钱财,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罗东陵说:“你今日给他们财币,他们便知有利可图,明日还会去压榨其他百姓,你这不是帮忙,而是助纣为……为……”
罗东陵并非中原人,因而对那些成语不是很在行,跟着宁愚学得半半落落的,习学的时候觉得头疼,用的时候嘴巴一热就说出来了,结果会忘了词儿。
宁愚提醒说:“助纣为虐。”
“对!”罗东陵振振有词:“助纣为虐!”
姓孙的郎君被他说的脸皮发红,尴尬的说:“这……是我考虑不周全。”
那户人家感激的跑出来,千恩万谢说:“原来是孙郎君!孙大郎君可是大善人啊!恩公,可不要这样说孙大郎君,若不是他,今夜我的老父便要被官兵拖走了!那些官兵……”
他压低了声音:“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好似豺狼见到了肉,是绝不会撒嘴的!”
他们便算是豺狼,那今日见到梁苒,也算是踢到了钢板,罗东陵本打算狠狠教训他们的,哪知道这会子功亏一篑。
罗东陵嘟囔说:“这姓孙的怎么回事,他是人傻钱多么?”
赵悲雪的眼神瞥向罗东陵,人傻钱多?罗东陵不觉得他说的是自己么?
罗东陵抱臂,眯着眼睛撇着嘴巴,毫无仪态可言,又说:“这个姓孙的,眼睛好像黏在主家身上了,这么半天还没拔下来呢!”
赵悲雪一看,果然,那孙郎君自从出现之后,虽然在解决官兵的问题,但是他的余光一直黏在梁苒身上,两只眼珠子恨不能掉出来,绝对是被梁苒迷得神魂颠倒的那种。
“多谢孙郎君!大恩无以为报啊!”
孙郎君笑着说:“无妨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他走到梁苒面前,说:“这位娘子,可有受到惊吓?”
梁苒的胆子素来不小,再则,他身边高手如云,又如何可能受到惊吓?但在孙郎君眼中看起来,梁苒便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纤细柔弱,只不过稍微高挑了一些。
赵悲雪走过来,抱臂站在孙郎君面前,高大的身材立刻隔开了孙郎君的目光,让他无法再打量梁苒。
孙郎君一点子也不冷场:“敝人姓孙,名唤孙桑榆,家宅就在前面儿不远处,那个最大的便是了,实不相瞒,敝人乃是当朝太宰的嫡亲孙儿,因而方才那些官兵,才给敝人一些小小的面子。”
罗东陵哈哈一笑,说:“他哪里是给你面子?他是给你的财币面子。”
赵悲雪虽平日里也和罗东陵互相看不对付,但今日不得不对罗东陵投去赞赏的目光。
孙桑榆脸上青了白,白了紫的,尴尬的一笑,但还是腆着脸对梁苒说:“娘子你是外乡来的罢?如今燕洄兵荒马乱的,还在闹瘟病,实在不太平,若不然……几位到我家中暂住如何?我家中宽敞,地方也大,而且……”
不等孙桑榆毛遂自荐完毕,梁苒淡淡的说:“多谢孙郎君的美意,不过不必了,我们在这里投宿便好,而且老人家的顽疾还需要我的医师来根治,也是走不开。”
闻彦之的药其实已经开好了,梁苒显然是托辞。
赵悲雪听梁苒拒绝孙桑榆,一颗心窍瞬间通透起来,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是了,孙桑榆看起来长相普通,只是身为太宰的孙子,有几个钱而已,钱这种东西,梁苒最是不缺。
再者,孙桑榆身材干瘪,要胸没胸,要腿没腿。赵悲雪一双狼目中隐隐流露出一丝自豪,阿苒是最喜爱我的胸肌的,虽他嘴上不说,但每次欢好之时,赵悲雪都看得出来,这可是他最为自豪的所在,旁的人与他都无法比拟,那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孙桑榆眼神落寞,更多的是尴尬,为了缓解尴尬自己笑了笑,说:“这样啊……那以后若是有机会,各位一定要到我宅中小住几日,让敝人也能一尽地主之谊。”
他装作看天色,说:“时辰不早了,那我便不叨扰了,娘子,敝人告退了。”
孙桑榆十足舍不得梁苒,又看了好几眼,这才将眼珠子拔出去,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那户人家十足感激,跪着磕头:“多谢孙郎君!多谢孙郎君——”
闹了这么一大通,老者受了惊,闻彦之又给老者诊脉,重新开了药,拿出一盒治疗外伤的伤药,他们伤药都很名贵,涂上立刻便止了血。
“哎呦!”罗东陵捂住自己的脖子,说:“臭蚊子!叮死我了!好痒!痒死了!”
宁愚拉住他的手,说:“别挠,挠破了小心感染。”
宁愚管闻彦之要了一些清凉消肿的伤膏,给罗东陵涂上,一涂上凉丝丝的,立刻便不痒了。
罗东陵喜笑颜开:“哎呀!闻彦之你厉害啊,这药涂上就好了!咦……”
他说着,疑惑的看向梁苒,说:“主家,你的脖子上也有蚊子包,快抹一抹!”
梁苒的体质并不招蚊子,没感觉自己被叮过,倒是……
倒是赵悲雪方才一个劲儿的吻咬他的脖颈,怕是领口松了,露出了最新鲜的吻痕!梁苒梁芒捂住自己的脖颈,回头瞪了一眼赵悲雪。
果然无错了,就是吻痕,赵悲雪的眼神十足特意,看得出来,他完全是故意在那么高的地方留下吻痕,就是想要昭示所有权。
众人的表情精彩纷呈,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只有罗东陵傻呵呵的觉得那是蚊子包,当然,还有苏木,苏木也是一脸的迷茫。
嘭——
赵悲雪被梁苒关在了门外,因为时辰太晚了,他只能轻轻的挠门:“主家,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呵呵。
梁苒躺在榻上,盖好被子,赵悲雪这个人便是蹬鼻子上脸,他说下次不敢了,其实就是下次还敢的意思,那么大人了,竟如此的幼稚,非要把吻痕留在衣襟遮不住的地方。
梁苒不理会他,闭上眼目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赵悲雪在外面又等了很久,听到里面的吐息逐渐绵长,便知晓梁苒肯定是车马劳顿,已然睡着了。
梁苒的身子本就弱,燕洄的条件又不是很好,赵悲雪自然是万分心疼,因而不敢再吵闹,默默的又等了一会子,来到户牖下面,轻轻的推开,熟练的逾窗而入。
赵悲雪轻手轻脚走到榻边,悄无声息上了榻,将梁苒搂在怀中。梁苒似乎感觉到了暖意,那是赵悲雪的体温,下意识翻身靠入他的怀中,轻轻蹭了蹭赵悲雪的胸膛,还伸手环住了找赵悲雪的劲腰。
赵悲雪冰凉的脸面上染上丝丝笑意,低头亲了亲梁苒的额心,便也闭上眼睛。
梁苒睡了一个好觉,虽然床榻硬了一下,但是头枕难得舒服,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还在想,这头枕好生奇怪,昨夜睡下之时明明觉得头枕十足难受,睡不惯,这会子怎么好似变了?
梁苒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结实的胸膛,慢慢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躺在头枕上,而是躺在赵悲雪的手臂上,怪不得觉得头枕不软不硬,不高不低刚刚好。
赵悲雪已然醒了,展露出一抹笑意,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说:“阿苒,醒了?”
梁苒挑眉说:“昨晚你是怎么进来的?”
赵悲雪一僵,没想到自己晨起低沉的嗓音没能迷倒梁苒,他的目光朝窗户看过去,说:“户牖……”
梁苒点点头,说:“你怎么进来,便怎么出去。”
赵悲雪:“……”
赵悲雪只好起了身,乖乖的推开窗子,他站在窗边上,回头看向梁苒,眼神分明像一只做错事情,却可怜巴巴的大狗子,试图用自己的“美貌”侥幸蒙混过关。
梁苒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流露出自始至终的无情无义,丝毫也不被动摇。
赵悲雪没了法子,从户牖钻出去。
“诶?!”罗东陵刚巧路过,震惊的说:“你怎么从窗子钻出来,我还以为遭贼了呢!”
赵悲雪:“……”
众人晨起,主人家已经准备好了朝食,殷勤的请他们用饭。只是……
主人家的脸色很奇怪,一副欲说还休,要说不说的模样。
梁苒放下筷箸,说:“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
主人家这才说:“其实……其实是这样的……今日一早,有官兵找到我这里,说是……说是不能让你们住在这里,否则……否则的话……”
第57章
梁苒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看来是那些官兵记仇,又来为难这户人家,若是留他们住宿下来, 便会找其他理由来摧磨他们。
果不其然, 对方十足羞愧, 但还是说:“我们都是小门小户, 实在斗不得官府, 所以……所以无法再让各位恩公留宿下来,还请恩公……请恩公正午之前离开, 否则……否则那些官爷又要来找茬儿了。”
罗东陵气愤的说:“昨日还说我们可以留下来, 住到几时都没有问题, 今日却急着赶我们离开了?如不是我们,昨日你的父亲早就被抓走了, 你们怎能……”
梁苒抬起手来,制止了罗东陵的而抱怨, 说:“罢了。”
罗东陵虽然感觉委屈, 但是也没有继续开口。
那户人家连连作揖:“恩公,实在是对不住!我们也只得对不住恩公!恩公给我的父亲医治, 还送我们名贵的药材,又出财币住下来,可……可我们实在斗不起那些官兵啊!”
梁苒心中明白,官府的人如是想要碾死这些平头百姓,还不是像碾死那些蝼蚁一样简单。
梁苒说:“你们不必为难,我们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一行人还未用完朝食, 突然发生了如此变故, 朝食也是不必吃的了, 各自回去收拾东西, 立刻就离开了那户人家。
罗东陵抱怨:“真是不讲义气,毫无信用,就这样将咱们赶出来,哼!”
宁愚却说:“也不能怪这些百姓,百姓的礼义教化程度,是和地方有很大干系的,如今燕洄到处都是疫病,民不果腹,如何还能要求他们更多,活下去便很艰难了。”
罗东陵说:“那眼下怎生是好?咱们没地方住了,还要继续便服寻访么?”
梁苒还未开口回答,便听到有人朝他们高声喊着:“是你们啊!”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那人有些面熟,倒不是生得好看所以面熟,而是因着昨日晚上才见过。
正是燕洄孙氏的大郎君孙桑榆。
这一大早上的,孙家门口又开始排上长龙,打起粥棚,许多的难民从孙家一路排到街上,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孙桑榆正在舍粥,竟然从人山人海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孙桑榆热情的跑过来,说:“娘子,是你们啊,这一大清早的,是不是想要在燕洄转一转?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带你们走一走,燕洄这地方,我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他正说着,便看到其中几个人背着包袱,又问:“娘子你们这是……?可是在寻觅落脚的地方?那不如去我家中做客?你们这般多的人,燕洄也没有客栈,想要投宿的话,可是着实不容易之事,我家地方宽敞,有许多客房,还是去我家中罢!我也方便带你们在燕洄转转,你们如是想去周边游览,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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