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 第229章

作者:明韫 标签: 武侠修仙 甜文 穿越重生

  确实是好一段因果轮回,丝丝入扣。

  他记得自己当初说过,比起天道,他更信自己。

  他信主观能动性。

  是他说错了。

  人力终究不能撼天。

  世事如那一弯浩瀚东流水,纵有莽人头破血流不怕死,逆流筑提拔,截住的江水,也始终是那一段而已。

  它们迟早会汇入同一汪海面的。

  也是,茫茫天道下,三千世界,亿万众生,人力如蜉蝣。

  修到大乘,修至登仙,也不过是只格外强壮一点的蜉蝣。

  天道轮转,他早该想到的。

  舒遥格外心平气和。

  没有被戏耍的不甘,没有誓要逆天而行的执着。

  只是像得出了一个答案,与知道一加一等于二时,并无二致。

  两世轮回,三百年修行,无情道途,皆如打磨砂纸,抛平了他所有棱角,将他打磨得圆滑清冷。

  不沾手,不容世。

  不对,自己漏了一项。

  是结局迥然相异的苍生。

  从天道将崩结局下被拯救出来的苍生性命——

  舒遥抬头。

  他望见雷云自天边凝聚成型,阴沉沉铺张占了天幕一角。

  里面暗藏的雷霆气息不暴躁,也不刚烈伤人。

  恰恰相反,它们带着近道的玄妙奥秘,令人心向往之。

  那不是天罚之雷。

  是渡劫雷云。

  他过了这一场渡劫雷云,飞升可期,从此便是天上人。

  天道终究是没亏欠他。

  苍生性命,魔族动乱,前一个天道拿了重活一次的机会还他,后一个则是为他铺了一条登仙青云路。

  舒遥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毛病。

  他现在修的是无情道,感受不到情爱,是没法在凡尘中世感受到快乐的,又是修行中人,不渡劫飞升,能去干嘛呢?

  舒遥尚未来得及拔剑迎上那雷云,已然落入了一个怀抱。

  另一边,重伤的小沙弥,和重伤的皆空,面面相觑。

  陷入了一种谁也不先开口,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的诡异尴尬之中。

  皆空气若游丝:“您…就是我们六道寺的那位前辈吗?”

  “是我。”

  小沙弥嘿然冷笑:“没错,未曾醒来前,因为知晓了你的风月中事,而被你罚去洒扫的祖师爷,古往今来,恐怕只此一家吧?”

  仙道中人当然是乐见其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甚至有空把眼睛从舒遥和卫珩那里挪一点出来。

  毕竟卫珩一来,不过是卿卿我我的戏码,哪里比得上晚辈欺师灭祖,祖师清理门户这一出刺激?

  皆空方丈:“……”

  哪怕这话遍地是槽点,他竟寻不出合适的入手点去反驳。

  毕竟确实是他,罚的小沙弥去洒扫。

  毕竟他确实因为流言蜚语,才罚的小沙弥去洒扫。

  可听了仙道那么多交谈,到底不是白听。

  在灵魂受到污染的同时,皆空方丈也该学以致用,出奇制胜。

  他一不做二不休,冷静沉思,绝地反击道:“可是前辈祖师,您和雷霆之主的风月中事,恐怕也并非空穴来风吧?”

  小沙弥:“???”

  怎么见鬼的雷霆之主???

  他本人怎么不知道???

  舒遥实则是一直很喜欢卫珩抱他的。

  拥抱的那一刻他们气息交织,肌肤相贴,周身被温暖得刚刚好的温暖笼了个全。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也非常好的感受。

  仿佛下雨天与人同撑一把伞,伞柄上双手交握。

  也像是大风夜烤的同一堆火,累了便可倒在那人肩头入睡。

  从此再长再难的路,也有人执手相携,有人全心全意。

  道途不孤。

  可今日,舒遥再寻不着这种感觉。

  他只觉拥抱的动作累赘无关极了,也觉得身上温度压得他喘不过气。

  仿佛是修无情道之人的自知之明,知晓自己配不上卫珩那样重的心意。

  他们之间有千言万语。

  又如一团乱麻,无从下手。

  天边的雷霆不肯等人。

  雷云层层壮大,卷起狂风呼啸,天色骤变。

  雷霆的声音也响了隐约几声,似是在预示不久后的降世。

  卫珩说:“那是阿遥你的云。”

  他心一直被揪得很紧,哪怕是抱着舒遥,也毫无放松下来的迹象,如同抱着的是水月镜花,一场虚幻。

  能让卫珩有这种感受的,这一团渡劫雷云之主别无二人。

  舒遥嗯了一声。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所做,从卫珩怀里扬起了眼睫冲他笑,语声温软,如刚暖好的熏人热酒:

  “不用去管雷云,我自是要与阿珩在一起的。没有阿珩的仙界,去了也没什么要紧。”

  这也不算是说谎。

  舒遥想。

  仙界,去了也没什么要紧是大实话。

  再加一个没有阿珩做定语修饰,当然算不得假话。

  舒遥颇有点欣慰。

  看起来过了两个三百年,他曾经的语文老师教给他那些东西,仍是好好的在他脑海里存放着。

  卫珩看他。

  看他脸色白得如能透光的冰雪玉石,染血唇角,却是丹砂研磨,鹤顶鸩羽。

  看他容貌灼然,震慑魂魄,内里藏的则是透骨冷彻,万古不化。

  舒遥笑得确实好看,亮如春光,甜意如酒。

  却像是被人细细剪裁,一枝一叶都定好如何摆放的牡丹盆栽。

  没了神气。

  他以前从没那么笑过。

  卫珩声音略滞涩了一下:“不必特意哄我,我总是想你做你想做,想你高兴的。”

  日月照璧对世人一视同仁。

  没有独独对舒遥一个人严格的道理。

  日月照璧总是想世人能好的。

  也没有禁锢着舒遥不让他走的道理。

  舒遥:“……”

  真的好难。

  感受到高兴这种对他来说可以称之为珍贵罕有的情绪,真的好难。

  舒遥觉得自己不对。

  他尽管失了七情六欲,脑子仍在,尚有明辨是非的基本能力。

  想一想,若是有人与你跨越仙凡之差,真心相爱,过五关斩六将,眼见是打死了最终反派,可以回老家结婚昭告天下,携手奔往明天坦荡的未来那种——

  然后煮熟的道侣告诉你他入无情道了,他跑了。

  这大概是有点使人疯狂的。

  是可以被写无数话本痛骂的那种负心薄幸渣男。

  舒遥不是很想做渣男,自己谈过的恋爱,理应自己负责到底。

  但他也没有办法。

  他原想自欺欺人,照着他原来和卫珩相处时的情景来演。

  可他骗不过卫珩,更骗不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