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 第172章

作者:青猫团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 美食 甜文 穿越重生

  再加上个热衷给余锦年告状的连大人做监军,闵大将军是真真的心有余悸。

  ……

  回到久别的京城时,天气回暖,百草复春,飞燕衔新泥,润雨酥绿意。金幽汀的听月居久无人住,屋檐下结了三两团燕子窝,瞧着是个新意思,遂没人敢去侵扰,只有才回来的猫儿作威作福,上蹿下跳。

  一群小厮们百无聊赖地守着燕子做窝,忽地门房处热火朝天地欢涌起来。

  诸人被封过府查过房,吓得一个激灵,才跳起脚来要冲进屋里去抱小小姐,就听门房那群杀千刀的后知后觉地喊:“主子公子回来了!主子公子回来了!”

  才睡下的穗穗蚂蚱似的蹦老高,衣裳也来不及穿就冲出去,清欢提着双小绣花鞋,追出门来只见一道飞掠出去的白影,后头紧跟着嗷呜一声的胖猫,一大一小撒了欢儿似的跑。她提着小鞋急得直跺脚,冲一群目瞪口呆的小厮嗔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追呀!”

  马车卸了装载,半晌才露出个软绵绵的少年来,他钻出马车仰头看了看,“金幽汀”三个字依旧辉煌。门房挑着灯蜂拥而出,澄红的光彩星星点点地缀满了园子。从盛夏到初春,雪化作雨,润物无声,足足半年光景过去了,余锦年感怀万千,敞开手臂大笑:“回家啦!”

  咕咚一声,一直胖猫从天而降,落在他的头顶,趾高气昂:“喵呜——!”

  他两手托住小叮当,把它从头上摘下来,还没瞧仔细,忽地脚边又传来细细的一声:“咪……”

  余锦年低头一瞧,一只毛茸茸的纯白小猫坐在阶上,懒洋洋地舔着爪子,两只碧幽幽的瞳仁海一样的澄澈,小厮们进进出出,它倒也不怕,贵公子似的霸占着门槛,害得来往脚步都得小心翼翼绕着它。余锦年大惊道:“这是哪里来的碧瞳猫?”

  碧瞳白猫可不是寻常猫,一般人家养不起,这是富贵种,在大夏朝珍贵得很,公主娘娘也未必能得一只。

  侍猫的小僮慌里慌张地跑出来,把小白猫从人来人往的脚下抱起来:“这这是小公子的猫带回来的,我们也不知究竟是哪位大人家里的,京中也四处派人问了,都说没有丢猫儿的。我们也只好养着,哪敢怠慢了,生怕人家主人哪一天就找上门来讨要……”

  余锦年稀奇道:“你说小叮当带回来的?”

  小僮傻里傻气地点点头:“是啊,公子的猫为了它,同别的大猫打了好几架,还被咬伤了一条腿,这才把它带回家来的。小叮当的腿伤养了好久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小的好险以为它腿被咬断了,可是担惊受怕了好久哪!”

  余锦年抱着小叮当使劲揉了一把,笑说:“猫随主人形!我抢了个天下最美的人回来,你就也要抢只天下最美的猫?嗯,是不是呀,你这耍心机的小家伙,都学会英雄救美啦!”

  季鸿自他肩旁擦过,那只碧瞳白猫也跳下来,到季美人脚边蹭了蹭,又细细地“咪呜”一声,后就迈着高贵的零碎小步走在他身侧,雪一样的白鬓折着银华般的光,一回眸,冷兮兮地盯了小叮当一眼。

  余锦年抱着厮玩打滚弄了一身灰的小叮当,乐得前仰后合。

  “小叮当,看看,他们两个像不像?一个季美人,一个白美人,妙呀!”

  小僮嘴上不敢说,心里却犯嘀咕:“你们两个也挺像。”天不怕地不怕,浑然一身胆,敢把世上第一拐回家,这无端的痴傻勇气简直一模一样。

  余锦年一声“美人”,两个齐齐回头来,笑得他一宿没睡着。

  季鸿反手将橘猫提着后颈扔下床,自己却搂着白美人捋毛,他眯着眼睛看傻乎乎发笑的少年,慢吞吞道:“我忽然记起,初识时你曾与我说,你是你父亲抱养来的,父亲祖上是累世医家,故而要你传余氏家学;后来你又与我说,你这身本事乃是师从山中无所不知的隐秘高人;如今又说,你娘才是真正的神医妙手……锦年,你说说,我究竟该信你哪一个?”

  余锦年笑怔住。

  要了老命了,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来。

第173章 红糖肚脐饼

  这都多远的事儿了, 余锦年支支吾吾地看着幔顶。

  他从没想过会经历这么多的事, 更没想过会相熟这么多的人。

  初至信安县时,他对自己最大的期许就是开一家样整的医馆, 收两个好学的徒弟,好好地行医治病。尤其是一开始,嘴上不着四六,话说了就说了, 没放在心上,想着有一天总是会和季鸿再也不见的,真真假假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压根没想到会与这个人有这般深的羁绊。

  白美人被季鸿撸得舒服,眯着眼小声地呼噜着, 余锦年偏头,猫儿心有灵犀地睁开眼盯着他。一双碧瞳生似季鸿的眼睛, 清澈, 冷漠,洞悉人心。都说猫咪是幽冥的使者,能穿过阴阳之间的迷雾, 看透模糊不清的真相。

  此时白美人看的究竟是哪一个余锦年?

  余锦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更不知道季鸿听了他的遭遇是会质疑, 还是会……恐惧?

  正沉思, 白美人忽然炸毛一叫, 气急败坏地蹬着他的胸脯跳下了床, 余锦年扭头一看, 季鸿愣愣地看着手背上三条血痕, 细细的猫爪印子正断断续续地往外渗出血珠。他要随手一抹,余锦年一个翻身起来,飞快地拽过来看了看,满脸担心:“疼不疼?”

  季鸿游移视线,落在少年脸上:“这些小东西真难侍弄。”

  “你指甲有些长,许是挠疼它了。猫儿就是这样,不爱被人管束,我行我素的。”余锦年取来自己医箱,拿出蒸馏过的浓酒,用镊子夹一只棉团,蘸着酒轻轻地消毒季鸿的伤口,他跪在脚榻上,捧着季鸿的手吹了吹,“还好抓得不深,只是破了点皮,不必上药,不过这两日别碰生水。”

  米粒似的血珠微微地渗出,酒顺着伤口煞进皮肉里,季鸿轻轻地皱了下眉头。

  “我挠疼你了吗?”季鸿问,“我到底该怎么对你?”

  早春的风清凌凌,顺着白美人拨划开的窗缝潜进来,卷起余锦年的袖角。幔帐一鼓,季鸿满肩乌发被夜风撩起,床头的灯花颤颤巍巍地抖了抖,艰难地维持住了那朵摇摇欲坠的光亮。季鸿回过神来,指尖在对方掌心若有似无地挠了一下,又轻轻抽出:“一点小伤,不折腾了。睡罢。”

  余锦年一把抓住,扔了沾血的棉团,再换一只新棉团。窗外猫咪喵喵叫,小叮当蹲在步廊下的坐凳媚子上,一下一下地舔着白美人的毛,一丝不苟,余锦年也一下一下地擦净季鸿的伤口。

  “你信借尸还魂吗?”

  帐落下来,轻纱将两人视线隔绝,只有交握的手还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季鸿一时哑然,他伸手要去撩帘,幔布却被人从外面攥住,季鸿独自坐在蒙蒙昏黄的榻内,听到少年的声音柔柔地传来。

  余锦年低着头,仿若自言自语:“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却活过来,从乱葬岗上一步一步地走回人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是死的那个人,还是活着的那个。又或者,我们两个其实都死了的,这些不过是我的一枕黄粱。”他抬头去看帐内季鸿的影子,又问一次,“你信吗?”

  季鸿心里一揪。

  余锦年松开幔帘,像松开了心里一个秘密,他剪了薄薄一小段白纱覆住季鸿的伤口:“可总是要活下去的呀!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实现,好多计划没有完成,人间风物,万丈红尘,我还没一一欣赏过。我见过很多将死之人,我知道活着有多不容易,也知道死只是瞬息顷刻的事……可即便是大梦一场,我也想活下去。”

  幔帐向两边打开,消毒的酒气散了,留下淡淡的辛香。季鸿顷身过去,少年脸上干净温暖,他将余锦年的脸捧过来,含着他软而干燥的嘴唇侍弄,他只手绕到锦年背后,捋了捋少年被风筛冷的肩胛。

  季鸿宁愿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用借尸还魂这种借口骗自己。可也只有这样玄乎其玄的缘由,才对得上他那离奇丰富的学识,和小小年纪就通透安稳的性子,所以他其实……死过一次。

  季鸿曾经无限地接近过死,但一次被二哥拉了回来,一次又被余锦年拉了回来。

  死是什么滋味?

  余锦年垂着眼睛,顺从地被引上了床榻,跨坐在男人身上,被他一口咬在颈间,要被他吃了似的用力。

  舌下的血管突突地跳,鲜活滚烫,勃勃有力,季鸿沿着那一小簇生机一路吻上去,至余锦年唇角停下,他抬起手指揉了揉少年微张的下唇,用狭长的眉眼打量:“你叫什么?”

  余锦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却觉得自己从未掌握过主动权,他甚至一下子没明白季鸿在说什么,眼神茫然地看了看他。

  季鸿手指深入他腰间,视线却凝在他的瞳里:“原本的姓名,你自己的。”

  余锦年吞下一口颤-抖:“也、也是余锦年……”看季鸿神色狐疑,低下头蹭他的脸颊,剖白似的小声呢喃,“没有骗你,没有什么可骗你的了,真的是因缘巧合。年年有余——”

  “锦绣华年,我知道。”季鸿张开嘴,放他的舌进来,放心地捋顺少年的脊背,他吞下余锦年的惶恐和急切,也吞下自己咄咄将出的不安。季鸿知道自己生来没有悲天悯人的天赋,他不知道究竟如何做才能照顾好这个同样“不爱被人管束,永远我行我素”的少年郎。

  但现在他只觉得释然:“这就够了,至少这么久以来……我没有唤错所爱之人的名字。”

  余锦年轻轻唤了声“阿鸿”。

  “你,”季鸿知道自己不该问,但他确实很想知道,他想知道有关少年的一切,“是怎么,怎么……”

  “怎么死的?”余锦年替他说出来。只是短短两年,上一世的事情就好像是已过去了很久,久到得病时的痛苦一时之间竟有些想不起,人到底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病死的。”他呼了口气,摇头笑了笑,感慨道,“先人说得不错,医者难自医。命这种事,再是不信也不行啊。”

  季鸿惊讶,病死,这个听起来和他毫无干连的词。

  余锦年说:“还好,习惯了。”

  季鸿明白了,不再张嘴,只用力将他揽住。

  良久,他松一口气:“这枕黄粱,我总归是要和你一起梦的,梦一辈子也不醒。至于你是尸,是人,是猫妖狐怪,亦或者千年狸精,都不重要。”幔帐里的温度缓缓上升,温言软语游绕耳廓,“即便你是什么饮血吞肉的妖魔,我这身皮肉也给你果腹,只怕你嫌我寡淡。”

  余锦年紧紧绷着脊背:“那你说话归说话……手拿出来!”

  窸窣一阵,季鸿两手扶在他的腰侧,支起上身来,附耳轻声:“好,那你自己来。”

  余锦年拽他的手腕,试图离远点,急匆匆道:“可是明天,明天还要上朝。”

  “无妨。”季鸿不疾不徐,将他箍回来,“告假便是,我左右是体弱多病的名声,长途跋涉回京,心力不支也是有的,不差再歇一月半月。”

  余锦年:“……”

  侍猫的小僮深夜提着灯笼,在偌大的金幽汀里游-走,小声地唤着“白大人”,急得团团转。白大人就是那只碧瞳白猫,小的们只知它品种珍贵,又不知它究竟是谁家的种,究竟叫什么名儿,就白大人、白大人地叫,叫得多了,白猫咪偶尔也能给几分薄面,应一声。

  自从这猫儿跟着小叮当回来,就自己大摇大摆地把金幽汀转了一遍,还挑中了一间空房当窝,小厮们问过府上的清欢掌事,回头就把那间房挂了几层厚绒帘,做成了暖和的猫儿房。手巧的丫头们缝了些毛球和布老鼠,房梁上挂了几只大铃铛做玩具。所幸白主子赏脸,对新家很是满意,每晚都会自己回来睡觉。

  小僮今儿个睡了半宿才发现白大人没回来,怕猫生地不熟走没了,特地拎着灯笼出来找。

  走到听月居,几声婴儿啼哭似的叫声自院墙里传出,他听出是白大人的细猫叫,急急转进去看——哎呀!天地老爷哟,小叮当那色胆包天的小家伙,竟骑在白大人身上!那么一只漂亮顺滑的小白猫,被小叮当压在身下蹭得一身乱毛,似头炸毛的小狮子。

  他知道猫儿交-配的时候不能乱扯,不然要挨咬挨抓的,就远远的守在亭廊尽头,等两个办好事好抱回窝里去。

  打了个不知多久的盹儿,他嚯地醒来,手里灯笼已经半灭不灭的了,再一回头,那两只捣乱的猫正靠在廊柱底下互相舔毛。他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把白大人抱起来,白大人困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团他臂弯里睡觉。小叮当很有眼色地顺着小僮的手臂跳上去,蹲在他肩头,歪头望着白大人打呼噜。

  正待要走,又一声娇娇的猫叫,小僮托着两只猫咪疑惑地四处找了找,也没瞧见,只好揣着一团疑惑往回走:咦,难道院里还有别的猫?他揉几下小叮当的头,你难道还诓骗了别的猫儿回来?

  小叮当一仰小脸,朝着卧房的方向哼哧一声。

  烛花啪啪爆开,蜡泪油似的一汩一汩流下灯台,衣被阵阵地响,季鸿压低声音:“寡淡不寡淡,嗯?”

  寡淡不寡淡,你说寡淡不寡淡?!余锦年气得咬他的肩膀。

  春天就该湿淋淋地下些雨,破晓时碎碎地润过园子,太阳一出,又是一日好天气。

  早上一群小厮们又手忙脚乱地追猫,一黄一白掀了天,小叮当又不知道哪里惹了白大人,被白大人紧追着咬,两只才睡醒,就把花圃里才整好的苗芽儿踩得七零八落。穗穗提着裙摆,披头散发地追白大人,她很喜欢白大人软绵绵的小身子,和那双宝石般的碧蓝眼睛。

  小姑娘皮起来,和哥儿们一样狗嫌猫厌,清欢越来越管不住她,一手拿发带一手拎斗篷,她腿脚不好,跑不快,只能急得在后头喊:“穗穗……穗穗!”

  余锦年很久没听过这样闹腾的声音了,不是金锣号鼓,更不是嘶喊哀嚎,只是寻寻常常的吵闹,临边园墙外的商贩吆喝,和小厮丫头们聚在一起讨论家长里短的叽叽喳喳,是烟火气。

  他沉在幔帘内醒不过来,梦里上下颠簸,季鸿追着他问,好吃不好吃,寡淡不寡淡?要不要再来几口?

  余锦年一个激灵吓醒过来。

  腰酸,腿也酸,他哎哟一声,挂着一对黑眼圈仰头又倒下去。翻身想揉揉自己的老腰,一股异样忽然发自腹下,难以名状,他脸上又青又红,瞪开眼四处找了找——没看到祸首,倒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清馨解秽,直入肺腑,是佛寺里常燃的香药。

  季鸿不信佛道,何故一大早就在房间里熏佛香?

  他抱着枕头想往腰后垫一垫,一抓开,枕下藏好几只黄符角包。

  “……”余锦年惊了一惊,怎么回事,夏京的佛寺沦陷了吗,都抢起道家生意,兼卖符纸了?他与那符角面面相觑,一人推开房门踱了进来,脚步轻而齐整,余锦年一下就能认出来。

  季鸿捧着一沓衣服,见他醒了,撩开幔帘提他起来,铜盆里摆了湿手巾,水里不知道添了什么东西,搞得手巾也是香喷喷的一条,给他抹干净脸,就拿起衣裳一件件地往他身上套,自顾自地说:“昨夜派人去请了闵相府上的钟道长,道长神机妙算,也道你是前世积了福报,命不该绝,阎王殿不敢收,只得放你回来自谋生路。只是这肉身到底不是你的,只怕魂魄不安。”

  “道长还亲写了定魂咒,连夜叫下头人缝在你衣领袖口内,安神符也要常常佩在身上。佛香也是自京外大佛寺里请的,受过供奉,镇魂守魄是最好的,熏一熏没什么坏处。”

  他低头检查检查余锦年,懊悔道:“以后我定多给你一些,精气充旺,自然也能长命百岁的。”

  余锦年仰头看他,眉毛拧成一团:“什么东西多给我?”

  “精血。”季鸿一张嘴,端得是光风霁月,恬静安然,哄人也哄得充满耐心,“男子精血最是补益。锦年,听话。”

  余锦年眯着眼睛,听他讲了一刻钟邪门歪理,表情渐渐失控,他随手抓起枕头朝季鸿掷去,又气又笑:“这就是你日完不给我洗澡的理由?!”

  好端端一个不崇佛不信道的季大人,如今搞起这一套神神鬼鬼的东西来,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封建迷信害人不浅!

  余锦年气到头冒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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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谣一张嘴,辟谣累断腿。

  余锦年被闵家供奉的钟道长判言魂魄不安,季鸿就当真按着他定了个把月的魂,也不知这人是真为着定魂,还是以权谋私欺负人。幸亏道长没说要斋戒,至少他还有酒肉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