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 第18章

作者:青猫团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 美食 甜文 穿越重生

  余锦年嘟囔:“哪有人会生病生习惯的?”

  身周是堆的厚实软和的棉被,被里尚且是暖和的,还有少年人未散去的体温,季鸿倚着迎枕,身骨彻底闲适下来,才感觉到肢体的疲惫和隐约的酸楚疼痛。

  说生病生至习惯,真不是诳语妄言。

  他生来体弱,本来就少了许多旁人该有的乐趣,而自二哥出事以后,他的状况更是大不如以前,常常是病的时候多,好的时候少。但即便是病了,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优待,婆子小厮照例有条不紊地请医延药,没什么可慌乱的,大家都习惯了,也都知道,康和院的冷清不是它的小主子随便生一场病、流几滴血,就能轻松热闹起来的。

  生病也不过是一碗药的事,哪里有余锦年表现得这样严重,还径直将他塞进被子里,裹得如熊罴一般。

  但季鸿分外享受这样的照料……至少说明,少年是关心他的。

  余锦年娴熟地与他诊治,问诊看舌,舌色是淡的,舌面上又凝有薄薄一层白苔。他观得认真,眉头也轻轻地锁起,季鸿不好打扰,被翻来覆去地察看脉象,左手诊罢换右手,寸关尺各个仔细。

  季鸿爱看余锦年给其他人治病诊脉的模样,认真严肃,一丝不苟,很有大医的作风,赏心悦目,只不过当病人轮到是自己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好笑。

  “头一回见有人病了还这么开心的。”余锦年简直是对这人脸上的笑容莫名其妙,不过虽然他笑得有些傻,却仍不妨碍季公子的盛世美颜,“过会儿给你熬些药。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就不至于喝药时难受。”

  他问季鸿:“……想吃什么?”

  季鸿倒不推辞,想了想,随口点了个“蛋羹”。

  余锦年将热茶盏置于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便卷起袖子去了厨房。

  蛋羹好做,没什么难度,他刚在碗里打了两个黄灿灿的鸡蛋——这时,门关店闭的面馆大门就被人咚咚地敲响了。因为夜市上玩得通宵达旦,今日不仅是一碗面馆,许多店面都是不上工的,也不知道是谁这时候来面馆里叫门?

  余锦年暂且放下蛋碗,先跑到前面去应门,待门板敞下一人宽的缝隙,就听外头人喜上眉梢地喊道:“年哥儿,才起哪?”

  “……何师傅?”余锦年惊讶道,忙与他打招呼,“进来坐。”

  何大利笑眯眯地从门缝挤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素灰麻衣的少年,可不正是他那独苗何二田。何二田进来四处打量一番,何大利从背心猛地推了他一把,何二田向前踉跄两步,停在了余锦年面前,他摸着后脑难为情地纠结了许久,才动动嘴,小声道:“……谢、谢年哥儿。”

  “嘿,今儿来就是专门来拜谢年哥儿你的!”何大利笑嘿嘿道,“我儿吃了你定的那几道吃食,很是有用,这些日子好得许多!这不,今日特地来送谢医礼,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就先提了二斤肉骨、三斤蹄髈……我婆娘还说,得再给你添一只猪头才行……”

  俨然又有滔滔不绝之势,余锦年赶紧推辞:“这怎么行?”

  “年哥儿你若是不收,就是嫌弃我这谢医礼太薄了!”何大利作烦恼状,大有回去再提一只猪头来见余锦年的气势,一旁沉默寡言的叛逆期少年何二田也难为情地劝道,“收了罢,收了罢!”

  余锦年拗不过他们爷俩,只好将沉甸甸的肉骨蹄髈接了过来。

  何家父子就是专为这事儿来的,寒暄了一阵,又说会来给一碗面馆捧场之类的场面话,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原来与人看病还有谢医礼可收?真是天大的好事!余锦年瞎嘀咕着,将东西放在干净的空盆里,且切下一块肉骨相连之处,准备晌午做菜时用,将肉骨用油盐酱腌渍好,他才想起季鸿要的蛋羹都忘了做,又赶紧净过手,把热水坐上炉灶,麻利去搅蛋液。

  将蛋打散,加入一匙糖末,便用木筷打拌蛋液,这时有一个必要的关键,就是蛋液一定要往一个方向去打,速度要快而均匀,筷与瓷碗会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音,若是蛋液打得稀薄散乱,则会严重影响口感。

  再取新鲜牛乳,继续搅拌入蛋液中,仍是朝一个方向打。

  待水烧开,便在沸锅上置蒸屉,将拌好的牛乳蛋液装进碗中,以小薄瓷盘稍稍掩上碗口,放进屉里中火蒸一刻钟。

  用时可根据口味,在爽弹嫩滑的蛋羹上面撒些果仁小片,亦或者是新鲜果丁,若是嗜甜,还能缀入蜂蜜或细小果脯,最重要的是如此蒸出来的蛋口感细腻,乳香浓郁,入口即化。

  余锦年拿小盘托着滚烫的羹碗,小心翼翼端到房里,生怕半路震碎了又弹又软的羹面,影响它的美观。

  他将牛乳蛋羹端到季鸿面前,那人正靠着迎枕闭目养神,发丝垂散,眸目轻阖,头轻轻歪斜,面白颊红,呼吸微微有些加快,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看得人心疼。

  “……回来了。”季鸿听到少年的脚步声了,便也睁开眼,惫懒地道。

  “嗯。”余锦年点点头,“起来吃蛋羹。”

  “刚才谁来了?”

  余锦年没想到隔着那么远,他还能听到前头的动静,这还是他病着,精神不佳,若是精神好的时候,岂不是要“耳听八方”,会犯失眠?

  他搬了圆凳在床前:“何家的人,来谢医的。”

  见少年的手就放在床边,季鸿从被子里也伸出只玉白的手来,食指有意无意地磋磨着他的虎口,余锦年受惊地缩回去了,季鸿才抿唇道:“是来谢你……真有点名医的样子了。”

  “早着呢。”余锦年将蛋羹端到他脸前,“尝尝?”

  季鸿含住一点匙尖,正要夸赞他手艺好,突然他脸色一变,蹙起眉心,神色痛苦。

  “怎么了!”余锦年也紧张起来。

  季鸿微微惊诧道:“这……为何是甜的?”

  少年一愣,奇怪地眨眼:“蛋羹当然是甜的啊。”

  季鸿理所应当道:“理应是咸香爽口。”

  余锦年理直气壮说:“分明是乳香四溢!”

  “……”

  “……”

  好家伙,一个吃甜蛋羹的人,和一个吃咸蛋羹的人,还如何做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

  余锦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粽子是咸的,豆花是甜的,汤圆是要加盐的,蛋羹理所当然是要加糖的!

  季·北方人·鸿:……算了,我选择死亡。

第22章 杏仁豆腐

  由于余锦年就蛋羹是甜是咸的问题毫不妥协,且大有“甜蛋才是人间正道!”、“你若不吃这朋友就不要做了!”的气势。

  最终还是季鸿做了退步,他端碗过来,神态严谨地审视着这碗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蛋羹。其实也不是多么难以下咽,反而口感甚是嫩滑甜香,只不过他头二十年来只吃过咸蛋羹,尚不知这人世间竟有甜蛋羹这般逆天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季鸿举起碗来,叹道:“罢了。”

  余锦年笑嘻嘻地托腮看他,待他吃了半盏,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还要问他:“好不好吃?”

  这可真是明知故问地难为人了,说好吃,有悖本心,说不好吃,又怕折了少年为他做蛋的一番好心,季鸿犹豫一番,只好道:“别有滋味……”

  余锦年接过碗,季鸿以为他是要收走,谁想他竟是直接将剩下的小半碗蛋羹吃净了,不仅没有丝毫嫌弃的模样,还擦擦嘴道:“唔,明明挺好吃的么。”余光瞥到季鸿哑口无言的表情,他又哈哈笑道:“好啦,知道啦!下回就给你做咸的。”

  “……”季鸿更加的无言了,莫非他争执半天,且如此顽强固执,就是为了叫他亲口尝尝甜蛋羹是什么滋味,然后看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真可谓是十分的孩子气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吃了甜羹,季鸿看着他,觉得口中滋味更胜,让人遍体生甜。

  好像甜蛋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咳咳……”季鸿摇摇头收回视线,突然低头用力咳了几声,面色也因此泫然红润,大概是还在病中的缘故,他说话声十分地低沉,仿佛是一枚珠玉从丝帛上沙沙地擦过去了,骨碌地滑进人心底,道,“你过来。”

  “嗯?”余锦年纳闷地眨了眨眼,俯身凑过去听他说话,心虚道,“怎么啦?”心里却说,不就是逗你吃了一碗甜蛋羹而已么,开个玩笑,不至于如此小气地要打我吧?

  见季鸿抬起手来,余锦年脖子一缩,却只感觉耳后一凉。

  季鸿指尖碾着一点白白的小粉粒,似乎是从他发上捻下来的,道:“这是沾了什么?”

  “呃……盐粒子,不小心弄上的罢。”余锦年看了眼,随手扑打两下,原是他刚才取盐罐腌排骨,突然觉得头皮痒,便就手挠了挠,大概就是那时沾上去的。

  季鸿低声道:“毛毛躁躁。”

  他如此淡然的语气,说不好究竟是嫌弃,还是只是单纯的评价。余锦年要转身去拿铜镜,季鸿却先他半分出了手,将他往前一带,极具耐心地扑扫干净沾在发丝上的盐粒。

  余锦年被拽得一个踉跄,险些就扑倒在他身上了,现下又僵着不敢动,他抬起眼帘,看到季鸿正注视着沾着盐粒的头发,并没有在看自己,便大胆地盯着他瞧了一会,这人的眼珠平日看是一派魆黑的,故而显得冷硬而不近人情,但当有烈日璨阳时,再仰头看他,又会发现他眸子其实是一种冷色,只是不分明罢了,很是好看。

  不料季鸿突然垂下眼帘来,与他的视线撞上了,两人对视一眼,季鸿道:“莫非季某的眼睛里也有盐粒?”

  余锦年面不改色道:“那倒不是。”

  季鸿问:“那是如何?”

  余锦年道:“你可知道青鸾公子?”

  季鸿微微一顿,道:“略有耳闻。”

  余锦年略有所思地又将他观察了几眼,道:“世人都道,青鸾公子是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仙,天下第一的文采卓然,你说……你和他比,怎样?”

  “这如何比得?”季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这个问题真的是非常好笑了,能叫他这个冰块精也能露出这样绷不住的表情来,“总不至于让季某自己大言不惭地说,我比天下第一的人物还要美、还要仙、还要文采卓然?”

  余锦年道:“那也说不定,指不定那公子其实嘴歪眼斜,羞于见人,只因为诗写得好,便被人讹传出许多风流韵事、是谪仙下凡……你看,前朝许多雅士不就是这样讹传出来的么?不然为何只闻其诗,不见其人。”

  季鸿真的好险要绷不住脸皮了,他想了想,道:“惭愧,我也不知。”

  “知道你不知,逗你玩罢了,毕竟也没人真的见过青鸾公子长什么样。”余锦年笑眯眯道,他收了碗勺,要去给季鸿煎药。

  季鸿懒绵绵地说:“或许曾经与你擦肩而过,也说不好呢。”

  余锦年回头看看他,耸耸肩膀笑道:“也许呢。”

  季鸿没有说话,望着他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 *

  季鸿这一病,倒是让余锦年猛然间体会到了他的好处,虽说季鸿此人基本算是个生活能力上的九级残废了,但帮着端端盘子、传传菜,或者收账买单、招呼客人还是挺顺手的,这几日他忽然病倒,真是让余锦年累得够呛,晚上睡觉时都要先朝他拜一拜,乞求他快快好起来。

  这日季鸿终于退了烧,好了大半,只还有些余咳,便走出来在院中静站。

  余锦年正在厨间与他做一道有止咳定喘之效的杏仁豆腐,和能够敛肺补亏的白果鸡丁。

  杏仁豆腐也算是道名点了,南南北北都是常见。上午余锦年就已经将二两甜杏仁用热水泡好,撕去红衣,和半两白米一齐在甜井水中浸泡着,眼下便直接拿来磨浆,再去滓滤渣,只留下顺滑的浆液。

  然后起锅,小火,用少许清水煮化白糖,再慢慢将白浆一点点倒进去,随倒随搅,以防落锅,也不能搅动太快,否则就要起沫,如此充满耐心,搅至浆液渐渐浓稠,散发出熟杏仁的香味。此时,就可以盛出,随后晾凉食用。

  若是在炎炎夏日,还能做成冰碗,甚是消热解暑。只不过季鸿眼下最沾不得凉,就是用井水镇一下,余锦年都没敢。

  将白果鸡丁所用的鸡丁都切成小指头大小,用粉浆、酱、蛋清稍裹腌渍上。

  他到院子中取白果,抬头看见季鸿在院中,白衣烟氅乌靴,仰头望日,神色恬淡平和,真有些仙人遗世的孤绻风姿,当即双手合十又拜一拜。

  季鸿垂目看来,不由笑道:“经你一拜,季某怕是要折寿三年。”

  余锦年摆手:“不会不会,有我呢。之前那大和尚不是说吗,我福德圆满,是前世有大功德的,分你一点,肯定能续回三年啦!”

  季鸿莞尔,心道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要将自己的福德分给别人的。他道:“那倒是要全仰仗余先生了。”

  “好说,好说。”余锦年老神在在,又指了指厨间,“我做了杏仁豆腐,这正要炒白果鸡丁,你自来吃,我过会儿要去药坊再抓些药。”

  季鸿以手抚腹,道:“这些日子动得少,吃得多,腹上平白添了二两。”

  “胖了好胖了好!”余锦年也上手在他肚皮上一通乱摸,确实比之前手感好了不少。

  季鸿低头看着少年的发顶,忍不住又抬手揉了下。

  余锦年大叫:“你又摸头!”

  “礼尚往来罢了。”季鸿眯着眼睛,微微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