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玖
后数日,容奚又炼制一些水泥,于屋后划出一亩土地。
金吉利见有事可为,兴奋而至。
“郎君,吩咐。”
容奚遂令他以混凝土为粘合物,用砖石砌成围墙。
围墙高不过膝盖,待其干固,再请冯工来,造木制框架。
他已令窑工烧制成块玻璃,框架搭建完毕,将玻璃镶嵌其上,使其成屋。
却与寻常屋宇不同。
此屋四周密闭,唯于南侧留小门,小门仅容一人通行。
雪后阳光普照,映射于玻璃面上,耀目刺眼,令人难以直视。
“郎君,此屋作何之用?”刘子实丝毫不解其意。
除底部以砖石砌成,其余皆为玻璃所制,屋内情景清晰可见,定无法供人居住。
容奚耐心释惑:“玻璃可作御寒之用,经日照后,室内将如春日般温暖。”
“当真?”刘子实等人俱目露惊异。
“阿兄,不知此屋用作何处?”容连百思不得其解。
此屋较密闭,人畜皆不可久待。
容奚卖关子,对刘和笑道:“家中有无菜籽?”
刘和颔首,“郎君,是否需仆去取?”
他留存菜籽,欲待寒冬过后播种。
“明日劳烦你取籽,你我一同播种于内。”容奚笑道。
虽不知为何在玻璃屋中播种,刘和却无丝毫迟疑,“郎君言重。这些粗活仆做,郎君莫要沾手。”
“无碍,天子尚于春耕时亲临农地,我不过白身,有何不可?”
容连亦赞同,“我同阿兄一起。”
容宅主仆俱争相播种。
翌日,容奚率几人,于玻璃屋内,或弯腰,或蹲地,认真将菜籽置于土中。
刘和技艺最为精湛,容奚几人俱不通俗务,他只好细心教授播种之法。
“未曾想,田地之事,也有诸多道理。”容连感慨万千,似境界又高一层。
容奚微笑,“二弟日后初入仕,若为外放之官,需亲自走访,方可见闻百姓之忧苦。若仅见衙内案卷,耳目蒙蔽,置百姓于高墙之外,又岂能妥善治理辖内?”
他所言,令容连陷入沉思。
十数载圣贤书,不过是跻身官僚之钥。他日若得官身,满足百姓所求,方是为官之道。
心中豁然开朗。
容连不禁起身深拜,目露崇敬之色,“兄之言,愚弟谨记在心。”
细思之下,阿兄较自己,不过早生数月,却如此心怀天下,实在叫人感佩。
与阿兄相处愈久,便愈心生仰望。
容奚不过随口之言,却令容连心神震颤,颇觉羞赧,遂道:“二弟言重,我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言毕,埋首置放菜籽。
及播种完,容奚置草席于旁,嘱托刘和:“至日落,以草席覆盖其上,日出时揭下便可。”
刘和听从吩咐。
归宅后,容连好奇问:“阿兄,此法若可种出蔬菜,当为百姓之福。然玻璃昂贵,寻常百姓无钱得之。阿兄此举,应有深意?”
容连确实敏锐,容奚温和笑道:“但凡新物出世,皆入高门贵族之手。然,世事变迁,或数十年,数百年,如今所言新物,定尽入寻常百姓家宅。”
他一人之力有限,普及之事,当万千百姓共谋之。
容连沉思于原地,容奚转身进屋。
待容二郎回神,已不见容奚身影。
阿兄还未回答此举有何深意啊!
数日后,北疆边城。
秦恪披雪入营,陈川谷进帐道:“秦肆之,有信来。”
“从何而来?”
“临溪,”陈川谷调侃道,“猜是谁所写。”
秦恪冷目睨他,“拿来。”
许是他面容过于冷肃,陈川谷微惊,从怀中取信,“看信封字迹,非容大郎。”
如此着急作甚?陈川谷心中微哂,秦某人怕是栽了。
秦恪闻言,果然缓和神情,启信阅览,忽轻笑一声。
眉目处,顿生几分温柔,似能融化帐外纷飞大雪。
陈川谷见之,扶额感叹。
信中定提及容大郎之事,也唯有容大郎,方能令秦肆之露出这般神情。
“大郎又造新器?”他好奇问。
秦恪收信于怀,瞥他一眼,半句不言,兀自出帐整军。
陈川谷:“……”
这般吝啬,实在有辱战神之名!
至酉时,秦恪回营帐,伏案提笔。
北疆金戈铁马,寒意入骨,令人更为思念临溪之安宁静谧。
既容大郎吝于书信,他便传信回去。
数日后。
容奚正忙于炼制水泥,修造工坊地下密室。
忽闻程皓爽朗声音:“大郎,北疆来信,有你一封。”
北疆!
莫非是秦恪?
容奚道谢接过,见信封字迹,竟是铅笔所写,顿时展颜笑开,眉眼处皆生喜意。
这字迹,是肆之兄无疑了!
然公事未完,他无暇览信,遂小心收信入怀,投入营造工坊之事中。
至申时,他乘马归宅,径直入书房,展信于案。
反复细观数次,容奚心跳砰动于耳,面颊泛热,唇角含笑,似有滚热岩浆,灌注身躯,汹涌澎湃,摇曳荡漾。
其实,纸上不过一句。
临溪月色独美,吾甚念。
“郎君,是否用膳?”刘子实忽在门外询问。
容奚惊乱之下,塞信于怀,待冷静下来,羞惭之意顿生。
不过一封信,何故如做贼般心虚?且子实立于门外,也无法看清。
“用膳罢。”
他言罢,取一空木匣,置信于其中,却在心中踌躇,自己该不该回信。
用膳时,容连见他神思恍惚,毫无食欲,遂关切道:“阿兄忙于公务,亦需保重身体。”
容奚回神,笑道:“多谢二弟关心。”
见他似与往常不同,容连敏锐察觉,又问:“阿兄有心事?”
容奚闻言,本欲否认,然触及容连清俊面容时,脑中顿热,不及多思,问:“二弟与梁小郎君情意深厚,若梁小郎君传信于你,你如何回之?”
此问过于宽泛,容连一时怔愣,后迟疑道:“定是据信中所言,一一回应。”
此回答不如不回答。
晚膳毕,容奚回书房,铺纸于案,一时毫无思绪。
须臾,他起身取匣,拾信复观,烛欲燃尽,尚一字未落。
倦意渐生。
忽闻窗外风声作响,思及北疆定天寒地冻,容奚顿生忧绪。
于蜡烛燃尽前,落字于纸。
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想捶死北戎,为什么要犯边?导致两人异地恋,唉!
PS:写这本文,时速真的下降很多,一万字太遥远了o(╥﹏╥)o六千字还能让我稍微喘口气,第二天爬起来继续写,一万字,太难了!(我打我自己的脸)
第33章
积雪消融, 廊檐雪水滴落,淅淅沥沥。
容奚于院中练习制敌之法, 忽闻刘和激动高呼:“郎君!生苗了!生苗了!”
许是过于兴奋, 不曾谨慎, 院中雪水打滑,他“刺溜”一下摔趴于地, 连声哎呦。
容奚与刘子实急步过去,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