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帕望明月
“饶命饶命!壮士饶命啊!”
哎,生意太好也是罪,缩着的几人感慨,准备溜走之际,却又觉得不对。怎么有笑声?他们一抬头,果然有不少围观的路人面上带笑。
那边那个胖大婶,你昨天才跟周大郎买过馒头啊,见他被打还笑得这么欢?
鹌鹑也是有几分气性的,怎么眼睁睁看着周大郎又被揍又被笑?他们壮起胆子,上前两步,刚要替周大郎求个饶,却傻眼了。
只见那几个膀大腰圆的流氓倒了一地,个个鼻青脸肿,还有一个抱着小腿在那儿边滚边嚎,估计是折了。
而领头的柳飞被人扭住胳膊抵地上,啃了满嘴泥,一边呸呸呸,一边喊着壮士饶命,这情景,他们也忍不住要笑。柳飞仗着后台硬,平时没少欺负他们这些小民,许多人见到他被揍,连生意都不做了,纷纷起哄叫好。
再看扭住柳飞胳膊的,那哪是壮士,分明是个身量未足的小郎君,精瘦精瘦的,看着比周大郎还小些。
宋阿南一早被宋菽指使过来买蒸笼,顺便带两只会下蛋的母鸡回去,他才买好蒸笼,路过周大郎这儿就看到了来找茬的柳飞等人。
周大郎他认识,知道是自己村里的,于是二话不说把找茬的人给揍了。
“赔钱。”宋阿南手上加力,柳飞大喊饶命。他不想要他命,但得赔钱,不然他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赔赔呸呸呸呸赔赔赔!”柳飞喊。
“多少?”宋阿南问周大郎。
周大郎腿一软,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忙不迭地去查看摊位,又查看撒了的麦子,但他心脏狂跳,脑子里乱成一团,压根算不清楚。
宋阿南等了片刻,周大郎还是乱糟糟的,他干脆自己衡量了一番。
周媳妇每天来背一百个馒头,换成现钱是二十五文,他也不知道周大郎卖多少钱,就翻个倍算五十文吧,刚才蒸笼也摔坏了,这个他刚买知道行情,还有七七八八其他坏了撒了的物什,最后宋阿南按着柳飞的头道:“赔他六十文。”
柳飞:“哎哟喂……轻,轻点儿……哎赔,呸呸呸赔赔!”
*
柳飞抠出六十文钱,捂着被揍青的眼睛在哄笑声中逃走,后面跟着几个一瘸一拐的流氓。
周大郎接过宋阿南递来的钱,感激的话组织了几百遍,却不敢说出来。刚才揍人的宋阿南与平时那沉默老实的样子完全不同,这拳拳到肉,干净利落的风格,像是练过。
“好,小兄弟,为民除害!”
“揍得爽。”
“早看丫不顺眼了。”
“哎,柳家二老都是本分人,这柳大郎却不像个人。”
周围的人又夸又赞,还有人上来搭话,说要找宋阿南当护院的。宋阿南连看都没看一眼,拿起地上的蒸笼,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没有很粗长~求夸奖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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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桶金
“阿兄阿兄。”
一大早,门呼得推开,宋菽吓得觉都醒了,手忙脚乱地系衣带。
“阿兄,鸡怎么还不下蛋?它是不是病了?”六娘冲进来,拉起宋菽的手就要往外跑。
六娘从小干农活,力气可不是现代十来岁女孩儿能比的,宋菽被她拽得一个踉跄:“等等等等,等阿兄穿好衣裳。”
“阿兄你快点,崔阿姐都来买馒头了,阿南哥和三阿姐早醒了。”六娘不好意思看宋菽整理衣服,杵在门边脸朝外,嘴里却还不停叨念着。
“来了。”宋菽三下五除二理好衣衫,抹了把脸跟她出去。
“宋四郎,早。”崔五娘果然已经来了,正在院子里排队买馒头。
因为来买馒头的人越来越多,馒头工坊那里活都来不及干,今早宋菽干脆把买卖的地儿搬回了自家院子,免得来买馒头的和干活的混在一起,闹出些是非总是不大好。
宋菽也跟她道了早,另有几个来买馒头的乡邻和外村来的也都跟宋菽打着招呼。有几人宋菽也不认识,只能含混地道声早,名字却是叫不出来的。他们也不在乎,宋四郎的大名如今在近几个村里家喻户晓,也算是个名人,大伙儿觉得能跟他打个招呼已是荣幸,哪能强迫人家一一记下名字。
宋菽斜穿过院子,跟六娘来到东屋后的鸡舍,两只鸡在周围散步,鸡窝里只有几根鸡毛。
“你看,没有鸡蛋。”六娘说。
这两只鸡是昨天宋阿南带回来的,六娘高兴了一整晚,今天一大早就跑来摸鸡蛋,却摸了个空,别提有多失望了。
宋菽无奈,母鸡虽说每天会下一个蛋,但这就跟女人的生理期一样,也有延迟的可能。它们才换了新地儿,总要适应一下吧。他给六娘这么说。
“那它们什么时候会下蛋?”六娘又问。
宋菽想了想说:“鸡是你阿南哥买回来的,你去问他吧。”
六娘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跑去找宋阿南了,宋菽悄悄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宋菽慢悠悠回到院子里,想起自己做的豆腐应该好了,便又转回东屋的灶间去。
豆腐在这一带不算新鲜吃食,每家每户都会做,还有豆豉豆浆豆花等,只是近年饥荒,这种不耐饥的东西很少有人做了,宋菽想吃只好自己动手。
其实,他也不是想吃豆腐,而是想念腐乳过白馒头的滋味了。
宋菽拿着豆腐在三娘买卖馒头的长木桌边找了块地儿,把豆腐从模具里弄出来,切成骰子大小的块状。
“宋四郎,做豆腐呢?”
“打算怎么吃?”
“你这豆腐换不换,我家小子前些天还闹着要吃,我这又没工夫做。”
“我打算做腐乳。”宋菽道,又切出巴掌大一块,问想换豆腐的大婶够不够。
“够够够,我用麦子跟你换吧。”大婶说。
“腐乳是什么?”有人问。这里的人虽吃豆腐,腐乳却还没有。
“巴蜀那儿的一种吃法。”宋菽说,他记得曾在哪儿看过,做腐乳最早是从四川那里开始的。接着,他又说了腐乳与白馒头一起吃,或者搭配粟米粥的滋味,许是他太想念了,说得走心,把周围几人都给说馋了。
“你这做出来卖不卖啊?”有人问。
宋菽摇摇头:“我虽能做,可手上没油,还差那么点滋味。”腐乳最后发酵的时候,最好是加点油,不加虽然也成,但就如他说的,少了点滋味。
众人听了,都惋惜。
食用油在当下是个珍贵的东西。大家伙儿也只有过年买肉的时候,能顺带熬些猪油,虽然也偶尔会有卖胡麻油的商贩路过附近,可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至于其他油,那都不能吃。
宋菽也很无奈,这个时代素的食用油只有芝麻油,但做的人不多,整个大涂县城都没一间作坊是干这个的。而动物油如猪油,那可就贵了。
“悦行市那儿昨天来了个油贩子,卖的胡麻油。”一直没出声的崔五娘说,“可要我给你带些来?”悦行市就是她阿姐家附近的那个集市,因为集市是围绕着名叫悦行的寺庙兴起的,久而久之便被称作悦行市了。
“行啊。”宋菽忙去屋里拿了个壶,也不大,跟后世温白酒的差不多。
“要多少?”崔五娘已经换好馒头了,她背起竹篓,问宋菽。
“打满吧。”这里油和酒都是散装的,得用自己的容器去打。
崔五娘脸色变了变,犹疑道:“不如打一半?这打满……可得不下二十文钱了。”
二十文?
宋菽也脸色一变,他的馒头卖五文钱二十个,二十文那就是八十个馒头呀,这里的麻油这么贵?抢钱吶。
最后,宋菽从怀里抠出十文钱,让她打这些就好。
钱给出去的时候,宋菽心里都在滴血,要不是他怕说不清楚,早从空间里拿了,谁要那天价的油啊!
崔五娘走了。
宋菽把切好的豆腐放到簸箕里排好,上面再盖上稻草,放到暖和的灶间里去发酵。
宋阿南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六娘去找过他后,回来也不问鸡蛋的事了,装了一盆豆子,要去井边打水泡了,宋菽让她多泡点,晚些磨好豆浆分点给临屋干活的乡邻们。
近日馒头需求量大涨,竟然还有专程赶着驴子来买的,听说住得不近。需求量大了,供应也得跟上,这就使得馒头作坊更为忙碌,宋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在伙食上多费心思。
“六娘,这是去哪儿啊?”
六娘出门时,遇到进来的程二娘。
“打水泡豆子去。”六娘笑嘻嘻地道,“阿姐在里面呢。”
程二娘近日也常来,她本想学馒头的制法,但因还没过门,不能完全算相河村的人,最终没能如愿。宋菽当初亲口说了只有相河村的能学,现今也不好反悔,其他村民也不想这法子外传,便只能委屈了程二娘。
程二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也没说什么,只如往常那样常来,也不时买些馒头去卖。
今天她一进门,宋菽便注意到她眼下一圈青黑,想是没睡好。刚巧院里的人都买完馒头走了,三娘便问了一句:“可是晚上没睡好?眼圈都青了。”
话音还没落,程二娘眼就红了,三娘忙问她怎么了。
原来,宋大哥久久不回,程家耶娘都觉得他凶多吉少,又劝程二娘退婚另嫁。听说这次连新的婆家都找好了,而且她耶娘不准备理会她的意见,打算过几日就把之前收的聘礼退回来,择吉日把程二娘嫁了。
“我跟他说好的,我一定会等他回来。”程二娘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里不定何时有人来,三娘两手在衣摆上抹了抹,拉起程二娘进屋。宋菽接过了三娘的活,她俩没走多久,又有人来买馒头,他也无暇再想别的,专心应付起买卖。
长木桌的旁边,也用泥搭了个简易的炉子,馒头蒸好后便拿来这里温着,免得别人来买时已经凉了。
搭这个炉子的,和修馒头作坊西屋里那个土灶的都是冯大伯。
宋菽手边的馒头刚要换完,冯大伯又搬了足足四笼过来。他今年四十多了,因为脚有些跛,逃过了前两年的征兵,可他大儿子却被拉上了战场,如今他带着儿媳和五岁的小孙子一起过,因着有搭土灶这门手艺,日子过得也还行。
“宋四郎,来四十个。”
“我要二十个。”
“五十个五十个!”
早上是换馒头的高峰,大家伙儿都想趁早背出去,也好走得远些,所以宋家院子也格外热闹。
“冯大伯,麻烦再拿几笼来。”
刚送来的转眼换完了,宋菽跟正要出门的冯大伯道。冯大伯摇摇手,示意知道了,便推门出去。
这波忙完就快中午了,这里的人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但宋菽捱不住,连带着五娘六娘七郎阿南还有周媳妇家的周二娘,也都养成了吃午饭的习惯,只有三娘觉得这种奢侈的习惯不可取,坚决只吃两顿。
周二娘原先在家里时每天只有豆子汤喝,而且阿娘煮得很稀,常常吃不饱,偶尔阿娘和阿兄太忙还会忘了给她弄饭吃。如今在宋菽家一日三顿准时准点,每顿都能吃得饱饱的,不仅能吃到松软香甜的白馒头,时尔还有豆浆喝,这在她短短五年人生里,堪称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今天中午本来也要吃馒头就腌菜,但宋菽实在受不了了,灵机一动,拿了昨天做豆腐剩下的豆渣,拌上面粉摊饼吃。
豆子与面的香气混在一起,吸引了来换面粉的村民,大家纷纷问他这是什么饼。
原来豆渣还有这妙用,大伙儿又开了眼界。
“你这见天儿磨豆浆,我家那小子都快馋死了。这豆渣还能做饼,不浪费,我回去就弄。”有大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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