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故年
“师尊对不起……”晏瑾抿了抿唇,反手将沈知弦的手握在手心,又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岁见对不起……”
“你要是还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许离开。”晏瑾闷声道,声音里尽是不安和难过,像害怕失去最珍贵宝物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惶恐着:“你要是悄悄离开了,我就只剩一个人了。”
沈知弦被他那种情绪窒了一下,心尖儿好像被虫子咬了一口,刺刺得疼,几乎是立刻就后悔方才说的那句玩笑话。
他侧身抱了抱晏瑾,蹭了蹭晏瑾的脸颊,在晏瑾耳边笨拙地小声哄道:“嗯嗯嗯不走,我开玩笑的……我们阿瑾那么好看,我也不舍得走的。”
他怕晏瑾还要想更多,又拍拍晏瑾的背,轻咳一声,松开手,将自己的储物囊摸了出来,解开禁制,将里面的各种小法器晃了晃:“看,我从清云宗里带出来的小玩意儿,阿瑾来瞧瞧,有没有想要的,拿去耍着玩儿。”
这些都是沈知弦出门前,担心自己封了灵力遇着危险,而准备的小法器,奇形怪状什么都有,从七阶到十一阶,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个……
沈知弦掏啊掏,掏出来一个黑黝黝极不起眼的用不知名材质制造的碗:“这好像是个挺不错的防御性法器吧,阿瑾收着,以后谁不长眼找你打架,你把他扣碗里——嗯?你在翻什么???”
晏瑾从储物囊里捡出一本落单已久的话本子,神情无辜:“我想要这个……”
沈知弦:“……”
他将黑黝黝的碗往晏瑾怀里一塞,忙不迭将话本子抢回来,连连拒绝:“这个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这本写得不好,是要教坏人的。”
晏瑾的手还没握热那本话本子,就被抢了回去,他望了望话本子,又望了望沈知弦,隐约可见恋恋不舍,他企图软化沈知弦:“岁见不让看,我就不看,我只是想让它们几本书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
沈知弦将话本子卷起来,没好气地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敲:“那你叫师尊。”
晏瑾乖乖叫:“师尊。”
沈知弦遂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毫不留情地就将话本子重新收好,笑吟吟道:“叫了师尊就要听师尊的话,不让看就是不让看……”
晏瑾:“……”
两人就着话本的话题又拉扯了好一阵,硬生生将这禁室当做了清云宗五峰上的小屋,丝毫没有被关禁起来的紧张和不甘,笑闹着随意得很。
也不知过了多久,轻微如风拂落叶的吱呀声响起,沈知弦和晏瑾声音动作一顿,同时敏锐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门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师尊”,紧接着禁室的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小口子。
慢慢地,慢慢地,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直直地站在门口,僵直地将脑袋转向了两人。
空白的一张脸上,什么也无。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不我没有快乐)
从幼儿园毕业了,为搬砖而奔波,最近更新时间不太稳,努力日更,被生活捏住后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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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傀儡
琼玉门这场道侣大典的两位主角, 一个是琼玉真人的弟子薛冯之, 另一个则是琦玉真人的弟子连茹。
两人都是很早就拜入师门,自小一块儿修炼,感情深厚, 有这么一场这场道侣大典是水到渠成。
离道侣大典还有一日多的时间,薛冯之在自个儿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 平日的沉稳尽数不见,毛躁得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他灌了一杯冷茶,勉强压了压心底的躁动。
快了,快了, 很快就能见到阿茹了……再往后他们就能日夜相守, 从此一体,永不分离。
他还在念叨着心上人, 门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他回过神:“谁?”
是个颇耳熟的声音, 像是哪个小师妹:“薛师兄薛师兄!”
声音很急切, 薛冯之一边去开门,一边扬声:“怎么了?”
门一开,小师妹神色焦急而惶恐:“薛师兄!连师姐那边好像遇着麻烦了!”
提及连茹,薛冯之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发生什么了?”他一边说一边急急跨出门去,“这时候还能出什么麻烦, 要紧吗?”
小师妹神情慌乱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方才我刚好路过连师姐的房间, 就听见里面连师姐忽然尖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连师姐没开门,只一叠声让我来请薛师兄过去。”
薛冯之这会儿也认出来这小师妹是谁了,是连茹曾夸赞过天赋的一个小师妹。他被小师妹催得急,出事的又是连茹,不疑有他,道了声谢,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小师妹只跟着他走了几步,见他全然没有留意自己,便渐渐地缓了脚步,最终立在原地不动了。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薛冯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嘴角一扯,露出来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她抬目望四周,大概是仔细辨认了一番,又换了个方向而去。
却说薛冯之一路往连茹那儿去,一路上撞见了许多人,都来不及打招呼,只急急忙忙赶过去。
连茹的房门紧闭着,他连着敲了几下,又唤了几声连茹的名字,都没有人应。
薛冯之一咬牙,推了推门——没推动,里头落了门闩,连茹应该是在屋里的。
可她为什么不回应?
薛冯之不及多想,灵力涌动,直接震碎了门闩,推开门,大步走近屋里去——“阿茹?”
侧身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像是发呆中被乍然惊醒,恍惚着转过头来:“冯之?你怎么来了?”
薛冯之看她看着挺正常,没什么大事的样子,高高提起的心放下来一半,打起笑容来:“你那小师妹过来说你遇着麻烦了,要找我,怎么啦这是?”
他打量了一下连茹的面容,觉得对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他担忧道:“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连茹微微动了动,将身子转正来。
不知是否薛冯之的错觉,他觉得连茹动作很僵硬,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我心口有点疼……”连茹抬手捂住胸口,脸色越发苍白,仔细瞧瞧,这苍白里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薛冯之察觉出一点不妙来,他上前两步,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连茹:“怎么无端端的心头疼?”
“就是疼啊……”连茹咬着唇,凄凄然地看着他,忽然抬手抓住衣领,狠狠一扯!
撕拉一声,是锦帛碎裂的声音,薛冯之错愕之下还来不及转头避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连茹摇摇欲坠的身体,薛冯之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一抱,薛冯之才觉怀里人轻飘飘的,好像就剩下一具骨架般,全无生气,而那胸膛处……
空荡荡的一个大洞。
透过那个洞,甚至还能瞧见他托在连茹背后的手。
“阿茹!阿茹!”
他颤着声大喊,灵力不要命地渡过去,但连茹的身体一瞬间就冰冷下来了,眼眸空洞洞灰蒙蒙的,显然是死去已久,一缕黑气从她指尖,趁着薛冯之不注意,悄悄地就溜走了。
薛冯之僵直着面对着面前的这一切,眼底全是不可置信。乍逢惊变,大喜之下陡变大悲,他无法承受,灵力混乱着冲荡着筋脉,叫他嘴一张,喷出一口血来。
“呵……”
一声带着嘲讽的低沉笑声从屏风后传来,薛冯之转头望去,恰好看见一张他曾在幻象石里见过的面容,紧接着,那黑衣人轻轻一跃,就从大开的窗户里跃了出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影。
正此时,被小师妹同样以“连茹出事了”为理由引来的琦玉真人并一众弟子恰好赶到,于是刚站稳,大家便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恨意满满地怒吼:“晏瑾——!”
琦玉真人脸色大变,一把扣住旁边弟子的手腕,厉声道:“速请掌门去禁室!”
……
禁室里,仍旧是寂静一片,只有那没有五官的黑衣人在说着话。
没有嘴巴,黑衣人的声音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闷闷沉沉的,虽然不太好听,但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在学晏瑾的腔调和语气。
“师尊,好久不见。”
沈知弦微微眯了眯眼:“我只有一个徒儿,你是哪里来的怪物,也敢随口乱叫?”
黑衣人不理他的话,自顾自闷声道:“师尊,徒儿来救你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路来。
沈知弦略略一感应,发现这禁室的禁制,虽然还没被完全解开,但那关联着通讯的禁制,却是被断掉了——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是现在暴力拆了这禁制,也不会被别人知道。
沈知弦心念微动,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那黑衣人就仿佛听到了什么讯号,忽然转身,把腿就跑!
他看起来木头人一般木讷,跑起来却很快,又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几下就没了影。
沈知弦轻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握着晏瑾的手,就着晏瑾的手将他的长剑一拔,冷冽的剑气将禁制破开一道口子,他衣袂猎猎,飞快地追了上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琼玉真人便带着人来到了禁室,看着破烂不堪的禁制,琼玉真人脸色难看到极点,咬牙切齿地逼出来两个字:“——晏瑾!”
他厉声:“此仇不共戴天,我琼玉门,与你势不两立!”
禁室里的动静,沈知弦两人并不知道,他们俩追着黑衣人,跟着他东拐西绕,不知不觉中,竟然就绕着小路离开了琼玉门的地盘,追到了一处颇为偏僻的地方。
沈知弦隐约觉得不对劲了,他止住脚步,深吸一口气:“阿瑾劈他!”
晏瑾对沈知弦的命令从来都是动作快过思考,沈知弦一出声,他便毫不迟疑地拔剑,以足以碎裂巨石的力道朝不远处的黑衣人狠狠一劈!
那不远不近始终超过他们三丈距离的黑衣人骤然停住了,片刻后哗然碎成齑粉。
沈知弦:“……”
这一劈……也劈太狠了点。
他几步走过去,鼻端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沈知弦神色微微凝重了些,半蹲下身,折下一片草叶。
原本碧油油的草叶,此时覆盖了一层细碎的粉末,和早些日子追踪“阿蔺”的那片叶子上沾染的灰烬一般,出自同一样东西。
“傀儡木……”沈知弦咬了咬牙,“怕是上当了,调虎离山。”
有人用傀儡木捏了假人来骗他们离开琼玉门,那么琼玉门必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或许又有什么新祸事要被栽赃到他们头上……
沈知弦正要说什么,晏瑾忽然神色一凝,抬手悬空一抓,一缕手指粗细、从往黑黝黝的泥巴里拱的黑气就被抓了起来,像离了水的鱼,死命地挣扎着。
沈知弦想也不想地掐诀弹在黑气身上:“溯本归源!”
一道微弱的白芒被融入黑气中,晏瑾松了手,那黑气便一溜烟地朝着某个方向跑去了。
他们也是巧,那黑气的源头就在不远处,不过一刻钟就找着了——黑气刚欢快地扑到了那顶着晏瑾面容的黑衣人身上,沈知弦直直地就和这黑衣人对了个正着。
沈知弦道:“阿瑾再劈一次!等等,劈小力点儿——”
黑衣人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震,顿时转身就跑,速度要比方才更快了。
然而他再快,也快不过晏瑾的剑。
晏瑾一剑阻了他去路,两剑逼他转了身,第三剑……沈知弦劈手夺了他的剑,毫不留情地朝黑衣人脸上一劈:“不敢见人的鼠辈,怎敢顶着这张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