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838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谢茂根本就不是质疑他的忠诚,是故意用这个问题折磨他。

  衣飞石不理解这种折磨的意义。

  他认为自己也不需要理解。一步踏错,万劫不复。无论君上想怎么折磨,他都要受着。

  谢茂见他满脸血污,脑袋上两处凹陷,鲜血汩汩不断染透衣衫,心中分明有无限悲苦,在自己面前却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敢做,久久的,才看见衣飞石眼角有点点湿润渗出。

  小衣终究还是熬不住,哭了。

  谢茂看着他眼角那一点晶莹,淡淡地抽回手。

  “去洗洗吧。”谢茂把手上的血渍擦去,“脏。”

  屋内交锋太激烈,昆仑都被直接归器成印,才修行数年的虫子哪里冒得出头来?一直到谢茂扔下带血的手帕起身离开,清平才猛烈地喘了一口气,找回了手脚的控制权。

  他连忙上前搀扶衣飞石。

  衣飞石浑身都是血,第一时间提了提腰带,延嗣清平忙将外套脱下覆在他身下:“我先扶夫人清洗包扎……”雌虫对家法很有经验,这时候强行把裤子提上去,待会扒下来还得脱一层皮。

  谢茂上楼去了,清平扶衣飞石在楼下处理伤口。

  这伤势在普通人而言是很严重,送医院抢救都不一定能度过危险期,对修士就轻松多了,尤其是衣飞石这样有着各种疗伤圣药的修士。家里各种药物都常备,清平很熟练地化开保元丹,喂衣飞石服下。

  不管是身下杖打的皮肉伤,还是肩膀与脑袋上的骨折,很快都得到了缓解。衣飞石昏沉沉地待了一阵,轻声道:“你去吧。这里的事不要往外透露,你知道利害了。”

  昆仑直接成了昆仑印,衣飞石被打得奄奄一息,延嗣清平岂能不知道厉害?

  所幸刑杖造成的伤,一部分出自昆仑之手,一部分出自衣飞石之手,这两种伤都是药物可以痊愈的。衣飞石唯一担心的是肩膀上的伤,这会儿稍微缓解了,药效过去,碎裂的骨头依然是碎的。

  他不愿让容舜等弟子担心,因此打发清平离开。

  何况,清平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君上根本不许清平近身。

  清平答应一声,照顾他歇着,先去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干净,又准备了一些夜宵的半成品,若是晚上谢茂又闹脾气,衣飞石稍微加工就能用,总不至于太麻烦。

  “夫人,若是主人训得太厉害了,你性子柔和些。”延嗣清平临走前,劝说。

  衣飞石如今对待谢茂的态度,不止昆仑不解,延嗣清平也是不理解的。

  宁可被捶得遍体鳞伤也不肯说软话,一句呻吟都没有,为尊为长者岂能满意?若是真不忿倔强,站起来对砍也罢了,跪着不吭声默默挨捶算什么“倔强”?自讨苦吃而已。

  衣飞石轻轻捂着左手断开的指根,敷衍了一句:“我知道。你去吧。”

  ——若是没有往君上的茶里放那颗九转迷心种子,他也敢求饶的。如今哪有脸面喊疼?

  送走清平之后,衣飞石锁好房门,轻轻靠在大门上。

  肩上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君上亲自砸下来的伤,药效过了,肩膀就该重新断开了。可他至今没有感觉到伤势复发的痛苦。倒是左手上的断指……又开始疼了。

  衣飞石很快意识到,君上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落在他肩上那一杖子本就是朝着昆仑去的,他强行替了下来,君上却没有怪罪他。只要君上心中不怪罪,他的伤就能够被药物治愈。

  换句话说。衣飞石轻轻抚摩自己的左手,君上很怪罪他趁虚而入,觍颜成婚。

  谢茂上楼已经有快一个小时了。

  衣飞石看着楼上的灯光,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低头往楼上走去。

  他知道如今得罪了君上,动辄得咎四个字不是闹着玩儿的,见面就可能受责罚。可是,君上独在新古时代,又不许旁人近身服侍,衣飞石就算顶着雷也得上前伺候。

  很意外的是,谢茂还在浴室里冲水。

  衣飞石这回连卧室门口都不敢待了,他在起居室里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屈膝跪下。

  跪在地上静候的衣飞石忍不住想,君上这么辛苦地长时间冲水,希望尽早适应这副皮囊,是不是和我有关系?我曾背叛过君上,对君上下手。所以,君上担心……辖制不住我?

  这个猜测让衣飞石很难受。他撑在地面上的左手缓缓用力,断指发出尖锐的剧痛。

  唯有这种痛才能让他的心松快一些,让他暂时听不见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直到半夜十一点。

  浴室的水声停下,短暂的安静之后,谢茂走了出来。

  “你来侍寝?”谢茂问。

  衣飞石脸色倏地惨白一片,矢口否认:“臣不敢!臣……臣无魂异类,身卑质贱,不知天高地厚以无耻卑鄙设计窃得君上雨露,臣罪该万死!臣已知罪,不敢再犯,求君上重重惩治!”

  谢茂走到他身前,见他又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这间起居室里……也再没有衣飞石的痕迹。

  “我不要你侍寝。”谢茂神色淡淡,“替我暖床。”

  衣飞石惊疑不定。什么……意思?!

  谢茂的意思很明确,暖床,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暖床。

  他让衣飞石脱去衣裤,光溜溜地睡在被窝里,蜷起身体,他则从背后抱住衣飞石,将头枕在衣飞石的颈后,整个人包裹住缩成一团的衣飞石,沉沉睡去。

  衣飞石被惊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每呼吸一次,都怕翕动的胸腔惊动了君上。

  然而,谢茂睡得很沉,入睡很快。

  火热的双臂紧紧搂着他,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他,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衣飞石陷入了混乱。

  ……如何君上提防他,又为何能睡得如此放松?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暖床,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样的成年人,不是五六岁未发育的孩童,剥得光溜溜地躺在君上怀里,若说没有一丝暧昧,谁肯相信?可君上又很厌恶他侍寝之举,刻意警告了他。

  衣飞石几乎把自己断开的手指捏碎,那疼痛才止住了他贴近先生的正常反应。

  他如今万般感谢这根无法痊愈的指头,若是没有它,在君上命令他脱衣服的时候,他就会挺起来。

  那下场……衣飞石根本不敢相信。

  这对着先生随时都可能发情的坏毛病根本戒不掉,早在数万年前,他对着君上的背影就起了孽心,再有先生几十年纵容,早已成了刻入骨髓的本能。谢茂抱着他睡得香甜,他掐着断指根本就不敢睡。

  万一睡着了,万一晨起时……他与谢茂早上常常睡回笼觉,那可不是单纯的睡觉。

  哪怕度过了极其辛苦漫长的一天,衣飞石仍是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不眠不休强行摁住自己爱慕本能的衣飞石,在天亮之时,依然面临了一个巨大的危机。

  他没有起来。

  抱着他沉沉睡去的谢茂,举起来了。

  ……

  衣飞石痛苦地闭上眼,怎么办?

第679章 两界共主(193)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可见睡觉这件事,在圣人眼中,也是与吃饭喝水一样必不可少的生存之要。

  衣飞石灵智初开就跟随在谢茂身边,一直到他陡然一个时间里,看见谢茂的背影,感觉到了人之大欲的存在,他一直平静安然的心才多了不可得的渴求,明白了求不得的煎熬。

  喜欢一个人,就忍不住想和他睡觉,这是存在人类骨子里的欲望,谁也无法违背。哪怕是天生的性无能,遇见自己爱慕的对象,也忍不住想要贴贴他的小手,摸摸他的脸颊。

  衣飞石千百年地随在谢茂身边,陪着谢茂在上界流浪了许久,同吃同住,被谢茂教导成人。谢茂修的就是童子功,平时从不拈花惹草,被他养大的衣飞石耳濡目染,生长环境也很单纯。

  修士与凡人不同,凡间孩童气血盈沛、初精梦遗,就算是长大成人,有父辈教导人事,盼望娶妇生子、传宗接代。修士既能长生久视,何必生子以继?入门就有精血收敛的功法,素日修行涓滴不漏,千百年不知人事滋味也很寻常。

  他安安稳稳地做了谢茂几千年的学生、师弟、臣下,突然有一天,他看见谢茂的背影……

  就知道了什么是爱。

  他凭什么就知道自己对君上起的那份心,不是景仰不是敬慕,单单被称之为爱呢?

  那时候的衣飞石,身体状态就和如今的谢茂一样,不知觉间气血下行,勃如春根,烈似朝阳。

  这份爱慕的觉醒从一开始就与衣飞石的欲望缠绵相加,若没有那条孽根,不起那颗孽心,衣飞石以臣子本分跟随在谢茂身边,根本不必受长达万年的相思煎熬。他明明是与君上最亲近的人,他明明可以长久地待在君上身边,他拼命说服自己懂得知足,心中却依然长长久久地觉得寂寞。

  及至谢朝时,谢茂对他的追逐渴慕,也从未与那份大欲分割。一开始真真假假的赖着吃小豆腐,定情之后就吃锅边素,等到衣飞石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允诺一生相伴,谢茂立刻将他吞吃入腹,半点儿没舍得耽搁。

  生得相伴,死别也要缠绵。谢朝时,谢茂临死之前都要缠着衣飞石,他脑子里就没柏拉图式性爱这种东西——就算俩人都出了意外,双双太监,谢茂也得含着衣飞石的嘴唇睡觉。

  到了新古时代,谢茂更是因为睡觉这件事,与衣飞石闹了好大的别扭。

  衣飞石心里很清楚,睡觉这件事,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亲密关系所带来的纽结。

  他胖如肥球的时候,以谢茂的挑剔,实际上是不怎么爱吃的,可谢茂依然爱慕渴念他,对他温柔细心,热情如火。反倒是他恢复记忆之后,哪怕身体年轻英俊,温驯服从,谢茂却处处不满。

  所以,新古时代的人们,把这件事亲昵地称呼为,做爱。

  不是性交,不是媾和,也不是古时所称的敦伦、行房、周公之礼,是做爱。因爱而做。

  衣飞石不否认君上对自己有感情。

  在递上那盏盛着九转迷心种子的毒茶之前,君上待他好,信任他,倚重他,所有人都动辄得咎之时,君上依然对他另眼相待,这感情极其深厚,长达数万年之久。

  可是,他不认为自己与君上之间,存在着可以做爱的“爱”。

  先生爱他,然而,先生只占据了君上漫长生命中极其短暂的一瞬间。衣飞石有过恢复记忆的经历,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这段相爱的经历能让君上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已然超出了衣飞石的心理预期。

  先生爱的是衣家二公子,堂堂正正将门虎子。君上眼中的他……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

  谢茂抱着他睡得很沉。

  唯有抵着衣飞石的地方渐渐苏醒,越来越火热。

  相处了数十年的身体,呼吸血脉紧贴在一起都成了下意识的默契,睡梦中的谢茂毫无知觉,身体下意识地靠着衣飞石,寻找着舒适。他不仅抵着衣飞石,还很熟悉地蹭了蹭。

  衣飞石死死掐着自己的断指。

  那处曾被保元丹缓解的伤处被他掐了一晚上,早已不甘心地高高肿起,宣示着自己的委屈。

  最让衣飞石痛苦的是,随着谢茂熟悉的动作,一点点地磨蹭,他因疼痛一直瑟瑟雌伏的欲火,竟然猖狂地露了一点儿头。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起了这份狂悖的孽心!何谓色胆包天?!你还真的敢啊?!

  沉睡中的谢茂将额头贴在衣飞石颈后,呼吸轻轻扑在衣飞石的耳下。当谢茂的皮囊随着阳气升腾,逐渐苏醒时,谢茂也很自然地遵循了多年的习惯,将怀里的衣飞石磨来蹭去。

  衣飞石心焦如焚,体如火烙,使劲掐着自己的断指,疼痛也无法阻挡他的身体对谢茂臣服。

  如果谢茂不撩拨他,他是能忍住的。

  如今谢茂无意识地重演了往日蜜爱亲昵,他的意识在恐惧,身体根本不听指挥。

  直到谢茂悠长的呼吸陡然换了频率,衣飞石脑子里那根被撩得乱弹的弦,绷就断了!他浑身火热瞬间变得冰凉,原本发硬的地方也霎时间滑软,身上每一根神经和肌肉都在尖叫僵硬——君上醒了。

  谢茂还未睁眼,就感觉到自己顶在衣飞石身上,这感觉……很熟悉。

  他有所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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