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那只水饺
“就在昨天下午，有异种越过防线，出现在了地下城。它的尸体现在正保存在治安总署，铁证如山，钱总长，您执意视而不见吗？”
“没有其它证人，报案者匿名，至今找不出下落。比起铁证，更像一场恶作剧吧？”钱总长一条一条反驳，听起来既耐心又有条理，“那具异种尸体嘛……现在科技发达，想要伪造什么很容易。至于治安署的专家判断——多少年没人见过异种，看走眼实属正常。沈署长，你不用太过焦虑。”
沈慧：“与异种相关的问题没有小事，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风险，我们也应该彻查。”
“我赞同你的看法，但现在不是一般时期，最重要的就是安稳，”钱总长声音略缓，意味深长地说，“庆典之后，距离行星副长的竞选不远了吧？比起科技局那边，我其实更看好你，沈慧。”
有些像是提点，但更像句威胁。
“正因为是特殊时期，才需要更加谨慎，”沈慧不卑不亢地说，“您没有授权的事，我不会擅自去做。但异种出现，是治安署的份内事，我一定会彻查。”
钱总长叹了口气：“比起死揪着这件事不放，我倒是更希望你处理好沈标和那个宋什么的事情。哪怕现在嫌疑已经洗清，但你想要继续向前，必须要和他撇清关系，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这话落下后，一时没有别的声音响起。
过了片刻，一名短发女人快步走出办公室，和莱恩哈特擦肩而过。
她走之后，人到中年依旧精神矍铄的钱总长走了出来，见到莱恩哈特，抱着歉意道：“叫您见笑了。”
莱恩哈特不以为意。
治安总署的署长，在这种边缘星上当然是个人物，在他眼里却算不上什么。
只不过，她的儿子也和宋连旌有关系吗？
他的那位“师弟”看着平平无奇，倒还挺长袖善舞。难怪刚刚说话一直在戳他痛处。
被戳中心事的慌张稍稍缓解后，莱恩哈特的脑海中就一直浮现着那副他一眼便能看出精妙之处的猫咪外骨骼。
他不得不承认，宋连旌确实有一定的才华，从老师手里学到了东西。
大概就是凭这些，和从老师那里得来的恩惠，那家伙才敢对自己出言不逊、耀武扬威的吧。莱恩哈特想到这里，在心中冷笑。
这些年，他从无到有，创立了在联邦举足轻重的光谱科技，是当之无愧的机甲第一人。这一百年间，莱恩哈特对老师充满愧意，可他始终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优秀，哪怕与当年的老师相遇，也不会落于下乘。
更不用提一个蜗居在边缘星、闭门造车的宋连旌。
莱恩哈特思索时，钱总长正在就科技局那场乱哄哄的考核道歉。
他们这次约见，原本是有关于庆典的正事要谈的，只不过根本比不上让大人物心情愉悦。
出乎他意料的是，莱恩哈特的关注点已经全然不在这件事上，如同当时情绪激动到失态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只是顺着话题说：“那场考核带来的负面影响，你们不必过于忧心。我已经决定，由光谱科技牵头，在三天后举办一场友谊赛，邀请R0996星和其它有意愿参加的修理师进行比试。获胜方能够得到光谱科技的三千万奖金。”
友谊赛！光谱科技举办的！
钱总长面如平湖，内心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本来以为，出了那样的丑闻，他们星和光谱科技的合作会变得十分坎坷。没想到莱恩哈特先生竟然如此慷慨地提出友谊赛——在三千万星币的诱惑下，谁还会记得之前的一点小小争执？
真是柳暗花明，轻舟已过万重山！
莱恩哈特继续道：“为了确保公平性，我还会尽力请到当年的机甲研发部的机械师作为评委，这一点上，你们不用担心。”
虽然自从老师离世后，那帮人就不怎么与他联系了。但现在他已经是巨型财团的首脑，曾经压在他头上的那些人，也要听从他的号令。
钱总长连声道谢，发自内心：“如果是这样，自然再好不过！”
虽然时间上有些匆忙，但让人加班加点，这场友谊赛当然可以安排出来，还可以在最好的平台上直播。
光是光谱科技的名声，就能吸引到许多广告商投资。再加上迎合了实时热点，他们除了普通直播外，还可以开设VIP，SVIP客户专区，更能在R0996星线下卖票。
别人来看比赛，总要坐星船。来到星上，也有吃喝住行要操心，借着这一次友谊赛，他们就能大卖特卖，赚个盆满钵满！
短短一瞬，钱总长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规划，又听见莱恩哈特说：“有一家店，我希望他们一定出席。”
“当然！您说哪家？”
莱恩哈特：“咸鱼修理店。”
这店从名字到外形都上不了台面，钱总长原本还有些犹豫，转念一想，却明白了莱恩哈特先生的高明之处。
咸鱼修理店出了个B级修理师，本来就是轰动全星的热点。
但那个乔治亚年纪还小，初出茅庐，和莱恩哈特亲自教出来的光谱科技的高手、包括其它久负盛名的修理师相比，肯定要落于下风。
有了他和咸鱼修理店的对比，才能突显旁人的真实实力。
莱恩哈特先生为此特意把咸鱼修理店带入局中，这一招真是妙啊！
——
莱恩哈特走后，咸鱼修理店又是一派平静。
宋连旌上楼在继续游戏前，先接到了一条通讯。
打来的是马尔科，自从地下城一别后，他们两个还是互加了光脑好友，未免马尔科在处理异种的后续问题上露了马脚。
这条通讯正是和异种有关的。
“宋先生，我们今天偷偷去了趟地下城，治安署那边已经把涉事区域封锁了，我想，他们应该回收了异种尸体，要进行分析了。”马尔科说着，有些紧张。
涉及异种的事情都是大事。
异种是个可怕的种族，它们拥有与人类同等的智慧，但生命的目标只有两件事：繁衍，以及入侵。
它们屠杀其它的种族，从星球深处汲取力量，所到之处，剩下的只有废墟。
比如那位“指挥官”的母星，第二十一军校的旧址，就在异种突破防线登陆后被毁了个彻底。那颗星球曾经抚育出许多少年英杰，到了如今，却是一颗焦土遍地的死星。几百万年内，都不会再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异种已经在宇宙中横行了成千上万年，毁灭无数种族，摧毁数不清的星系。
人类所有的星域，是宇宙中最后一片净土，也是异种最后的目的。
它们和人类之间，有的只是你死我活。
当然，这种观念在异种提出和谈时，就在星际人心中慢慢改观了——这是有史以来，异种第一次向一个种族示弱，表示出停战的意愿。所需要的代价，只是几个小小的边缘星系而已。
战争需要消耗的东西太多了，有停战的选项，没有人希望继续。可是在那片同意的声音里，好像大家都不曾想过，那几个被交换出去星系上的居民失去家园又该何去何从。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住在边缘星上，那些人离前线很远，不会受到威胁。
只有像马尔科他们这样朝不保夕的黑户，才会因切身体会而倍感难过。
“异种出现这么大的事情，治安总署肯定会彻查，我是报案的人，您说……”
“我会解决的，他们查不到你。”宋连旌说。
得益于“枕戈”的智能核心，他对013系统还是有几分熟悉的。昨天从地下城出来后，便初步设置程序，抹去与自己和马尔科相关的痕迹。
为了防止治安署在彻查时从剩下的蛛丝马迹中获得线索，也是为了自己的躺平生活不会受到影响，宋连旌轻车熟路黑进013系统。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后，却发现有人发来一条面向他的加密信息。
【您进入013的方式十分特别，请问，我可以和您聊一聊吗？】
【这里有几百万星币，只要您能给出回复，我也能试试拿出更多！】
宋连旌：“？”
对方信息藏得非常好，一扫之下看不出来路。
但不管是什么人，在联邦的智能系统里聊黑进来的思路，这未免显得太不正常了吧！
宋连旌倍感离谱，甚至觉得对方后面那句等着人敲竹杠般的话都没那么值得吐槽了。
虽然几百万很有诱惑力，但这钱拿上容易自找麻烦，还是算了吧。
他想着，仔细清除了自己黑进来的路径，同时反手一个操作，替013系统踢出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处理完这些事后，宋连旌感到一阵轻松，端着两杯茶水上了楼，敲开王数一的房门：“久等了。”
房间里的游戏依旧停留在开始界面，王数一坐在床角，从始至终没挪过窝。
只是他垂头看着光脑，神情除了不解，还带着浓浓的低落。
听见宋连旌的声音，王数一抬起头：“小宋，我能不能向你请教一件事？”
他看着真挺伤心的。
宋连旌对自己新任的游戏搭子很有耐心，更别提这是祝余的学生。
他把养生茶递了过去，柔声道：“你说，我不一定清楚，但会尽力帮你解答。”
第36章
得到宋连旌的同意，王数一放下了心。
他们认识的时间短暂极了，但小宋为了帮他减少出门的次数，甚至甘愿自己加班，实在是这个世界不可多得的好人。
一起愉快地进行了几局游戏，他深刻意识到宋连旌看问题眼光独到，做出的决定令人放心，因此在自己困惑不解的事情上，很想听听对方的意见。
——王数一实在想不通，自己已经十分礼貌，表达出真挚诚意，为什么那位不知名的黑客高手还是不做回复，甚至把他的小号踢出了系统。
他有心想把事情和盘托出，又怕这样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思来想去，选择了比较含糊不清的说法，把不好透露的内容纷纷替换打码。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在一个……网站上遇到了一个人，”王数一说，“他很厉害，不过隐瞒了身份。我想和他进行更深入的交流，却被从网站踢出来了。”
说到这里，王数一免不了心情低落。
他在工程院最主要的工作除了研发新的智能系统外，就是主理对013的升级迭代。被人从自己研究了这么多年的系统里踢出来——哪怕被踢得是小号，他还是难以置信，并且感到十分悲伤。
宋连旌听到这里，隐约有一些猜测。
王数一这里所指的工作，当然不是作为咸鱼修理店的会计。他作为工程院的首席身上责任重大，哪怕躲到边缘星上来休假，也没办法彻底清闲。
既然是联邦的事情，宋连旌想，他就不必过问了。只是王数一刚刚提到的网站，让他有些在意。
“这是个什么网站？”他佯装好奇，“竟然还可以踢出用户吗？”
“真的很隐秘的。”王数一说，在心底对宋连旌默默道歉。
013是全联邦最大的智能系统，所需的权限极高，他没有撒谎。但它并不是一个网站——为了不暴露身份，也为了不透露联邦机密，他只能这么说。
一个连王数一登上都有困难的隐秘网站……宋连旌若有所思。
这个描述，和他心里的一个猜想呼应上了。
王数一在试图寻找暗网？
暗网发展百年，有着相当完善隐秘的体系，在联邦不为人知的角落日复一日地运行着。这样一个组织，与联邦中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脱不开干系，就比如那只突破防线来到R0996星地下城中的异种，就是在暗网杀手死后，从他尸体上现身的。
不论联邦、暗网还是异种，已经没有一个同宋连旌相关。
但他现在住在边缘星上，想要的是无忧无虑的生活，万万不想杀手、异种这类晦气东西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