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 第55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玄幻灵异

凑近那张录取通知书,我拿着笔在“哈”字的头上画上一把小锤子。

在调查墙最边缘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份计划书,看起来像是随便在哪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页上,第一行写着几个硕大的红色英文字——River Capture Plan(袭夺计划)。

第二行是PLAN A:接近他,夺走他。

第三行是PLAN B:夺不走就关起来。

我眯了眯眼,内心直呼:好简单粗暴的计划。

这页纸的最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英文字。

“我将侵蚀……”我正要进一步翻译,楼下忽然响起“叮咚”一声。

我愣了两秒才意识到那是门铃,立马直起身,竖起耳朵听楼下的动静,久久没听到沈鹜年开门的声音,倒是等来了第二声铃响。

沈鹜年不在家吗?

我放下笔,离开那间小屋子,拖着锁链往楼下走。

先是开了车库门看了眼,确实没看到沈鹜年的车,我又走到大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绿眼睛的外国女孩盘着一头长发,手里拿着把白色蕾丝扇不停地扇着头脸,等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连忙开门,错愕不已:“菲利亚?”

“我足足等了四分钟,你知道外面现在有多热吗?”女孩手里领了个袋子伴着热浪快步进门,在门口直接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走在地板上。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连衣裙,裙摆只到膝盖上方,因此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戴在左脚脚踝上的电子脚镣。

“对不起,我不知道沈鹜年不在,他没跟我说他要出门……”

我去厨房接了杯冰水给她,她瘫在沙发上说了声谢谢,接过一口气全喝完了。

消去难耐的暑意,她终于有闲心看我一眼。

她从上到下打量我,看到我脚上的锁链,吹了声口哨:“你们玩得真花啊。”

我一下子脸热起来 :“不是的,这……这不是我自愿的。”说着我坐到她边上,很是无奈地寻求她的帮助,“你能不能劝沈鹜年放我走啊?加上被梁炜仁抓走那几天,我已经被关半个多月了。这些天我没有网上,也不能联系朋友,真的快崩溃了。”

菲利亚慢悠悠扇着扇子,抬手捏住我的下巴,笑得十分甜美:“乌列还是对你太心软了。如果是我,只会把你的活动范围限定在床上。蒙住你的眼睛,塞住你的耳朵,让你的世界只能因我的碰触而战栗。”

我差点忘了,她也挺疯的。

稍稍往后挪了挪,我与她拉开距离:“你不是来帮我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不是来帮你的。”她用扇柄挑起一旁的袋子,将它抛到我的怀里,“乌列今晚应该回不来了,他怕停电你会害怕,特地让我给你送这些电子蜡烛来。”

从袋口看进去,满满一大袋都是各种尺寸的白色电子蜡烛,有这些蜡烛,就算停电应该也能确保整间卧室都保持明亮了。

拿出一支蜡烛放在手中查看,我叹息着呢喃:“他现在到底要干什么啊……”

其实也没想过得到什么回复,可菲利亚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说:“他可能疯了。”

我骤然抬头,睁大双眼看向对方,试图从她脸上看到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她没有在说笑。

“那天我们陪父亲一起出海,在船上,父亲突然指责我们背叛了他,要杀了我们。他把我推到海里,还用马鞭勒住乌列的脖子。乌列割伤自己挣脱了马鞭,不小心捅伤了父亲……”菲利亚开始为我讲述他们在海上被阿什麦金袭击之后的事,在她的口中,故事有了进一步的细节。

“突然,游艇剧烈摇晃了一下,可能是撞到了什么礁石之类的,父亲没有抓稳,掉到了海里。我想要救他,但太黑了,他瞬间就被海浪淹没。乌列冲进驾驶舱,向附近的船只求救,半个小时后,我们的游艇就彻底沉没了,我和乌列靠着救生圈在海上漂了一夜才被人救起来。”她说得煞有其事,说到阿什麦金被海浪淹没时,目光里还流露出一丝悲伤,演技好到让人咋舌。

“上岸后,警察和救护车已经在岸边等着我们了。我们一做完治疗,就被关进警局,接受了24小时的问询。24小时一过,他们问不出什么,只能把我们放了。这时候我其实已经觉得乌列有点不对劲了,他看起来很疲惫,但拒绝休息,拒绝进食,马不停蹄闯进了那个混血所在的医院……”

我惊讶地打断他:“混血……焕臣?”

“对,就是他。乌列要求梁在把那个混血强制唤醒。”菲利亚嗤笑了下,“梁在当然没有听他的。他们把他压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到这里,我确定他真的疯了,因为他说……”

保镖压制着沈鹜年,迫使他弯曲膝盖,跪到走廊上。菲利亚靠墙站着,满是看好戏的心态目睹这一切,而几米之外,是面无表情的梁在。

“叫醒他,让他去找钟艾。”沈鹜年抬起头,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注视着梁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否则,往后余生,你都别想好过。我会成为你的敌人,杀光你所有在乎的人,我不像梁炜仁那个蠢货,你知道我做得到。”

尽管是更狼狈的那个,但他的威胁却连菲利亚都感到心惊。

“……梁在妥协了。”我讷讷说着,猜到了结局。

“对啊,妥协了,脸臭的要死呢。”菲利亚说着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宛如一名专业舞者,在屋子里翩翩起舞起来,“所以我觉得乌列一定是疯了。”

“一向独来独往,只会利用的乌列,竟然爱上了自己的Cure。他有了弱点,还让人知道了他的弱点,不是疯了是什么?”她笑得是那样的开心,“他为了一个男人发疯,他让爱情凌驾于自我之上。”

我的视线跟着她满屋子乱转,对她话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茫然。

“他……爱我?”

“他疯了。”菲利亚仰倒在沙发背上,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又似乎,这就是她给的答案。

“不过你放心,这疯子应该没法儿关你很久了。”她翻了个身,趴到沙发背上,表情变得有些忧郁,“父亲几十年来帮助各方人士洗钱这件事,联邦调查局一直试图调查,但总是会被各种这样那样的势力阻挠。前不久,一位匿名人士给调查局寄去了一些……独家证据,让他们终于能够顺利立案。大使馆已经着手申请,我们作为案件相关人,再过些日子可能就要被引渡回国了。”

我的思绪完全被她牵着走,上一个消息还没消化完,下一个劲爆消息就接踵而来,让我应接不暇。

“据说如果证实我们有罪,最高会被判一百多年。”她说着说着,眼里啪地落下一滴泪来,“我和乌列都会死在牢里吧。”

“一百多年……”这真是要关到老死了。

“这件事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你别说漏嘴。”菲利亚用扇子敲了敲我的额头,叮嘱道。

“哦……好。”我愣愣点头,见她往门口走,也跟着一起走。

“我走了,希望……我们有生之年还能再见面吧。”说完,她靠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满鼻香风中,我感到她的唇似乎贴了贴我的脸,但因为心里太乱了,我完全没有在意,只以为这是他们外国人的礼节。

菲利亚走后,我独自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想不出头绪,又再次上楼回到那间小屋子。这次,我完整地翻译了那张计划书上最后的句子——I shall erode the earth, cleave through the mountains, and bring you to my side. In triumph, I shall reignite the brilliance of life; in failure, it is but a single death.

“我将侵蚀大地……切穿山岭……直至把你……”

我将侵蚀大地,切穿山岭,直至把你带来我的身边。如若胜利,我会重燃生命的光辉;失败,不过一死。

第55章 你不会信的

沈鹜年预测得很准,到傍晚的时候,别墅真的又停电了。空调停止运行,空气慢慢变得闷热。我在还有热水的时候快速冲了个澡,出来把窗都开了,再将电子蜡烛摆满了卧室。

地上、桌上、窗台上,甚至是床上……电子蜡烛开关打开,仿真火苗无风自动,我躺在蜡烛围成的圈里,双手交握置于腹部,感觉很安详。

菲利亚说,沈鹜年爱我。

可他明明说烦我,还把我关起来,这算哪门子的爱?

望着从天花板垂落下来的锁链,我陷入沉思,真的有人会不知道自己爱着某个人吗?

哦,有的,梁炜仁就不知道。他花了二十年都不知道,若非余晓山将铁证甩到他面前,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爱余洛的。

想到梁炜仁,我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又想到了他那被苍蝇叮满的尸体,大夏天的打了个寒颤。

我赶忙将他从脑海里划走,继续去想沈鹜年。

如果真如菲利亚所说,他们即将被引渡回国,那沈鹜年确实关不了我多久了,我应该能赶上开学。

一百年……我活到现在也不过二十个年头,一百年,是我目前人生的五倍,国外判得真重啊……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卷着水汽的风吹过窗纱,带来习习晚风。夜幕降临的时候,如珠帘一般的斜雨再次从天而降。

一些细小的水滴被风吹进屋里,重的落在窗旁,打湿地面,轻的则飘到床上,降落在我的脸庞。

因为还挺凉快的,所以也没想去关窗。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楼下有汽车驶来的声音。

不是说沈鹜年今晚回不来吗?

我缓缓撑起胳膊,有些警觉地盯着卧室门。

当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时,我心头一松,又躺了回去。是沈鹜年,这个脚步声我认得。

没多会儿,沈鹜年果然推门进来了。

“不是说今晚不回来的吗?”我扫他一眼,躺在那儿没动。

他似乎是对我这造型有些出乎意料,握着门把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进屋。

“不太放心,还是赶回来了。”

屋内虽然点着电子蜡烛,但那点光亮实在有限,他走到近处,我才发现他竟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发梢滴着水,脸上湿漉漉的,衬衫贴在肉上,显出胸前的纱布形状,以及顺着皮肉流淌下来,又被雨水冲淡的粉色血迹。

这伤都一周了,怎么还会流血?

“你怎么身上都湿了?”

我又撑坐起来,视线不经意地一瞥,瞥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上,似乎系了根蓝色的腕带。这种腕带我只在住院病人的身上见过。

“你……你从哪里回来的?”

“车不小心在半路爆胎,我下车换了备用胎,所以被淋湿了。”他注意到我的视线,将那只手往后背了背,只回答了上一个问题。

“不是,你是从医院跑……”

说到一半,沈鹜年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指腹抹过我脸侧靠近鬓角的地方,捻了捻,莫名其妙来了句:“被弄脏了。”随后,他单手捧住我的脸,用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搓揉那块地方,“为什么把你关起来还能被弄脏……”

被雨淋了,体温该降低才对,他的手却烫得惊人,以至于我愣了一下才想到要打开他的手:“你干什么?别搓了,很痛。”

我蹙眉捂住被他搓疼的脸,往边上挪了挪,满眼警惕。

沈鹜年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去。

“我忘了,你怕我。”他语气带着点自嘲,往后退到安全距离。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住了,我不再说话,他也不出声,耳边唯余滴滴答答的雨声。

这样的静默大约持续了一两分钟,他身形微动:“我去换身衣服。”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一走,他半个小时都没回来。

倒不是想他回来,只是……感觉他状态有些不太对劲,犹豫着,我还是决定去确认一下。

拿着一支电子蜡烛,我小心翼翼跨出房门,往隔壁走去。

房门半开着,和走廊一样,沈鹜年的卧室黑洞洞的,完全被黑暗吞噬。

“……沈鹜年?”我轻轻推开门,朝里唤了一声,等了半天无人应答。

举着蜡烛走进去,没几步,就透过昏暗的光线瞧见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沈鹜年脸色苍白,侧着脑袋,双眼紧闭,一只手垂在床沿,远远瞧着胸膛一丝起伏都没有。

“沈、沈鹜年?”我大脑都空白了一瞬,快步走上前,颤抖地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尽管呼吸又烫又急,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