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饮长歌
顾杨走到医生旁边:“你这是……”
医生翻了个白眼:“被你带来的那个小鬼弄的。”
顾杨一愣,点了点头:“那他还挺厉害的。”
医生:?
不会讲话就闭嘴。
“那死小鬼,心眼也太小了。”医生捋了捋自己的翠绿翠绿的头毛,“还有,他就不能弄点时髦的颜色?这他妈荧光绿!什么审美?!我明天还有相亲!我一头绿去相亲??”
“……嗯。”顾杨蹲在一个墓碑前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其实挺时髦的。”
“真的?”医生有些犹疑,“哪里时髦?”
顾杨把烟捻灭,十分认真的答道:“就比较超前,Fashion。”
“……?”
你放什么洋屁呢?
医生沉默地看了顾杨好一会儿,转头迈着怒气冲冲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顾杨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走远,目光扫过墓园里零零散散的人影。
今年都有带着曾孙辈来的了。
岁岁年年人不同。
顾杨慢吞吞的打湿了手里的清洗布,接着医生没有擦完的墓碑继续擦起来。
墓碑的特殊材质经历十八年风吹雨淋,依旧如同昨日刚立起时一样,没能被时间损伤分毫。
就仿佛在告知世人,死者的时间已经不会再流逝了,而生者必须继续向前。
顾杨把最后一座墓碑上的水渍擦干,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晚饭。
不远处一堆相熟的人相约着出去搓大餐,而顾杨,除了江乐表示去他家里蹭饭之外,是没有人来约他的。
就算约他,他也并不方便去。
顾杨跟五号报了两份餐,带着伸着懒腰叽叽歪歪个不停的江乐往停车场走去。
……
勤务兵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流年不利。
他平时汇报工作的时间都是上午,卡在顾杨训练完到午饭之前的时间。
但今天因为日子特殊,所以在忙碌了一整天之后,他在晚饭的点跑了过来,准备蹭个饭顺便汇报工作。
可他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个祖宗在家里。
勤务兵看着坐在阳台栏杆上的谢凌秋,只想转头就走。
谢凌秋看到勤务兵之后,脸上的期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是中士啊。”谢凌秋切了一声。
勤务兵皮笑肉不笑:“让您失望了。”
“是很失望。”谢凌秋说,“老师扫个墓怎么出去一整天还不回来,扫墓原来要这么久的吗?”
“因为人数比较多。”勤务兵走进屋里,把带来的文件分门别类放好。
谢凌秋腿一抬,在栏杆上翻转过身来,抱怨:“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念着的。”
勤务兵一顿:“这话有些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吧。”谢凌秋晃着他那双大长腿,说道,“人死了,价值就会一点点消失,然后只剩下一个数据一行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您这话有些过分了。”勤务兵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指责,“对那些死者来说,太冒犯了。”
“可是赋予死者以伟大的意义,为之悲伤,举办盛大的葬礼,不是你们在自我感动吗?”谢凌秋眨了眨眼,声音绵软清甜,“死去的人又不知道活着的人做了什么,所以做这些事除了感动自己没有别的作用啦。”
“真正有那么悲伤的话,就应该陪着他一起去死呀。”
顾杨和江乐站在院子里。
江乐轻啧一声:“傲慢的幼稚鬼。”
“唔。”顾杨点了点头,“是比较幼稚。”
但联系一下谢凌秋的出身,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这种过于直接和极端的想法。
思想品德课看来得抓紧。
顾杨正琢磨着给谢凌秋多加点思想品德课,在裤兜里的终端就震动起来。
他拿出终端,低头看了一眼发件人,然后开了保密模式,低头翻着情报部门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情报部门的效率很高,不过短短一天有余,就查到了南89边境星曾经一些比较出名的地下研究所的情报。
顾杨翻了一长串,然后在接近尾部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于二十年前神秘消失的底下研究所。
一夜之间,整个研究所连人带地皮消失得一干二净,至今没有人知道是他们被什么势力给端掉了。
而在这个研究所消失之前,曾经紧急做过大批量的实验总结,看起来就像是知道了要发生什么事情,准备带着东西跑路,却在跑路之前被一锅端了。
……连人带地皮消失得一干二净。
顾杨看着这一排字,抬头向还在跟勤务兵说话的谢凌秋看去。
夕阳把谢凌秋黑沉沉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长而细的影子的另一端,跟房子的阴影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09:你嗝屁了我绝不苟活![明示.jpg
中将:?看来还得加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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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顾杨把剩下的那些情报也看完,然后关掉了终端。
旁边江乐看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顾杨摇摇头,抬脚向家里走去。
谢凌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过来,目光触及顾杨时,整个人便笑成了一团暖融融的太阳。
“老师!”他高兴的挥了挥手,从阳台栏杆上蹦下来,转头钻进了屋里。
“这小鬼思想挺歪的。”江乐小声说道,“查过他了吗?”
“还在查。”顾杨答道,“入伍之后的履历看着没有什么不对。”
“还没查清楚就扔给你,这么急啊。”江乐说完,想到顾杨的特殊性,又想起青黄不接的军部,又觉得能够理解了。
只是谢凌秋刚刚的发言实在是有点歪。
江乐有些担忧,问顾杨:“你心里有数吧?”
“还算有点数。”顾杨说着,把终端收了起来,“野路子出身肯定会有点歪,这正常。”
江乐想了想,觉得也是。
别说谢凌秋了,就算是顾杨自己,以前的三观也歪七扭八的。
顾杨刚从贫民窟里爬出来入伍的那段时间里,脑子里是没有什么法律概念的,对不杀战俘这个规矩也不懂。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敌人投降了就不能杀了,也不明白很多命令为什么是生擒敌方首脑,要将对方送上星际联盟法庭进行审判,而不是直接宰了示众。
不痛不痒的□□哪里有直接杀了示众来得有震撼性。
顾杨地位还低的时候,是从来不搭理那些不杀战俘的命令的。
直到他被谢与元帅看中,决定着重培养之后,这个思想问题才被发现。
老元帅辛辛苦苦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把他这歪七扭八的观念给掰过来。
尊重每一条生命。
记住每一次牺牲。
暴力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做事要讲规矩而不是随性而为。
被老师反复敲打了十来年,顾杨才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个道理。
谢凌秋只是觉得人死了就没有价值了而已。
这跟他的出身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是个把人当实验材料使用的地方。
实验者会认为报废的实验材料有价值吗?当然不会。
这种对死者毫不尊重的态度,自然就会影响到谢凌秋。
顾杨倒是完全能理解谢凌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多读读书,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来的。”顾杨说着,抬手推开了门。
谢凌秋站在门口,拿着个笔记本,美滋滋的塞给了顾杨。
“?”顾杨疑惑的接过,“什么?”
“作业!”谢凌秋高兴地答道。
顾杨眉头一跳:“今天的课程提前完成了?”
“是啊。”谢凌秋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又抱怨,“老师你回来得好晚啊。”
“这次已经很早了。”江乐插嘴说道,“今天来的人还比较多。”
顾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今天来的人的确不少,随着年纪渐长,家族越来越庞大,来扫墓的人渐渐的就越来越多了。